第33章 33 好梦不美1

清清静静的小院子,只邵阳坐在院中,两只猫儿早在邵阳与尹鹤辰争吵之时便跑了,邵阳也懒得找,反正它俩能变成庞然巨兽,一般二般的人是很难伤害它们的。

院门‘吱呀’响动,邵阳微抬头,见馥雪走进院中。馥雪还是那个表情,带着些许鄙夷的眸光,她抱着双臂打量邵阳,冷哼道,“老鹤说他走了,你到底是没留住他!”

“他有没有说去哪里了?”邵阳追问。

“他只说让我老实待在邵家,他有空会来看我的。不过我猜他应该会去紫菱洲,毕竟他也没地方可去了。”

听了馥雪的话,邵阳不再言语,只垂下头继续拨弄手机,馥雪咂咂嘴觉得甚是无趣,瞧着邵阳的脑袋顶她又道,“月光石还喜欢吗?如果不喜欢可以还给我。”

馥雪的话让邵阳再次抬起脸来,他不禁看了眼戴在手腕上的月光石,这月光石看似普通,却又好像在对邵阳诉说,让他不要抛弃自己。

邵阳摇头却无话,馥雪只嘴角扯动一下算是回应,她扬起手对邵阳摆摆,“我走了。”

馥雪来去匆匆,小院子又回归清静,仿佛馥雪前来只是为了告知邵阳,尹鹤辰不会回来了。

月光石依然散着幽幽的光,邵阳想着,尹鹤辰走了,晚上的梦里还会出现他吗?

人们对梦有着各种解释,有人说那是现实**的折射,有人说那只是人体的自然反应,也有人说,梦如毒品,是会让人上瘾的。

梦,有人怕,有人期待,也有人沉迷其中。

夜半,梦中的邵阳问尹鹤辰,“你不是说走吗?”

尹鹤辰手指轻轻的抚过邵阳的脸颊,那冰凉的指头让邵阳浑身战栗,尹鹤辰道,“我是舍不得你的。”

舍不得的人就在眼前,于是亲吻、抚慰,像是两条纠缠的蛇,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似幻又真的梦中,如至云端般欢乐的邵阳却突然坠落,周身黏腻如陷入泥泞沼泽,刚与之欢愉的尹鹤辰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一条粗大的花斑巨蟒,这巨蟒绕着他的身躯,恨不得将邵阳捆绑窒息。

夜半惊醒,是一身的冷汗,喘息着也发觉这黑暗房中还有其他人,邵阳看过去,却下意识问,“老鹤?”

“听闻他走了。”清冷的声音,那是邵家的老祖邵千安的声音。

邵阳蹭蹭额头的冷汗,打开床头的小灯,邵千安无情的脸庞出现在邵阳的面前,邵阳抿抿嘴唇,轻声道,“老祖,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的伤势。”

“我已经好了。”尹鹤辰已走,邵阳便没有什么装下去的理由了。

“明天该工作了!”邵千安说罢这话,也不等邵阳回答,便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邵阳从窗口看出去,正看到月夜下邵千安离开的背影,那背影在他看来,毫无情念可言,他叹口气,明白命运依然将他牢牢握住。

夜还深沉,邵阳却已经了无睡意,他在床上翻腾几下,脑子里竟然全都是尹鹤辰的面孔,就算是今夜梦中忽然出现了吓着他的巨蟒,却依然无法掩盖这翻云覆雨美梦的奇妙滋味。

第二日一大早,邵阳打着哈欠就出了门,在胡同口正看到工作回来休息的馥雪,两人互看一眼,却都无话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走了几步,馥雪回身叫住邵阳,“喂!老鹤还没走呢!他说晚上去看戏,看完了戏就去紫菱洲。”

馥雪的话让邵阳停住脚步,他回头见馥雪正站定也望着他,邵阳问,“所以呢?”

