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碰到的人不管你想不想都会在适当的时候见到。
杨轶贝知道还能在海城碰见利泽,却没有想到下次见面会来的那么快,就在端午复工后的第一个夜晚。
刚刚交接班完,杨轶贝在厕所门口等肖正,今晚肖正说开公车送他回家,他欣然接受了,这不在门口等等着就看到想见的人了嘛。
可来者却风风火火的。
第一个看见杨轶贝的不是利泽,而是张望的董雯。
“嘿!”还是那个能令杨轶贝吓一跳嗓门,董雯接着夜光仔细辨别出来人后,声音转个调,“杨哥?!”
落在董雯身后的利泽闻声看了过去,就看见树下的杨轶贝。天太热了,他本就有点长的刘海细碎的粘在眉眼间,亮着的手机屏幕恰到好处的将人在黑暗中照亮,利泽能看到。
杨轶贝看到利泽想往这边走来,连忙制止,肖正还在附近呢。
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就往利泽走去。
“我同事在附近,你们得绕一下。”他是面对利泽的,但话却是对董雯说的。
杨轶贝说完就感觉到有人看着他,他循着视线看去,是两个和利泽一样装备完整的人,不是那天的保镖。
董雯神情不太轻松,好不容易找到的空隙能带人保密出门,没曾想人还有一大堆。没办法,只好走另一个方案了。
杨轶贝目送一行人绕走后,没一会儿肖正就出来了。
刚刚到停车场的时候,杨轶贝就看见他的老大哥飞奔而过。
“哥,咋了啊?”
“有点动静,我们去看看。”
肖正的车还没打着火呢,停车场里就有几辆嗦嗦飞出去了。
杨轶贝轻声叹了口气,动静不大,但是肖正还是听到了。
肖正拍了拍杨轶贝的肩膀,说:“别想太多,就当和之前一样就可以了,这些扯不到我们身上。”
有人天生适应镜头,他们在镜头前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天赋与能力,可这种从暗处窥探的视线不会让人觉得恶心嘛?
杨轶贝觉得会的,暗处的镜头不止意味着有人一直窥探,还意味着总有些沟底的东西总想从你身上窃取些什么。
“我们就守着而已,不至于干到那种地步。”
肖正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们的活说白了就是一直守着的明桩,有点经验的都能注意到他们在守着了,不同于无时无刻守着的暗桩和天天跟着的走桩他还更像一点正经的娱乐记者。
起码他们还算有按点上下班,双休和节假日工资双倍福利的正式工。
“谢谢肖哥。”
事已至此,也多说无意。
肖正把杨轶贝送到家附近的地铁口后两个人就分开了,杨轶贝回到家快速洗完澡后戴好帽子往小吃街走去,还是要了一份烤冷面。
他觉得特别好吃,想着也会合张何宇的口味,拍了张老板制作冷面过程的照片发了过去,但没有回应,怕对面太忙了就放下站旁边等着和老板唠嗑起来了。
刚刚放下的手机就就铃铃作响,杨轶贝看都没看就接起来了。
“我跟你说啊,我家楼下这家店的烤冷面特别好吃,我觉得会是你爱吃的。”还没等对面说话杨轶贝就积极推销起来了,店老板听着也乐呵起来,加料的手也下的猛起来。
但对面好一会没有任何动静,杨轶贝疑惑,张何宇还有那么安静的时候?
结果一看手机5493。
不是,哥你打电话不早说?也不说话!
电话里一片寂静,只有周遭喧闹的环境音。
“什么烤冷面?”
利泽开口了,低沉的声音通过网络传来,不知不觉杨轶贝的耳垂有点红。
“加蛋加肠的招牌,味道不错。”声音都立正了。
“那我也尝尝吧,你说味道好的。”
“啊?”杨轶贝震惊,“这不是很方便吧。”他环顾四周,这条街客流量不错,但利泽出现了就一定很难走了。
“那能麻烦你带我带一份嘛?我在地铁口等你。”
没等一会杨轶贝就听到对面利泽强调,“一份就好,麻烦你了。”
真的不等杨轶贝接上话茬,这通电话就截然而止了,主打一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杨轶贝连问个口味的机会都没有,只好给他要个全家桶。
杨轶贝看了看手机,已经11:20了。再看看自己一身平平常常的短t短裤加双大拖鞋,为了舒服他还是特地挑的大两码,想回家换衣服的心一下子达到顶峰。
但好像时间不够了。
啧!
在已经停止运行的地铁口旁边停了排辆车,杨轶贝没有看到那台熟悉的商务车。这时,一台黑车按响了喇叭,后座车窗降下来。
大概率就是了,杨轶贝走了上去后,车窗就完全降到底了。
杨轶贝将东西递过去,对着后座的人说:“我给你买了微辣的,你尝尝?”
