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风算不上凉，但吹到身上发着热的人身上，就有些冷了。

池栖出来时太过慌乱，现在穿着睡衣，衣服上沾了星星点点血迹不说，脚上还没有穿鞋子。

看起来怪邋遢狼狈的。

他们现在要走去外面的马路上打车去医院。

但面前这个牵着他手的alpha好像忘了他现在还赤足，路上每天人来人往，细碎的沙砾很多。

本来就有些被磨破的脚底走上这么一段路，还挺疼的。

加上也许是纪燃简想快点带他去医院，步子迈得大了些，本来就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池栖有些跟不上，受伤的膝盖也在隐隐作痛。

池栖可以让他走得慢一点的，但是……

他敛下眼眸，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让他舍不得喊停。

万一这么一停顿，纪燃简想起两个人的手还牵着该怎么办？

alpha的手很大，这么交握着，几乎是把他的手包了进去。

只不过是忍受一下沙砾和疼痛罢了，跟不上他可以多迈几步。

池栖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一边贪恋着掌心的那么点温度，一边满心盘算着想离开他。

纪家家主的怀疑对曾经的他们来说不是不能理解的，他们那时候天天都在一起，纪燃简对每个人都很好，但只会邀请他去庄园，也只会和他躲在床上看恐怖片。

形影不离，这是对他们的最恰当形容。

当这样的两个人，一个分化成了alpha，一个分化成了omega，还天天在一起时，掌控欲本来就极强的纪父会强制让他隐瞒性别也能猜到原因。

但池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是他的第一次试图逃离，但是失败了。

这次他想试一下，如果是纪燃简那边出了问题，纪家家主会不会直接放弃他这个棋子。

他瑟缩了下脖子，夏夜的风都这么冷，他溺死的那个池子还结了冰，该有多冷呀。

等坐上了出租车，两只手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黑暗中池栖一下一下地揉着膝盖，虽然看不到，但他可以确定那处儿已经淤青了。

纪燃简自坐上车起就再没出声过，他的热忱好像在那一段路就消散干净了，现在面色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池栖的错觉，最近的纪燃简像隔了道屏障，不管是生气还是开心，都让池栖琢磨不透，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他会以什么脸色出现在面前。

那个只会抱着篮球朝他乐的样子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出租车把他们送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池栖还是没有鞋子，冷气开得很足的医院地面要比外面凉不少。

他现在的狼狈模样使得过路医患都会朝他看上两眼，让池栖不由得想起自那个绯闻后，自己走在学校里的日常。

没想到换了个地方，体验感还是一样的。

纪燃简替他挂号排队，完了后，竟然不愿意陪他进去看医生。

“又不是什么小孩，还要人陪同，”纪燃简说，“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

欲开口的任性被这句卡在了喉咙中。

池栖沉默了几秒，点点头。

现在好像是坏脾气纪燃简了。

医生给他上药的时候，池栖想，如果纪燃简跟进来，就会发现不对。

他从大敞的门看出去，纪燃简甚至没看向这里，歪着脑袋视线随着面前往来的医患游动，什么都更有吸引力一些。

放弃了。

至少这次是没办法达到目的了。

纪燃简现在掉头就走池栖也不会怎么惊讶。

但他只是这么想想而已，没想到纪燃简真的走了。

“他叫我回去一趟。”alpha倚在门框上，朝池栖说道。

“他”是谁显而易见。

包扎已经快好了，除了面上的苍白也看不出什么，但医生看了他一眼：“刚刚还警告过你这只手先不要这么用力，伤口会崩。”

“好的……抱歉。”池栖下意识认为来医院这件事被纪父发现了，才紧张地绷直了身体。

想了想问了句：“你和你父亲关系变好了吗？”

纪燃简正要离开，闻言顿了顿：“没有。”

“抱歉。”

纪燃简走了后，池栖还在思考，这两人明明关系那么差，怎么一叫就回去了。

纪燃简从少年时期便开始恨他父亲。

纪父的掌控欲是靠近的人都会明显感觉到已经可以划分到病症的那一种，从出声都被禁止的佣人身上就可以看出一二。

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受到的管控是最严的。

池栖曾经怀疑过，他之所以会和自己这么好，是因为自己是那时候唯一被允许的玩伴。

那现在纪父一叫纪燃简他就回去的话，关系至少没有以前那么紧张，或许他这个监视的人也可以稍微松口气。

接他的车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过来的司机还是那个在他家就任了很多年的司机，人挺老实，又容易被拿捏。

车窗玻璃上映过了道道路灯，车内没有放音乐，被外面的车声衬得格外安静。

这是纪燃简的规矩。

死寂弥漫在这一小空间内。

纪燃简突然打破了这份安静，他说：“我刚刚和小栖在一起。”

司机沉默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小栖生病了吗？”

“你不应该担心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纪燃简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模样，微微带着的笑让司机甚至不敢在后视镜上与他对视，“别忘了你是我家的司机。”

司机连声道歉：“对不起少爷，对不起。”

但纪燃简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仿佛刚刚的那句较真只是故意刺激司机。

他继续说道：“小栖没穿鞋跑下来，在楼梯上摔了，还帮我挡了一下刀，手臂受伤了，然后我带他直接来了医院。他对我还是那么好，你觉得呢？”

司机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但也只是恭敬地说了声是。

“他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钱，连鞋子都没有，等下可能要光脚走回去了，你要去载他吗？”

司机：“我是少爷的司机。”

纪燃简微微笑了笑，没再刺激这个可怜的司机。

他有个小孩早夭，正好是池栖进他家的那段时间，小池栖乖巧可爱，司机喜欢他喜欢得紧，已经到了把他当自己小孩的程度。

纪燃简想到池栖被自己左右的人生就觉得止不住的愉悦，越是欺负，越是可怜，就越是可口。

他闭目养神，脑子里全是池栖脚底被尖锐沙砾刺痛得不自觉瑟缩手掌，但又一声不吭被他牵着的乖巧模样。

真可爱。

像小兔子。

这是他的东西。

好耶，写完吃宵夜去了，好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