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我心想,我是有忧思,可我忧思的不是他。徐钰对我的敌意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那匹马的死状她至今还历历在目,身体抽搐,口鼻流血而亡,这摆明就是中了毒。

若是女儿家的争宠她倒是无所谓,离他们远些就好,怕就怕是故意的针对,如此即便是想躲都躲不掉。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她强压下心头翻涌,声音裹着茶雾飘散

徐翊手中的鎏金酒盏重重磕在案几上,琥珀色酒液溅出半盏:“如今整个京都城都在传,镇国府的昌和郡主,因齐三皇子的救命之恩非他不嫁。更可笑的是,竟有人编排你为他与六公主的和亲茶饭不思!”

苏锦失笑:“四殿下怎么也如市井一般相信那些虚头巴脑的传闻,我什么时候都未曾说过要嫁个三皇子,他是救了我的命,但不是所有的救命之恩都要以身相许。”

徐翊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连冠冕上的东珠流苏都跟着晃出愉悦的弧度:“当真?”喉结滚动间,他伸手去够案上的酒壶,却因动作急切碰倒了笔洗,墨汁在宣纸上洇出狰狞的墨团。

“当真。”

“那你为何这些日子,看起来总是闷闷不乐的。”

“这些日子不过是久卧伤神罢了。”苏锦抽出袖中鲛绡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溅在袖口的墨渍。

徐翊立刻来了精神,玄狐大氅扫过满地狼藉:"明日我便命太医院开几剂温补方子!等你大好了,京都也该落雪,到时候我带你去松山赏梅!"他说这话时,发冠上的赤金螭龙仿佛也跟着活泛起来

苏锦指尖一顿,突然问道:"猎场的狼群...都处置干净了?"

"尽数绞杀。"徐翊抬手拍落肩头雪粒,"那些侍卫倒是识趣,事发当夜便留下血书自裁谢罪。"他注意到苏锦攥紧的帕子,神色一凛:"你为何问这个?"

徐翊看着苏锦严肃的神情:“怎么了?”

苏锦笑道:“无事,随口一问。”

她怎会忘记,那日狼群围攻时,领头的灰狼脖颈竟戴着金丝项圈——这等精细的兽饰,绝非山野之物。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她望着徐翊慌张起身要去封禁流言的背影,突然想起齐元璟那日留下的玉佩,在袖中硌得生疼。

苏锦这一躺便是半月之久,皇宫那边因为忙着六公主的婚事也顾不上她正好也不用去宫中请安,倒也落得清闲。

这日天空阴沉的很,恐怕不多时便有大雨将至,齐元璟的马车停靠在镇国公府门外,

“三皇子救了苏锦,苏锦还未去看望三皇子,倒是先让三皇子跑一趟。”

齐元璟知道她的性子,他今日若是不来府中,她根本就不会去质子宫中去看他。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生共死过的交情,实在惦念郡主的伤势可痊愈就做主来了一趟,倒是郡主不嫌我来的唐突就好。”

苏锦客气道:“六公主已代三皇子探望过苏锦。”

齐元璟脸上闪过一阵厌恶:“她是她,我是我。”

齐元璟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一块石子投入湖心,在苏锦心里荡起层层涟漪。她抬眸望去,只见这位齐国三皇子今日着了件月白色锦袍,腰间玉带上悬着那枚熟悉的青玉坠子——正是那日遇险时她慌乱中扯落的。

"三皇子言重了。"苏锦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上鎏金的缠枝纹,"六公主待您一片真心,如今两国联姻在即......"

"联姻?"齐元璟忽然冷笑一声,袖中手指攥得发白,"郡主当真以为,我会娶那个在猎场故意放入狼群进入猎场的女人吗,如此狠毒的女人也配做我西夏的皇子妃?"

"您...如何知晓?"

窗外传来枯枝被踩断的脆响。齐元璟眸光一凛,突然倾身向前,在苏锦耳边留下一缕松墨香:"三日后酉时,醉仙楼天字阁。若是不来我的贴身玉佩在郡主这里的事情恐怕会闹的人尽皆知"

他威胁我。

话音未落,人已退至屏风处,声音陡然提高:"既然郡主大安,元璟便告辞了。"

苏锦尚未来得及反应,房门已被猛地推开。徐翊披着玄狐大氅立在风口,伞上还有正在往下滴落的雨水:"子初好雅兴,这大雨天的还来探病。”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仿佛有火星迸溅。齐元璟从容掸了掸衣袖:"四殿下消息倒是灵通,我这才坐了半盏茶功夫。殿下便来了,若是梁三小姐知道怕是又要气的直跺脚了。”