“我希望你能留住他。”馥雪又道。

“你是不是又没安什么好心?”想到之前几次着了馥雪的道,邵阳便谨慎了起来。

“这世上,我只有老鹤一个朋友,若是他走了,至少十年、八年见不到,所以我这次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已经决定走了,我怎么留?”邵阳反问,话语里有着淡淡的无奈。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照顾你吗?因为你长得和他的初恋特别像,若是你舍下颜面,或许能留下他。”

馥雪的话让邵阳惊诧,他没想到尹鹤辰照顾受伤的自己竟然还有这一层意思,只是馥雪的话又让邵阳不悦,所谓舍下颜面,就是装成另一个人博取尹鹤辰的喜爱吧!

见邵阳沉默不语,馥雪转身离开,已经言尽于此,她想若邵阳还是没能将尹鹤辰留下,她也只能认了。

与馥雪的话是对邵阳的冲击,邵阳眉头皱起,在去往中介所的路上,心事重重。

一白天待在中介所,邵阳反复琢磨馥雪的话,以至于工作起来也错漏百出。邵千安冷眼看着,打发走了传递消息的猫儿们,把邵阳叫到跟前问,“你心思飞哪儿去了?”

被邵千安问,邵阳也不好说他在想关于尹鹤辰的事情,只好扯谎道,“之前给校长打电话说辞职,校长说想和我见一面聊聊,我在想这件事,总觉得对不住校长。”

“恩,你那个工作确实应该尽快解决。”听邵阳如此说,邵千安倒是没再说什么,只交代邵阳尽快把学校的工作处理掉,便再次投入工作。

邵阳蔫蔫嗒嗒回到自己的小椅子前坐下,翻开刘兆康记录的近期工作情况,心思却再次飞到了别的地方,馥雪说今晚上尹鹤辰看完戏就去紫菱洲了,十年、八年不会回来。思至此,心口竟然泛起疼来,连带着周身都不爽快了。

越待越心焦,越想越不安,邵阳随便扯了个理由,跟邵千安告了假,就跑出了中介所。瞧见邵阳跑走了,邵千安叫来一只小花猫道,“跟去看看。”

小花猫‘喵呜’一声,得了指令跳窗而去。

跑出中介所的邵阳,直奔黄杨唱戏的小剧场,他笃定尹鹤辰所说的看戏,一定是看黄杨的戏。

临近晚餐时间,小剧场外已经来了不少人,保安正在安排观众进场了。黄杨跑去问保安哪里卖票,保安道,“您了是第一次来看吧?我们的票都是网络售卖,不现场卖啦!”

“岂不是今天看不了了?”邵阳反问道。

“是啦!您了回去上网买下次演出的票吧!”

下次的时候,尹鹤辰就不在了吧?想到这个可能,邵阳就是心惊,今天的演出他是说什么也要进去的。

跑到队伍的后几位,邵阳挨个问观众,有没有想卖票的,他可以高价购买。几个年轻的小姑娘见邵阳很是焦急,给他指了指路边喝矿泉水的两个中年男人,“他们是卖黄牛票的,你去问问还有没有吧!”

邵阳赶紧跑过去,一通交流,黄牛超高价卖出最后一张,“哎呀~~我也是为了钱,这本来是给我小姨子留的,她正打车来呢!这下肯定要被骂死了!”

邵阳是没工夫管黄牛和他小姨子的事儿,抓过门票就跑到保安的跟前,“插个队,烦劳给看看是不是真的!”

买黄牛票的全过程大家都看在眼里,也就都不责怪邵阳插队的行为,保安验过票后,邵阳一溜烟跑了进去,有观众纳闷,这么着急往里跑难道是想上厕所?

进了剧场,已经是满头大汗,邵阳四下寻觅尹鹤辰的身影,却并未见着他,心里嘀咕该不会是自己想错了吧?

