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把这种话当他面说吗，背着说不行?不对背着他也不可以!

祁宴宁抬头，怕大橘同意，他立即扑向大橘，抢先开口，“不可以，大橘你别答应她，反正我是不会跟她走的，你答应也没用！”他胡乱说着。

他已经懂了食物对流浪猫的吸引力有多大，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儿，他们争得头破血流。

大橘没立即拒绝，他沉默了。

祁宴宁心慌，爪子在他身上乱拍：“你快拒绝她呀！不是吧你真的为了一根猫条就要撵我走吗？呜呜我比不上一根猫条吗，我不比猫条可爱吗？”

那也不是猫条不猫条的问题，那是多好的机会啊。大橘想，他们自己想换还换不到呢。祁宴宁又不丑，虽然现在脏是脏了点，可洗干净也是很漂亮的小猫咪。

大橘在宠物店里看见过的那种，被人抢着要那种。

他低头一见祁宴宁的眼睛，摇头叹气，推开他：“吃你的饭去。”

祁宴宁见状，松了口气。

玳瑁早料到他会拒绝，她并不意外：“真可惜，我还说能分到点东西呢。如果你想自己去找，就在三条街后的那个天生花园小区。”

“？！”

祁宴宁刚刚抬头就被大橘一爪摁下去，然后听到他说‘换猫条就算了’。

“好吧，反正我消息带到了，”玳瑁站起来，准备离开，却在转身后又回头，“你真的想好了吗，带个小猫崽生活？”

又不是真自己亲生的，谁愿意带个小拖油瓶？他们出生在这里那是身不由己，一旦有机会谁想过这样的生活呢，把祁宴宁送走，对他自己，对祁宴宁都好。

大橘在玳瑁走后一直没说过话。

祁宴宁饭也吃不下去了，他把剩下的猫粮放到大橘面前，小声说：“大橘，我吃不下了，你吃。”

猫粮还剩下很多，除了最开始那一口，他后面几乎没怎么动。

“平时不是吃挺多的么，”大橘顺口想嘲笑他胃口像头小猪，平时有多少吃多少，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变成了，“吃不下就放着。怎么，怕我真送你去换猫条啊？”

“……”祁宴宁扭捏。

说完之后，大橘又沉默了。他的五官皱在一起，显得疲惫又沧桑。

祁宴宁老实巴交趴在旁边，不敢去打扰对方，可是他觉得现在气氛很怪异，他不喜欢这种气氛。所以他准备说点什么，让对方开心起来。

“大橘……”祁宴宁轻轻拍拍对方的爪子，“我不想走，你不会送我走的吧？”这三个月相依为命他已经把大橘当做家人，他已经接受自己就是个流浪猫的身份，虽然很苦，可是他不想离开。

善良又宽容的大橘，豆子嘴豆腐心，看起来有点奇怪的玳瑁阿姨，还有别的叔叔阿姨，都在最开始轮流照看他，会在他饿的时候分出一点食物，冷的时候凑在一起取暖。虽然日子不好过，可他也不应该离开家人和朋友，不是吗？

大橘看着他：“我刚捡到你的时候，你那么点大，看起来还没断奶。”

祁宴宁想到自己快饿死的那几天，现在，那种孤独和无助又笼罩过来，让他喘不过气。他觉得自己可能留不下来了。他抖抖耳朵，没接话。

“到现在得有三个月了吧，”大橘说，“虽然经常让你挨饿，但是在外面的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甚至很多小猫还没有他好运。

“正常的小猫三四个月已经可以自己生活了，可是你，到现在看起来还是只有两个月左右大。”吃得多不长个，体型小没力气。

大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是营养不良还是生了什么病？会不会危及生命？他没见过，什么都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的是，他自己都朝不保夕，能养猫崽子一阵，养不了他一辈子。祁宴宁这种情况，要的是个衣食无忧的环境，那个家要有足够的食物，有足够的金钱他才能活。他们这些流浪猫可没办法做到，也不可能为他做那么多。

祁宴宁垂头，拉耸着耳朵，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大橘：“你想跟我们一起饿死，或者病死在外面吗？”

祁宴宁：“也不是不行……”

大橘这好脾气被他气笑了：“知不知道有多少猫羡慕你这小脸？好看点的就算脾气差都被人带走好吃好喝供着了，剩下脾气再好都得看运气，人家是有机会往上凑，你倒好。”

祁宴宁脑袋垂得更低了，饥饿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叫起来。要是他可以吃得再少一点……

“先吃饱吧。”他听见大橘叹气。

大橘去过很多地方，他甚至懂得怎么混上人类的交通工具。在祁宴宁吃饱饭后，便领着他出去，混上一辆破破烂烂的公交车。他们没有去玳瑁口中的那个天生花园小区，大橘说，他不想让祁宴宁觉得自己是被卖掉换猫条。

所以他们去了更远一点的地方。他们住在老城区，大橘带他去了新城，因为那里比这儿热闹，比这儿富有。大橘说，新城也不是最富有的地方，还有一种交通工具叫星际列车，可以去到帝星，那里才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

“到了。”大橘带他来到一家宠物店。宠物店外有一座很高很气派的喷泉，水池里养着好多好多颜色漂亮的鱼。门口还有许多香甜的花，装修很温暖。他光是站在那里，都能感受到其中软绵绵的舒适。

