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龃龉就是因为某一次未告知的‘女友’而起的，所以陈酉乐这么问就是故意的，故意恶心他。

捧某一个偶像或者明星，不用优秀的作品去证明他们值得被喜欢，而是用各种各样的绯闻去刷这位在人群眼中的存在感；等到存在感刷够了，再用别的一件什么事去洗刷干净他们身上的‘污点’，然后等着造星成功或失败。

难道是将公众人物的私生活剖开在看者面前，以满足某些人的窥私癖吗？

就连合同里面都会有条款，要求前辈以这种方式来提携后辈。陈酉乐实在是不喜欢这种炒作手法。（1）

但是换个角度，也不是难以理解，这种方式比起拿出好的作品，更加便宜也更加有操作空间。

“不是，你也知道这是……”

阮崇阿匆忙地解释，最后无力地落下话音。

她说的就是事实，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现在娱乐新闻第一条就是挂着他和瞿萌共同出游、关系亲密的照片二三。

之前发的照片，猜测纷纭，有说是终于和瞿萌公开的证据，也有人发了解析贴分析到底是不是瞿萌。

阮崇阿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有些无所适从。

在他看来，陈酉乐还是印象中梦里的陈酉乐，但有的时候又不太像梦里的她，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很不知所措。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陈酉乐也知道他不想继续，很自然地和他聊起了下一个话题。

“你说你们组团不仅仅是去伊古徒步，还要去捡垃圾？”陈酉乐来了兴趣，侧过身看着阮崇阿。

“对，帮忙清理伊古步行道才是我们组队的初始目的。大家都会在空闲的时间里，相约一起帮助巡山员清理垃圾，大部分垃圾在那里都难以降解，需要专人去清理。”

陈酉乐听着阮崇阿的声音，竟慢慢地睡了过去。靠在窗户上的陈酉乐感觉低温慢慢从窗外渗进来，她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车子在路上通宵疾驰，景象慢慢从城区水泥建筑变成了山区森林草地，曙光从山的那边渐渐透到了天空中。

肩膀上很沉，陈酉乐歪头看了一眼，发现阮崇阿高大的身体斜着，腿长长地伸到了走道，脖子也歪扭着，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睡得很香。

陈酉乐也没有喊醒他，只将头重新靠回已经开始结出冰霜的窗户，眯着眼睛看窗外，等着他醒。可眯着眯着陈酉乐又睡了过去。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到达了大巴的终点站，也是一个加油站。车里的人没醒的人还在继续睡，醒了的人都在空地上拉伸筋骨，陈酉乐感觉不到被阮崇阿靠着的那边肩膀，就将他推醒了。

肩膀稍微一动弹就如密针扎下一样，又麻又痛，陈酉乐‘嘶’着晃了晃肩膀。

突然她的肩膀上多了一双手，力道适当地为她纾解着阵阵麻意，等陈酉乐缓过来，阮崇阿捏了捏她的后颈，就下车去了。

车外的冷空气让刚下车的陈酉乐精神一振，顿时觉得腹中有些饿，加油站里面有个不大的便利店，装修陈旧，玻璃灰暗。

她买了两份早餐，准备给阮崇阿拿一份过去，谁知道他手中已经有了早饭，身边围了不少人，热气腾腾的自热米饭可比她手里干巴巴的面包要有食欲许多。

陈酉乐也不过去凑热闹，就把多出来的那一份早饭送给了司机。司机正在给车加油，突然车尾钻出一个女人，走路一瘸一拐，满头头发打结凌乱，布满补丁的衣服遍布油腻，难以辨别原来的颜色。

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瘪瘪的塑料瓶，咿咿呀呀地拿着瓶子朝司机比划着，陈酉乐和司机疑惑地互看一眼，不明所以。

“她想让你给她滴一点汽油，她家里很困难，经常来这里讨汽油的，为的是拿回去生火用。”蹲在旁边刷牙，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帮那个女人解释着，“蛮多好心人会把油枪最后滴的汽油留给她。”

司机今天拉了个大单，显然心情非常好。他在提示加油结束之后，将油枪里面剩下的油都晃进了女人的塑料瓶里面，只流了浅浅的一个瓶底。

陈酉乐看着有点心酸，找工作人员要了一个大饮料瓶，给她买了两升的汽油。女人一手拿着那个瘪瓶子，一手拎着装满了汽油的瓶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盯着陈酉乐看。

她感受到了女人的视线，上下看了看自己，灵光一现地微举起手里的面包和甜牛奶，轻声问她；“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女人将瓶子放在地上，慢慢接近陈酉乐，用手指了指陈酉乐手里的甜牛奶罐子。