“那就不劳子初挂心了,倒是母后今日问起你与六妹妹的婚事准备的怎样。你若有时间还是多陪一陪六妹妹,毕竟你们二人已有婚约在身。”

齐元璟的目光闪过一丝厌恶:"两位慢叙,元璟伤势未愈就先回去。"

当夜,苏锦从锦盒中那出那枚玉佩,她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打量着这枚玉佩,竟然与当时她交给十三的那枚如此相像,一样的材质,一样的雕刻手法,唯独不同的是她的是一个“锦”而这枚玉佩上是一个“璟”

十三,苏锦又想起了那个男孩,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

三日后的醉仙楼天字阁齐元璟早早的便等在那里,直到苏锦推开门他的嘴角才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郡主果然守信。"

“三皇子好手段,用姑娘家的清白威胁三皇子,这可非君子所为。”

巧儿将那枚玉佩平放在桌面上,“您要的东西我已经给您送来,若无其他事,苏锦便先回了。”

苏锦微微福身,转身欲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

"郡主何必如此着急?坐下我们喝杯茶,好好聊一聊。"齐元璟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刻着"璟"字的玉佩,烛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细碎的阴影,"郡主就不想知道今日在下邀请郡主来意义何为?"

苏锦脚步一顿,侧过脸时,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她清冷的轮廓上。"三皇子与苏锦素无交情,这茶怕是喝不得。"

“郡主此话差异,前些日子我为了郡主以命相搏怎么到了郡主嘴里就变得素无交情。”

苏锦冷笑:“三皇子手段了得,若是放在昨日之前苏锦定然牢记三皇子舍生相救的这份恩情,可惜.......”

“可惜让郡主大失所望?”齐元璟忽然起身,玄色衣袍在烛火中泛着暗纹。他缓步走近,在距离她三步之遥处停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熟悉的锦囊。"那若是为了这个呢?"

苏锦瞳孔微缩——那是十三还在兰亭之时她亲手系在他剑穗上的平安结,经年日久,原本鲜红的丝线已经褪成了暗褐色。

“听闻郡主一直在找一个人,可是人在至今也没有找到。”

“东西怎么在你手中。你把他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放心,他人很好。今日叫郡主前来,并非是那此事威胁郡主。”

“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请郡主帮个小忙。西夏与北燕即将联姻,我作为此次两国联姻的新郎过不了几日便会先回到西夏准备婚事,这些日子我不在京都城。”

苏锦指尖微凉,攥紧了袖口,面上却仍维持着平静:"三皇子不在京都,与我何干?"

齐元璟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郡主何必装糊涂?"你苏家如今明面上受皇上器重,实则龙椅旁的刀尖早已悬了三年,近日潮州水患已祸及三县百姓,流民涌入京都城的车马队,每日都堵在朱雀门外。郡主可还记得,当年潮州堤坝修缮时,监工名录上并列着令尊与徐瑞的名字?"

说到"徐瑞"二字时,他指节骤然收紧,杯壁上凝出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那老匹夫当年伙同户部李德善、工部侍郎徐知夏,将河工款中七成换作劣等石料。你可知西堤那段'三合土'里掺了多少草木灰?上个月决堤时,冲出来的石料块上还沾着未燃尽的稻草——"

话音未落,见他从袖中抖开半卷泛黄的帐册,朱砂批注在烛火下如血般刺目:"这是徐瑞私账里的'堤工优化清单',哪笔银子买通了河道巡查,哪船石料换了标号,都记在这里,只是这本账目只是一部分,剩下的半本还在他哪里。"

“然而这本残账上是苏大人的官印。”帐册被推到她面前时,羊皮纸边缘还留着火烧的焦痕,"当年之事,李德善称病不出,唯有徐知夏还在工部当着侍郎——而他的亲侄女,正是徐瑞房里的侍妾。皇上派去潮州的钦差,两日后就要从都察院出发了。郡主说,这帐册若是落在钦差手里,该先查工部的石料,还是先查...镇国公?"

苏锦心头一震,眸光微冷:"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合作。"他微微倾身,嗓音低沉,"我离京这段时日,京都必有异动。你帮我盯着一个人,我便可救你父亲与你们苏家。"

苏锦看着眼前的男人,前几日还拼了命的救她,今日便拿她苏家来要挟她。

“郡主若是不信,大可等一等,最早今晚,最迟明早,看一看圣上对这件事对你们苏家怎么处置,若是想通了随时可来这里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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