其实邵阳没想错,尹鹤辰确实在小剧场,只是此时他正在后台黄杨的休息室中。

“尹先生要出差?”边上妆边和尹鹤辰说话的黄杨问道。

“是,要出一趟远门,需要走一段时间。”尹鹤辰不轻不重的回答。

“和先生一见如故,真是舍不得先生。”黄杨叹息,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烦忧,随即又开朗起来,“好在现在网络发达,交通也便利,我有假期了可以去找先生玩。”

“是,现在交通也便利,我这边也有放不下的事情,偶尔会回来,咱们也可以约着喝喝茶。”

“那敢情儿好!”黄杨笑道,这时候头面师傅进来给他装扮,尹鹤辰也不好继续打扰,便告辞往前面观众席去了。

尹鹤辰刚在观众席坐下,邵阳就瞧见他了,心里的焦急转而被恼怒所替代,满脑子想着尹鹤辰就是喜欢黄杨,临走了还来看他的演出!

想跑过去质问,却又没什么立场。在邵阳的憋闷中,大戏开锣,好戏登场。

今晚上黄杨依然唱着婉婉的故事,这个红颜薄命的女子在黄杨的唱词中愈加温婉动人,连邵阳满腔妒恨的人也能稍微平息怒气。观众们叫好的叫好,鼓掌的鼓掌,邵阳也下意识随着鼓掌,可在看到尹鹤辰那满脸的痴迷之时,怒气又再次涌起。

什么尹鹤辰会去紫菱洲!在邵阳看来,尹鹤辰搬离自己家,就是为了和黄杨在一块!

越想越是坐不住,邵阳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要奔着尹鹤辰过去,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不悦看去,抓住他胳膊的竟然是邵千安。

邵千安冷漠的眼扫向不远处的尹鹤辰,尹鹤辰也察觉到他的到来看过去,自然他也看到了邵阳,一时愣住。

四目相对,只片刻尹鹤辰便转回视线,再次专注于舞台,邵阳压低声音对邵千安道,“我有点事情和尹鹤辰说。”

“跟我走。”只三个字落下,邵千安便拉着邵阳走,邵阳只觉着双腿已不由自己,顺从的跟着邵千安的脚步,他想回头看尹鹤辰,却发觉脖子也不能扭动了。

被邵千安拽着走过霓虹闪烁的街道,一直到一处公交车站停下,看着人来人往的车流人流,邵千安道,“你始终是人,和他没有结果。”

“我~~喜欢他。”邵阳犹豫中,还是说了这话,他悄悄打量邵千安的表情,却见他还是未有什么变化,“老祖,我听说,我和他的初恋长得很像。”

“可你不是那个人的转世,那个人的转世是黄杨。”冰冷的说出断了邵阳念头的话,邵千安明白很多时候,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能要了人命,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斩断所有的情念,“他对你好只是觉得你是,后来找到了正主儿,自然便不搭理你了。”

邵阳只觉得心口疼得受不了,他扶着公交车站的铁栏杆坐到休息椅上,看着这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却依然觉得孤寂,轻笑一声喃喃自语着,“又被馥雪骗了!傻呵呵的买高价票,非要亲眼看见才满意,人家双宿双飞了,人家琴瑟和鸣了!”

再抬头,邵千安不知何时已经离去,这偌大的城市,此刻仿佛就邵阳一人,他听到过那么一段话,说的是:每个人都是光着身子来到这个世界,也都会光着身子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孤单或者寂寞,根本无需太过在意。

这句话很多人都听过,有人信以为真,有人嗤之以鼻。

陈晓楠呢?她是信以为真的人,只是,偶尔夜深的时候,她也总会自问,这是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谎言呢?

无处可去,陈晓楠买了两个星期的储备粮食,就悄悄的窝在宿舍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白天关着窗,晚上不开灯,没人知道她藏在宿舍里,就是她死了也没人知道。

这种孤寂感像是她被全世界抛弃了,以至于她开始思索,人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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