她想喝。

陈酉乐先把司机的早餐递给了他，又将剩下的面包和牛奶塞进女人手里，并嘱咐她先不要离开，等一等自己。

她小跑着进了便利店，买了一兜子的面包和甜牛奶，跑出来塞进了女人的手中。陈酉乐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和语气看起来和善，解释说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女人的。

女人也不客气，用手指在陈酉乐手掌划了几个字，接着朝着她点了点头，拎着东西和汽油消失在了加油站旁边的树林里。

“这个女人也可怜，精神不太正常，又是个哑巴。还老是想爬到别人的车里偷东西，她那腿就是她男人在她偷拿了别人的手机之后，当着人的面打断的。”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洗了把脸，说了几句女人的过往。

工作人员感叹了几句之后，就留下了陈酉乐和司机，自顾自回了便利店里。

她握紧手心，女人刚刚在自己手里写的几个字，是‘谢谢你，我也喜欢’。

那个女人认字。

陈酉乐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心里隐隐地产生了些许不安。仔细去看时，这些不安却像山头的浮云，被风一吹轻易就散了。

人一旦遇到能以理解的事情，心里会自动寻找自己认为合理的解释，用来说服自己。

所以，陈酉乐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么偏僻穷苦的地方，女人所处的家庭可能难以温饱，几块钱的牛奶都是日常难以喝到的奢侈品。

“别皱眉了，快吃。”

陈酉乐手里被塞进了一盒自热米饭，

两队人在加油站等到黄昏，送他们进村的车才缓缓沿着山路，从山的那一边转了过来。

陈酉乐看见那两辆车与大家一样惊讶，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来接人的车不怎么样，最低的预想也得是辆拖拉机。

可这种日行数十里，消耗两捆草的纯畜力木板车来到面前，实在是大大低于陈酉乐的想象了。

但是条件摆在这里了，没什么办法，两辆木板车拉上所有人也不现实，所以两个队长建议，把背包放在车上，人先跟着车走，体力支持不住的在上车休息。

冬日白天阳光不盛，但是还是要预防过分暴露在紫外线之下，大家裹好自己的脸，慢悠悠跟着骡子往山深处走着。

虽然大家都准备充分，但是路途遥远，车队停停走走，一直走到了太阳下山，暮色四沉，遥遥看到山腰零星几点灯光的时候，行路的人们周围早已跌入纯粹的黑暗。

整个山谷又黑暗又明亮，现代化程度极低的地方连路灯都不会有，女人被男人们围在中间，大家手里都拿着手电筒，齐齐照亮前行的道路。

被阮崇阿勒令坐在车上休息，陈酉乐抱腿听着遥遥不知哪个方位传来的零星狼嚎，人们地头顶上，星河璀璨，仿佛能极目宇宙尽头，纯粹又神秘。

陈酉乐下车换另一位崴了脚的男士，主动跑到阮崇阿身边，和他聊天谈地吹牛。于是徒步兼捡垃圾队看到了不喜欢多说话的阮崇阿和支教队的陈酉乐相谈甚欢，他脸上都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众人到达村子时，夜已经深了。

村落乡民住得零散，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作息，只有借宿民居还留着灯，在等待两支队伍。

这个村子离伊古徒步道不远但也不近，虽然有时候会有走错路的驴友前来借宿，但是更多的人选择留宿在基础建设更好一些的，山那边的伊古村。

两队里的女性不多，只有五个人，一起都被安排进了住在一颗大杉树下的人家。

迎出家门的是干净利索的女主人，不到四十岁的样子，陈酉乐进门的时候还看到了蹲在院子墙根刷牙的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

进屋随女主人转了一圈，没看见男人的影子，只发现了堂屋神龛上挂着的黑白照片，一个笑得爽朗的年轻男人的黑白照片。

陈酉乐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会将女孩子们都安排到这一家，原来这一家只有女主人。

屋子里面虽然比外面要暖和，但还是能哈出白汽的温度，陈酉乐躺进睡袋再盖上女主人拿过来的厚被子，脚底板还是冰冰凉凉，像光脚踩在寒冰上，湿答答冰冰凉。

窗外不远就是茂密森林，风吹树林，指条相互剐蹭和叶堆摩擦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诡异又惊心，陈酉乐实在是难以入睡，又担心翻身太频繁会打扰身边人的睡眠，只好硬挺挺地躺着，直直盯着黑黝黝的屋顶。

就这么盯着，直到窗外大亮。

注；（1）本文纯属瞎编，如有雷同，算我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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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初到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