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跑车里，张欣欣坐在后座上，手里提着那双鞋，钟亦透过后视镜去观察她。这也是他喜欢让她坐在后座的原因，方便观察。

“吓坏了吗，欣欣？”他问。

“还好！”

张欣欣其实有点吓坏的，怕真正身份被调查出来。

在张欣欣所在的县市，人鱼部落其实也纳入政府管辖，会发放身份证，但很隐秘，不对外公布。

“别怕！现在是法治时代，一定是以事实说话，不是小偷就不是小偷！”钟亦温柔地安慰。

“我用你的卡买了一双鞋！”她说。

“只买一双吗？”钟亦笑笑，“何不来个大采购？要不，我们再去买一次？”

张欣欣摇摇头：“你不是说了不方便？”

“我戴口罩、帽子去！”他熟练地转动方向盘，跑车很稳，“但这样，也可能被认出来！不过，认出来就被认出来吧！我没什么，倒是你！”

“我不去了！我只想安静地生活！”

她始终没忘了，自己是一条人鱼。她的整个族群都生活得很隐秘，她当然抛不开那种品性。

“钱我会给你的！”她说。

“什么？”

他当然听不懂。因为给她卡就是让她刷，没想过收回什么。

“鞋子一共两万多块，我回去会给你钱的！”她说。

钟亦笑笑，手还牢牢地握着方向盘，视线没有离开过后视镜：“不知道我们的张欣欣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男人是养家糊口的力量！”钟亦揶揄起来了。

“所以呢？”

“你的衣食住行我都会负责的！”钟亦扬起下巴，稍稍骄傲，“因为我是男人！”

张欣欣想着，跟她没有关系。就算要依靠一个雄性，那也是依靠一条男人鱼，这样的人类，她暂时没有多余的想法。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真实的样子，你可能会吓坏！”她说。

“噢，我们的张欣欣小姐是什么样子？”他再度从后视镜观察她，“比现在还要美丽、动人、温婉、靓丽？”

张欣欣当然不能说她是一条人鱼，保护人鱼的秘密不外泄，是整个人鱼种族有的共识。

“我钟亦做了决定，就是一辈子！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接受，而且甘之若饴！”

钟亦满意地笑着，修长的手指熟练转动方向盘。即便是在剧组里呆了半年，他驾驶的技艺也没有退化。

“你难道喜欢鱼吗，钟先生？”

“叫我什么？”

他踩下刹车，跑车发出呼啸那样的声音，陡然停在了路边。他从驾驶位回过头去看她。

“你叫我钟先生？呵，钟先生？”他笑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显然，抓错了重点。

“那我该叫你什么？”她问。

修长、白皙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她脸上：“叫我亦哥！很多人这么叫我，但我是你专属的亦哥！”

“要么？”她有点忐忑。

“要！”他稍带期待，“叫一声来听听看！”

她动了动嘴唇，但叫不出口：“我还是叫你钟亦吧！”

“好吧！”他又要发动引擎，目光突然落到一旁的餐馆，“那里有烤鸭店，我们去吃吧！”

“现在吗？”

“是啊！”钟亦点头，看了看手腕的表，“这时也应该吃午饭了！”

“还是不要了！”

她只想回到一处地方躲着，她到底没那么适应人类的氛围。

“要！我饿了！”

其实是怕她饿了。也是这时，他才记起，因为忙着拍摄，没有吃早餐。

他戴好帽子、口罩，下了车，到后方，把门打开，稍稍地弯腰。

“请张欣欣小姐下车！”

“我不想去，随便在家里吃点什么就好了！”她躲在车里。

他一手扶住车门，悠闲地站在那儿：“去吧！就当是陪陪我！不瞒你说，我拍了一上午，已经低血糖，饿得头晕了！”

“好吧！”

她下了车，那双鞋还留在车里。双方去店里，进了包间。服务生把烤鸭端上来，钟亦自己来不及吃，就给张欣欣包了一片烤鸭，递给她。

“吃吧！”

“谢谢！”

她接过来，缓缓地吃了一口。钟亦把帽子、口罩摘下，看着她微笑。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一旁的片鸭师认出他是钟亦，却没有过多的话语。

因为这店子经常有明星出入。不打扰这些明星进餐，是所有店员的共识。

钟亦说：“其实，我在剧组的时候，就想过了，要带你出来吃好吃的！”

