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棠允下楼的时候碰见了刚出门的大妈。

大妈姓陈，附近有喊她陈嫂的还有喊她陈大姐的。

余棠允:“陈大妈，早上好。”

陈大妈一见着说话的人脸上就绽放开了笑容，“棠允去上学啊！”

余棠允点点头，刚想抬步走，陈大妈又开口，“你爸今天应该就会出院，别太担心。”

余棠允刚想开口，发现住在附近的几个大叔都走了过来，脸上乐呵呵的。

“这是余凡的女儿？”这几人朝大妈说话。

余棠允不想呆太久，快速说:“好的，我先走了大妈。”说完，她假装自己很急，直接没等大妈回应就走开了。

余棠允转身的那一瞬间，听见那几个大叔哈哈笑了几声，伴着几道刻薄的话语。

“余凡那个软骨头真是软哦!”

“别成了拐子，到时候他老婆会气疯!”

“哈哈哈哈哈哈！”

“余凡那软骨头躺在医院真舒服哦!”

“小点声!人家女儿还没走远!”

“怕啥子哦，她女儿和他又不亲……”

余棠允走进一家早餐店，和往常一样，她买了一屉小笼包和一杯豆浆。老板笑盈盈地将豆浆递给她，她却没拿稳，指尖被滚烫地液体覆盖。

老板惊呼，“哎呀!”

她强忍痛意收拾残局，“抱歉，我没拿稳。”

老板人很好，“没事，我再给你装过一杯。”

余棠允摆摆手，白皙的手背被烫得通红“不用了叔。”说完，她对准二维码，把豆浆和小笼包的钱一并转了过去。

老板脸上还带着担忧，“你这手都烫红了，要不要冷敷一下啊!”

对方好似没听见，提起小笼包缓缓走远，削瘦的背影像一具躯壳，没了魂魄一般。

魏子旭今天的第一惊就是看见余棠允那通红的手背，他还以为她自己没发现。

“你的手。”

余棠允看了眼，没有任何神色:“今天早上不小心打翻豆浆，烫了一下。”

魏子旭顿了下，“你不去看看？”

余棠允看了眼时间。

“不用，快上课了。”

魏子旭定定地看了她两眼，少女脸上毫无波澜，好似这烫得发红的手不是她的。

魏子旭想起上次付浅雯喝粥时也被烫到了一次。

当时两颗大珍珠直接从她脸上哗哗掉了下来，徐闫也被吓得不轻，直接打电话把医生叫上门了，又是冷敷又是抹药。

直到小姑娘的手恢复如初，这事才落幕。

他又看着眼前正握着笔的手，她的烫伤明显比付浅雯严重多了，伤势覆盖了整张手背，红得刺眼，手的主人显然没把这伤放在心上，连最基本的措施都没做。

魏子旭觉得她好奇怪。

为什么都不在意自己的伤？

余棠允浑浑噩噩地上完了前面几节课，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那些刻薄的话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说实在的，她完全不用在意，她初中的时候街坊邻里就会在背地里议论她们家，有时候还会有几个妇人直接当面问余棠允。

“小妹妹，你爸今天又被老板骂了哟!”

“今天你妈没和你爸吵架啊？”

“你这娃跟你爸妈咋都不亲，都没看见你和你妈亲昵过!”

“你爸今天被工头骂地直接躲进山里去了哇!他现在回来了不？”

有时候她们也会举动粗鲁，直接将余棠允拉到跟前，“来跟姨说实话!你狠不狠你爸妈当年把你放乡下?”

“棠允。”

余棠允的思绪被打断，抬眸对上陈茴的眼，“怎么了？”

“拿着。”陈茴将手里的包装袋递过来，“你手都这样了你还不当回事啊。”这姑娘怎么这么傻!

余棠允不知怎么了，突然很想哭，她觉得陈茴真的好好。

她看着桌上一大堆药，都还没问她哪搞来这么多药，就见陈大夫已经抓着她的手开始看诊了。

课桌旁突然围来了很多女生，“天呐，怎么搞的啊？”

“余棠允，你不疼吗？我看着都疼。”

“以后小心点啊，别再烫着了。”

余棠允心里涌现一股暖意，弯眉朝她们笑。

今天的数学课苟强上得很憋屈，因为李珍要给班里放电影，直接强占了他的一节课。

班里都要被这件事笑死了。

邹鹏直接在下课的时候冲上讲台朝苟强笑，“老师，你怎么就这么怕我们老班呢？”

“是啊，”叶运翔说，“上个学期都忍辱负重半年了，这学期又来。”

苟强喝了口茶，“什么叫我怕？什么叫忍辱负重？”他笑，“你们说话都严谨点!”