“喵？”有一只猫透过玻璃好奇打量他们。是只漂亮的长毛猫，有雪白蓬松的毛发，湛蓝的眼睛，胸前别着一只蓝色的蝴蝶结。动作优雅，叫声也柔软甜美。

大橘：“她好看吧？”

祁宴宁呆愣愣的：“嗯！”他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猫咪。

“宝贝们都冲外面看什么呢？让我也来瞧瞧~”里面传出男人温柔又疑惑的声音。

接着，门开了。里面走出个胖胖的男人，可他一见门口蹲着两只又脏又病的猫，连忙转身拿了扫帚去赶：“嘿哪儿来的病猫，快滚快滚！不是说新城不准有流浪猫出现吗怎么还有——听不懂吗快滚！”

男人瞪着双眼，用扫帚吓唬他们。

大橘没走，他把祁宴宁往前推。然而那胖男人根本不理会他：“别过来啊！谁知道你们身上有没有带病，哎哟离我远点，可别把病带到我家猫身上！真晦气！”

他骂了好几句，大橘跟祁宴宁还是厚着脸皮靠近，胖男人耐心用尽，扫帚就不只是假装挥动两下了。

“还不走？！不走是吧，不走我打死你们！”

扫帚举起朝他们打来。

眼见男人发了怒，大橘连忙叼着祁宴宁跑走。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他们拐过一条街还能听见那人生气的咒骂。

祁宴宁被吓到了，他缩成一团，紧紧挨着大橘。他不明白，他就是突然好难过。

“嗐，多大点事，别难过嘛。你也是很好看的小猫咪，只是他眼神不好看不出来。”大橘拍拍他的背，安慰他，“走吧，这里不行总有别的地方行。总会有人发现你的好。”

祁宴宁瑟瑟发抖：“大橘。”

“饿了吗？”

祁宴宁摇头：“如果我们找不到怎么办？”

“那就只好带你回去换猫条了。”大橘语气平静。换猫条虽然不如自己物色的铲屎官，但起码生活有保障。

“……”

“那我以后还能回来找你们吗？”

大橘愣了两秒：“当然可以。”

祁宴宁心情好了点。

他们在新城找了两天，去了所有的宠物店，以及某些可能收养猫咪的店铺，但是都没有人留下祁宴宁。而且他们逗留的时间太长，为了新城的环境，已经有人满城找他们准备把他们抓去处理。

大橘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手已经不能应付了，他们必须尽快。

“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了。”大橘费力地叼着他，穿过一条条小巷，最后又搭上一辆小车，来到个绿化很好，很宽敞的地方。

他们已经两天没找到过食物，力气都快用光了。后面的时间几乎都是大橘在拖着祁宴宁走。

他带祁宴宁来到门口的花坛上，躲进花丛里。祁宴宁不识字，大橘只认得有关食物的字，但是他说，这儿是最靠谱的地方。大橘好像对所有地方都很熟悉，祁宴宁想，他一定去过好多好多地方。大橘就是最帅的猫咪！

等以后自己也想去好多好多地方。

最帅的猫咪小声对他说：“看到大门了吗，待会儿有人从里面出来，你就看你喜欢哪个，等他过来就出去摔他前面，明白了吗？就像我之前教你的那样。”过去三个月里，大橘教过他怎么碰瓷人类哄人类开心以此来获得食物，虽然也会有被挼了却什么都没得到的情况。

“明白了！”祁宴宁晕乎乎地回答。

“记得挑个帅的。”

“为什么啊？”祁宴宁不解。

大橘眯眼一笑：“嘿，等你以后有机会出来，就可以跟别的猫猫炫耀，你有一个帅气的铲屎官，多有面子啊！他们都会好羡慕你的。”

“哦！”

“认真选，你就一次机会，不成功便成仁。”这事儿得分人，选人不成功他们就会被抓住，下场可就惨了。

祁宴宁看见许多人从里面出来，他们都穿着相同的衣服，很高，背也很直，看着特别精神，跟在家周围看见的人都不一样。祁宴宁不敢出去，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有那么好的人照顾，也怕再次被拒绝。

大橘帮他物色，但是祁宴宁一直摇头。他还想再多跟大橘待会儿。

天逐渐黑了下来，两猫肚子早就咕噜叫得像老虎。

大橘：“都不满意啊，眼光还挺挑？这都快关门了，你得快点，不然又要浪费一晚。”

祁宴宁也知道自己必须做选择，不能再拖累大橘了。

“大橘，你为什么这么好啊？”他闷声问。

与此同时，两个人影正往外走来。

江行川身披大衣，帽檐压得很低，灯光打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隐隐看见他抿成一条线的唇。呼吸的白气飘到面前，模糊了他的五官，然而周身散发的气质还是让他难以让人忽略。

身旁副官正向他抱怨这地方太破，连个专用的交通工具都挤不出手。

祁宴宁盯着他们，虽然这两个人看起来脾气都不太好，但他已经准备好要跳出去了。

大橘没想到他还会问这个，不免哽了一下。他能怎么回答呢？因为他自己善良吗，因为不想别的猫像他那样可怜吗，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或许多做点好事，下辈子就可以长得好看点，不用这么苦了吧。

大橘用一贯老成的笑声回答他：“因为我爱这江湖。”

“好好生活，别再想着回来过苦日子了。”他最后嘱咐。

然后，祁宴宁就跳了下去。大橘的脸一闪而过，祁宴宁滚到江行川鞋边，抬头看见男人冰冷的脸，鼓足勇气小小叫了一声：“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