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说得对。”过了很久，陈叹面无表情地看着姚天城的眼睛，她已经压下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就算是我杀了她，也是她心甘情愿为我去死，你们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们？”

姚天城的表情一时有点古怪，他用看着怪物的表情看向陈叹，迟迟没有发言，最终吐出一句话，“你真是个冷血的怪物。”

陈叹居然笑了笑，她无意识地抚摸自己常年戴着的围巾，没有回答姚天城这句话。

她突然想起当年那个想要为母亲提供帮助的邻居，虽然对方失败了，但是陈叹其实还是挺感谢她的，她看得出来，这个人是真心想要帮助叶舒雨，而不是仅仅为了钱。

那段时间叶舒雨停了工作，休了年假。

然后，在年假即将结束的前一天，孤独地死去。陈叹当时还在学校，当她回来时，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噩耗，谁能知道当时看上去最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陈叹，已经心理快要崩溃了呢？

母亲自杀后，那个邻居也是第一个过来安慰陈叹的，他似乎并没有在意陈叹的冷眼。

这种老好人，陈叹其实有点讨厌，毕竟她自认并不是什么好人。

叶舒雨死后，她没有什么至高无上的想法，她只想完成叶舒雨的愿望——平平淡淡，但是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但是现在，她连这样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一个美好的家庭也许是奢望，但是这个世界就连“平凡”都不愿意给她了吗？

她本以为来到锦城可以逃避过去。

她觉得很茫然。

她有点想死了。

比那个人活得久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他看着陈叹就会痛苦吗？会悔过吗？会对叶舒雨道歉吗？

“你们真是……想让我去死。”陈叹说，“如果这是你们的目的的话，那请你们更加过分一点吧，这对于‘冷血怪物’可不够呢。”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走出了办公室。

背后的姚天城本来有些复杂的神情在她走出办公室的一瞬间，变了。

……

陈叹离开了学校。

她逃课了。

她提着袋子，里面放着手机，从后门翻墙逃出了学校，然后拿出手机打开，有点犹豫地，最终点开了论坛。

【你们知道高一七班的那个陈叹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吗？】

这是标题。

陈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楼主写的内容，和姚天城说的□□不理事。她的论坛账号，MH账号都被扒了，连自己的小号都被扒了。

解释又有什么用呢？人们只相信他们认定的事实。

她看到洛息风给自己小号发来了一条消息，她没有管，只是心烦意乱地点开了一个好友。

【Wodash：如果我其实是个杀人犯。】

【你会后悔认识我吗？】

对方没有回答。陈叹在他的头像上徘徊一刻，无力地放下了手机。虽然她之前和姚天城说了大话，但是她确实有点崩溃了。被人千夫所指的感觉非常糟糕，就算有一个人相信你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没有人相信自己，连自己的挚友都在逃避。

况且，她也不算完全的问心无愧。

想死。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她想把自己永远的锁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再也不出门，把自己和外界隔绝，删除自己现在所有的社交媒体，重新创建，让陈叹去“死”。

但是她知道如果这样她就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能被打败。（注1）

而且，她脑海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古怪感，她总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非常虚幻，并非事件本身，更准确的说法是，这个世界都显得非常虚幻。

她本想回溯记忆，寻找这种古怪感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却被人打断了。

“喂，小姑娘。”有个大腹便便，眉眼弯弯堆着恶心的笑容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是锦城三中的学生吧？你看上去很烦恼，有什么需要叔叔帮忙的吗？”

陈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对方一定有目的，而这个男人的目的多少有点一目了然。

“不需要。”陈叹冷冷道，心情十分烦躁，“我可是弑母凶手，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男人一愣，陈叹等着他知难而退，结果对方反而笑地更开心了，“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陈叹却不觉得哪里好了。

他深情地看着陈叹说，“我们需要您这种人才。”这种深情在他脸上显得格外令人作呕。他的称呼突然从“你”变成了“您”。

陈叹感到头皮发麻，他说“我们”？不止他一个人？她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反社会组织吧？

“怎么会呢？”男人好似看出了陈叹的想法，他笑眯眯道，“我只是想让您成为我们的合作人，我们一起赚大钱而已，放心，不会有您为难的事情的，分成我七你三，如何？”

难道是诈骗集团？总而言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陈叹想要迅速逃跑，但是莫名被定在了原地，她内心涌上了恐惧，看着面前这个令她恶心的，满面笑容的男人。

旁边的路人频频望过来，但是没有一个人看出陈叹的为难，或者是不想理会，只是想看热闹，他们冷漠地走过。

这个世界在逼她去死。

陈叹从未如此肯定这个想法。

“不需要。”陈叹令自己的声音尽量看上去冷漠，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很抱歉，你找错对象了。”

“怎么会呢，我……”

这个男人伸出了一只手，笑容未减，想要禁锢住陈叹，但是陈叹在对方的手动的那一刻就夺步而逃，她从未跑得如此快，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对方居然还在追自己！

这个世界好可怕！

她不敢回头，听着自己不断在耳边放大的心跳声，一直到了学校门口，她才停下脚步，大声喘气。

男人似乎并没有跟上来，陈叹不想直接回家，如果对方在追踪自己的话，那样只会更危险。

学校……这本该是她的避难所，但是比起那个男人，她居然更加恐惧这所学校。

这个学校好像是另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陈叹为了躲避另一个猎手而不得不自愿走入它的口中。

门卫不认识陈叹，他走上前疑惑道，“你是锦城三中的学生？”他看见了陈叹突然跑过来，身上穿着的是校服，但是有些怀疑，这可能是对面技校的拿了校服想要混进来。

“是。”陈叹本想拿出一直塞在自己背包里快要落灰的学生证，但是突然想到学生证上的名字，她顿了顿，“我，我忘记带学生证了。”

门卫愈发狐疑，“你是几班的？叫什么？给我登记一下。”

陈叹：“十四班，于博雅。”

这是她的一位初中同学，只能借用对方的名字了。

门卫拿出手机随便点了几下，眉眼缓缓放松，他说，“怎么来这么晚，请假了吗？”

“嗯。”陈叹直到自己应该解除了怀疑，但还是要登记，她只能写下了于博雅的名字，不过也无所谓了。

门卫将她放了进去，她最后环视了背后的街道，并没有那个男人的踪影，也不知道去哪了，如果他躲在某处偷听的话，自己恐怕是把于博雅拖下了水。但对方其实只要随便问一个人可能就知道陈叹的真实身份了，她顿时感觉自己当时有点鲁莽，本来只是想把对方驱赶走，反而引火上身。

她躲在了学校，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盘腿坐下，打开了手机。

【xiao.：不知道】

小小给她回消息了。

他只回了一个“不知道”，其它的什么都没说。

这比“会”更让她感到绝望。

陈叹有种预感，但是她不敢相信，虽然有点不敢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还是问了出去。

【Wodash：你不问我为什么问你这个？】

【xiao.：我看到了】

对方肯定了她的猜测。

但是……怎么可能？对方是首都人啊……这件事早就被过去埋葬了，应该不会被刊登在新闻上，难道有人不仅仅发了论坛，还转发到了微博上？

注1：出自海明威《老人与海》

今天是我生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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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