“你想过了？”她稍稍惊讶。

“嗯！”他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想过了！因为那时候多半有点压抑，就想找个方式放松自己！”

“呃！”她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今天算是临时起意！改天，我找个时间，好好带你吃一吃！”

“你也吃吧！”张欣欣小心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你血糖低吗？”

“好！我吃！”

钟亦夹起一块鸭肉，包也不包，随便地吃了一口。因为他的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她吃完一个，他又给她包好一个，体贴地递给她。

他还倒了一些酸奶，递到她跟前。

“喝吧！”他的声音那么温柔。

突然，他的视线留意到她的胳膊有点不对劲。明显红了一块，那是被之前的热咖啡烫伤的，现在逐渐浮现出痕迹。

“你的手怎么了？”他问。

“没事！”她立即把手垂下，避免他看见。

“一定有事！”钟亦站起来，“给我看看！”

她接连退让，差点从椅子上跌出去，他拽住她，把她提起来，把手抢过来看。看到那里红了一块，立即就心痛至极了。

“赶快去医院！”他说。

“不用了！”她说，“我还没吃饱呢！”

说完，她又要吃那些烤鸭。他不管不顾，立即把她抱了起来，出了包间。口罩、帽子都没戴，一旁的顾客认出了他，不断对着他拍照。

张欣欣不适应，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他大步走着，把她放进跑车，开着车，去了医院。

一路抱着她，挂完号、去诊断室，都没有停歇。他在诊断室里，焦急地说：

“她怎么样了，医生？”

“没大碍！”

“怎么说没大碍呢？”他垂着头，“都已经红了一块啊！我敢保证，这样的伤口比刀伤还要严重！”

“那种烫伤是我们确保能治愈的！钟先生，你要平静！”

那老医生也认出了钟亦，以前，钟亦是爱豆的时候，受众是大部分的年轻人，他成为影帝后，就全国皆知了。

钟亦不便再说什么，走到张欣欣身边。她正坐着，他蹲下来，看着她，问：

“痛吗？”

“不痛！这没什么！”

钟亦拉过那只手，轻轻地吹了吹：“我的心受伤了，好疼！”

“别这样！”

她到底是怕别人看见，把手收了回去。

钟亦动情地说：“难道，到了这个时刻，你还要我收敛自己吗？”

突然之间，他的情绪就大到不可控了。他站了起来，右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

“我的心那么疼啊！它在为你担忧，在呼唤、在呐喊，你没听见吗？”

她当然没听见，因为所有的呐喊都回荡在他心底。

这时，门开了，是一个年轻的男实习医生。他听见了钟亦这番话，认出了他，立即喊：

“cut！钟影帝！”

钟亦愣住了，侧过头去看着对方，稍稍烦忧：“cut什么cut！难道你以为我在演戏吗？我是真情流露啊！”

那年轻医生立即垂了垂头：“对不起！我见到你，只是一时失控！亦哥，我怎么可能想到，影帝也要来医院！我是你的影迷啊！别生气！”

钟亦摇摇头：“我不生气！我只是说，我的说话不是假的，这不是演戏！是完全真情的流露！”

那医生看了看一旁的张欣欣，什么都明白了，冲着钟亦眨眨眼：

“恭喜你啊，亦哥，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机会难得啊！”

“可以！”

一旁的老医生给实习医生使眼色：“注意这是上班时间，别做其它的事！”

“对啊！”实习医生正了正色，“上班时间，我是不会想其它的事！我不会要签名的，我走了，投身自己的任务中，亦哥，你好好加油！拿一个大满贯奖！”

然后，他出了诊断室。钟亦安静下来，走到老医生面前，问：

“像欣欣这种情况，要住院治疗吗？”

老医生说：“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住院观察一两天！但其实没必要，用我们的药，内服、外敷，一定有效果！”

钟亦侧头看了看张欣欣：“那还是住院吧！我不放心！顺便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及筋骨！”

“不用全身检查，最多是看看张小姐被烫伤的那部分！”

“不！”他说，“您不知道我有多心惊胆战，我要确保她每一根头发、每一寸肌肤都完好无损！”

因为她是他的心肝宝贝。

“不用了，钟亦！”她喊。

“要！”他说，“不然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就连觉也睡不好、饭也不下！成全我，好吗，欣欣，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不便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