利泽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倒是先把车门打开了。
“上车。”
“嗯?怎么了?”
利泽没有装备什么,但在后座与杨轶贝对视着,他又重复一遍:“你上车。”
杨轶贝知道这人,一决定啥就确定是啥,在这跟他无意义的耗下去他也害怕被人拍到他和利泽在车旁边酱酱酿酿。
改明#利泽与男子车前对峙#上了热搜的话,他这下才真的会是肠子都悔青了。
杨轶贝上车刚刚关好车门,车就发动了,车窗才被摇上去。
“发生什么了吗?”杨轶贝实在想不到除了温宇君家门口那点事利泽还要找他去哪里?干什么?要是前者,电话几句就能说清。
利泽接过塑料袋,问:“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杨轶贝面不改色的回答。
利泽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说:“我没吃,你陪我去吃饭吧。”
“嗯,好。”
来的突然的约饭就这么开始了。
杨轶贝被利泽带进餐厅包厢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奇怪。
等服务员点完餐出去了,利泽就打开塑料袋吃了起来,像是饿了有一会了。
“你不带口罩没问题吗?”刚刚利泽进到包厢后就把所有东西都摘了,杨轶贝都注意到服务员看了好几眼利泽了。
“没事,这是康子的店。”
康子,叶率康,利泽十几年的死忠党,他们共同的大学室友。
杨轶贝脑子回想起起许久没见的故友,当初他和利泽提完分手后就很少见过叶率康了,宿舍也碰不上,在教室也遇不到,就拍毕业照的时候见过一次吧。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可利泽看着他似乎等他回答,杨轶贝喝口茶说:“啊?挺好的。”
“那你呢?也挺好?”利泽放下筷子,直视过去,只看到人有些毛躁的头顶。心里不禁暗暗啧一声。
杨轶贝手里的茶杯不知道为啥有点冷,明明刚刚下嘴还是有些热的,有点妥协的放下水杯。
“打扰一下,这边上一下菜。”
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推开门将菜布置好,满满一大桌。这也将杨轶贝准备说的话也憋了回去,还好,服务员把最后一样红酒上完就关好门走了。
杨轶贝开口:“那你呢?这些年过的好吗?”
他暂时回答不上,只好将话题抛了回去,恰好他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会不知道嘛?网上一查都是啊。”
杨轶贝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对啊,还没祝贺你斩获影帝呢!恭喜啊!”
利泽看着眉头一皱,不知道这人在那里学的八面玲珑,回答一个问题能给自己绕九十九个圈,好窝火。
“杨轶贝,你就没有其他对我说的嘛?”
直呼名姓。
两人相视着,是对峙,像一场拉锯战。
可惜,今天没下雨。
幸好,不是雨天。
“你那天就只是想看一眼而已嘛?”
“为什么说做了不好的事?为什么?”
利泽像割麦子那样,快刀挥着,一堆问题问着,寻找答案。
问完他起身往杨轶贝走去,拿过已经没有东西的茶杯放回桌子上,握着手腕将人拉近。
“说话!”
杨轶贝抬头,视线不止落在哪里好,就发现利泽发根新长的黑发和金发差异有点大,虽然界线不是很分明。
这在利泽身上有点逗,杨轶贝不禁乐了一下。
“那天在车上看到你了,就想这过去看看,毕竟好久不见了。”
他心里还是不想两人的氛围一直尬下去,能这样平常的聊天也是很舒服的。
“你现在真的很厉害,我差点不敢认了。”
“然后呢?”
杨轶贝接着说:“以前我说话过分了,还是想来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利泽。”
这话他琢磨了很久了,早说晚说都是他要说的,这个时候倒是他没有料想到,但有些突然了。
“就这?”
“嗯。”
利泽差点被气笑了,憋着说:“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现在说要么……”
杨轶贝脑子被这话冲懵了,什么意思?但他不说,那些人也不会告诉利泽的,因为没必要,他杨轶贝也不会做到那个地步。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笑着转移话题:“真的没有了。”
利泽没再问下去了:“好。那就吃饭,就当给大学同学祝贺了。”他就接着杨轶贝的话引下去。
话题无疾而终,却给了两人个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只是答案,不是结尾。
利泽给杨轶贝添了一杯红酒,就招呼人吃饭。
两人沉默着吃着饭,偶尔的几句搭话都像是面试回答。好在饭菜好吃,杨轶贝真的吃了好多,满满一桌子最后也没剩下多少了。
杨轶贝难得有顿晚饭吃的那么撑,酒足饭饱后,难免有点晕碳。
这时,利泽的手机响来了。
“喂?有事?”