“归根结底还不是你们要看电影惹的祸!”话音一落，班里笑得前仰后合。

闻言，余棠允写字的动作一顿，她才想起晚自习的事。她暗自叹一口气，痛苦的晚自习！

她赶紧拿出前几节课老师布置的作业，打算在看电影前写完，不然她看得不自在。

余光瞟到一旁的魏子旭，他写字速度很快，目光落在试卷上。下一秒，翻页。

余棠允收回视线，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她开始全身心投入作业中。

晚自习看电影是件振奋的事，走廊上路过的同学都羡慕地议论纷纷。

隔壁班几个调皮的男生甚至还冲进了一班跟着起哄，教室热闹非凡，余棠允去接水的时候在后排无意间看见了钟鸿霖。

钟鸿霖脸上很惊喜，“喂，我今天在你们班门口等你。”

余棠允走出乌压压的后门，“啊，不用啊。”

钟鸿霖顺势跟上，“我跟你讲，我昨天看得球赛太精彩了!”

余棠允边接水边听他扒拉。

“那个球太炫了，射门的那一刻也射中了我的心巴……”

余棠允笑了笑，想起魏子旭那时出现在公交车站，她问他怎么在这，他说刚刚在打球。

他俩说的不会是同一场吧？

果然。

“对了，魏子旭当时也在场啊，”钟鸿霖说，“他踢球很牛的啊，你看过不？”

余棠允摇摇头，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想起自己还没把那张毕业照还给他。

余棠允:“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她跑进了教室。

钟鸿霖憨笑，“什么？要给我惊喜吗？”

“终于被我打动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下一秒，余棠允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把信封原原本本的还给他，“你的东西。”

钟鸿霖兴奋全无，“别还给我，这是我写给你的。”

余棠允点头，“我看过了。”

钟鸿霖开心地笑，“真的啊？”

余棠允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老实地说:“真的。”她想了会，补充道：“这算是情书吗？”

她想到信封上的那段话——

余棠允，我就是一个肤浅的人，我想约你，和你说话都是因为我觉得你长得好好看，我忍不住。

她这是个疑问，以至于问得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倒是钟鸿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肯定要拒绝我。”

余棠允点头，是的。

感情是什么？她真的不懂。

她一想到谈恋爱，结婚，伴侣这些词脑海里就是余凡和徐凤英吵得不可开交的画面。一地的鸡毛蒜皮就是爱情吗？爱情到最后都会变质吗？这个答案她不知道，但至少她身边的例子给了她一个片面的答案。

是的。

而且一旦变质，生活中的烦恼就会铺天盖地袭来，就像徐凤英说烂的那句话。

她后悔了，嫁给余凡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钟鸿霖叹了口气，“学霸都是这样么？”不谈恋爱似的。

余棠允:“不知道，我们班也有人谈恋爱。”她又补充道:“我不算学霸。”

要像魏子旭那样，才算。

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少，余棠允想离开。

钟鸿霖还在扒拉，“那你重来没有谈过恋爱吗？”

“就算没谈过也应该有过喜欢的人吧?”

余棠允表情一愣，没说话。

“不会真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吧!”钟鸿霖说这话时一脸震惊。

闻言，余棠允将信封粗鲁地塞进他手里，“目前为止，”她转身走进班里，“没有。”

她像是对钟鸿霖刚刚的话很介意，好似她像个另类。

所以，她走进教室前，特意补了他一刀，“有也不会是你。”

钟鸿霖笑骂了一句，不爽地离开了。

余棠允快速冲回座位，感觉刚刚那行为太爽，她眉宇舒展，心情很好。

同学们热情高涨地选着片子，陈茴转过小脑袋和余棠允聊天。

陈茴:“我昨天给他发信息了。”

余棠允看了眼四周，附近没人经过，魏子旭趴在桌上睡觉。她一向谨慎，特别是对这种敏感话题。

余棠允:“发了啥？”

陈茴握住她的手，“我问了几个特别无聊的问题。”她继续说，“生日，喜欢的颜色，周末的打算。”

余棠允惊叹，“这也太无聊了点!”

陈茴羞耻，“哎呀，我不好意思问其他的啦。”

余棠允:“他回了啥？”

陈茴：“5.5，中国红，到处浪。”

余棠允憋笑，“有问有答，相处得很好嘛。”

陈茴委屈，“毫无进展呜呜呜。”

余棠允一脸大师范:“慢慢来。”

陈茴嗤笑，“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余棠允整理桌上的书，“什么？”

陈茴:“上次我路过十班的时候，当时是中午大部分人都去吃饭了，你猜我看到了啥？”

余棠允沉思了几秒，“有人躲在教室里吃？”

陈茴被逗笑，“什么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她继续说，“我看见顾轩了啊，一个人在教室学习诶，特别刻苦的样子!”

余棠允愣了下，想起那天晚上在医院附近的超市碰见了顾轩。

少年神色认真又专注地说，他很快就可以考回一班了。

余棠允笑了笑，“厉害。”

陈茴:“哎呀，他要是考回来坐哪啊，你旁边可有人咯。”

闻言，魏子旭缓缓抬起了头，脸上还带着困意，缱绻眼眸里带着一丝疑惑。

余棠允:“看老师怎么说吧。”

陈茴捂嘴笑，“少年苦学之拿回属于我的座位!”

余棠允疑惑:“啥玩意儿啊？”

陈茴转过脑袋，自顾自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