因为距离太近,杨轶贝能听到手机偶尔露出的女声。
“我在哪里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杨轶贝听着不太对劲,一看利泽的表情都有点垮下来。他就想着自己在这像偷听,利泽也不方便,就想起身出去。
谁曾想他刚刚抬起身子,一只大手握着他的后颈,稍稍用力,和他使着相反的力,他只好坐了回去。
恰好撞上利泽略带安抚的眼神,他只好翻出手机在一旁坐着。
“有时间关心我还不如去看看下我的‘师弟’又惹出什么事。”
“别来瞎打听!”
“姨,就当我们各自留一份情面,好聚好散。”
听到这杨轶贝才猜的出对面是谁了,给陈诺补赞的手也难免停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利泽就把电话挂了。
利泽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又来一个电话。
是董雯,利泽还开了外放。
“哥,你在哪啊?那边问了好几回了?”
“吃饭。”
“哦,我这边已经完事了。要去接你了不?”
“嗯。”
“好嘞,哥,你等会儿啊,我现在就过去。”
利泽挂断对话,问:“吃好了嘛?”
“吃好了。”杨轶贝点头。
“一会儿董雯来接我,你从正门出去,刚才那辆车送你回去。”
杨轶贝连忙说:“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人已经在门口了,现在出去就可以了。”利泽打断。
“好,谢谢!”
等杨轶贝拿好东西准备出包厢时,却听到利泽叫他。
回头就看见利泽一脸痞笑,笑意仿佛深达眼底:“不客气,难得有机会能请大学同学吃顿饭,这也是应该的。”
杨轶贝不知所措,匆匆忙忙点个头就出门了,关闭推拉门隔断身后粘腻的视线。
“你好!非常抱歉,我们这里是会员制结账的,不用现金结款。”
前台十分委婉的说,杨轶贝无奈。
他本来想起结账的,谁知道叶率康这还是会员制的,他只好打消这个想法,出去找车去了。
等杨轶贝上了车,前台后面走出一个男子,西装革履的,发蜡在头顶偶尔泛光,内衬的深v比脸出色。
“老板!”前台的小姐姐和来人打招呼。
叶率康问:“他有说什么嘛?”
“没呢,被拒绝了就走人了。”前台姑娘不解,她们店是会员制不假,但只要注册会员后也能直接结账了,但老板不让,真的奇怪,谁结账不是结呢?
叶率康摇摇头,语气惋惜:“可惜。”
留下一头雾水的姑娘看着老板往包厢的潇洒身影。
利泽听见门开合声,没有抬头,问:“人走了?”
“走了,走前还想结账来着。”
利泽拿起桌子上只被喝过一口的酒杯一干而尽。
“我没让他付。”叶率康拿起只剩个低的酒杯也给自己倒了小半点,“咋样?”
利泽摇摇头:“不咋地。”
“那这,哥们可帮不了你。”叶率康也摇摇头,拿起双干净的筷子扒拉着菜吃,他最近在减肥这个点又被勾起食欲了。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那么多年他说了自己不想说的,做了自己不想做的,现在还这样?”
叶率康不接话,留人自言自语,听人反复念叨几年谁都会烦。
酒空了。
“你也不说话!”
叶率康无语,说:“人家不爱说就不说呗,都发生了,你还要往人家心窝子戳。”
利泽有些上头,听完这话有坐直了:“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大过年的,事都发生了,为了你好,社交上的和稀泥定律。
“再说了,就你这情况。”叶率康话点到为止,没有接着说下去,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再清楚不过了。
独生子,家境优渥,家庭又幸福美满,父母恩爱,少有争吵,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利父利超接手上一辈官运亨通却在岳父辞世后提交辞呈转手接过荣家家业,让利母荣悦竹继续追逐自己的艺术梦,唯一的独子从零开始闯演艺圈。
叶率康在杨轶贝的角度置身处地,一瞬间觉得自己没有想象力。
更何况,利家还有一个‘编外人员’,更难对付。
胆颤。
似乎要与叶率康的话相呼应着,利泽的手机闪烁着,上面有他妈和董雯的消息,是他前几天回去后他妈第一次联系他,目的却又和董雯一模一样。
“草了。”
利泽捂住双眼,嘴里清骂。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以示安慰。
一小时后,董雯发来消息说在停车场等着了。
“回老宅。”利泽一上车就跟司机吩咐,然后转头问董雯,“东西都带齐了嘛?”
“都带上了。”董雯在副驾上抱紧怀里的笔记本和一沓资料点头道。
利泽看了眼手表,已经凌晨了。
“走吧!”
驰骋的黑车从喧闹且繁华的街道往城外清冷无人的郊区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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