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重支原体感染，烧了一天。

幸好林澄及时赶到。

折腾到晚上，总算退烧了。

忙活一下午又没吃晚饭，林澄实在扛不住，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结果当场懵了。

果汁牛奶矿泉水，摆得整整齐齐，连个水果都找不到。

冷冻柜里倒是有不少肉。

牛肉，鸡胸肉，

一袋一袋的单独存放。

想吃还要先解冻。

林澄放弃了。

想点外卖，又觉得不好。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还要用别人的地址。

而且，都快十一点了。

林澄觉得自己真该走了。

她轻轻敲了一下顾千重的房门，见他已经坐起来了，忙问：“没事吧？”

顾千重这会儿脑子很清楚，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躺了一天了，有点难受。”

“啊，那你靠着坐一会儿吧。”

林澄尴尬地朝他挥挥手：“我该走了，记得吃药，再见。”

“林澄！”

他陡然加重语气，又咳了一声：“太晚了，你还是留下来吧。我家有客房，你可以锁上门好好休息。”

“不行不行不行！”

林澄连连拒绝，心道：救人归救人，决不能过夜。

顾千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无奈一笑：“你不留下，我就只能起来开车送你了。咱们一起玩命……”

“不用，我自己打车走。”

林澄坚持道。

“我不会让你自己回去的。不安全也不把握，而且，现在就算送你回学校你也进不去。”

顾千重沉下脸色的时候，眼神颇有压迫感。

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两个选择，要么你留下来，要么我送你。”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林澄咬唇犹豫的片刻，顾千重已经从床上下来，修长的身体摇摇晃晃，吓得她当场答应：“行，我留，你别乱动了，别动！”

要是他不小心晕倒了……

这大体格子，她自己可整不动啊。

顾千重仍是一步一缓地朝她走来，走到她的面前郑重其事道：“今天谢谢你，林澄。”

他的额头还微微冒着汗，打湿弯弯的刘海儿，有种凌乱的美。

长得好看的人，就连生病都是好看的。

没天理哇！

林澄仰头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还未开口，肚子先回答了。

“咕噜噜……”

她的肚子叫得格外响。

林澄忙尴尬地捂住小腹，打哈哈道：“不用谢，朋友嘛，本来就要互相帮助的。”

顾千重看着她脸颊浮上团团红晕，蓦地柔和语气道：“你是不是饿了？”

林澄没否认，反问他：“你不饿么？”

顾千重闷声闷气地点头：“我快饿死了。”

林澄无奈：“是吧，这都几点了，咱们都没吃过东西呢。”说完，她又转身看了一下厨房的方向，“我刚刚看了一下冰箱，都是冷冻肉……没什么能马上吃的。要不，我下楼买点吧，这附近有便利店吗？”

“隔壁栋有罗森。”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

“不用，可以让他们送货上门。”

顾千重转身拿起手机：“你想吃什么？”

林澄心道：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吃面包吧，软软的，好消化。泡面也行，如果有挂面和鸡蛋就更好了……”

林澄看着他的手指按个不停，又怕他买多了，忙道：“有面包和泡面就差不多了，省事儿。”

“嗯。”

顾千重一通操作后，又看向林澄：“我有点睡不着，咱们去客厅坐会儿吧，正好等吃的。”

“好。”

他来到客厅，看见茶几上只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水。

林澄那只鼓鼓囊囊的小背包被搁在沙发的一角。

除此之外，这屋里再无半点她呆过的痕迹。

顾千重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个纪录片频道。

非洲大草原，狮群的故事。

“过来，坐吧。”

顾千重转眸看她，林澄忙点点头。

她略显拘谨地坐在沙发的另外一边，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电视真是个好东西。

哪怕两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只要有电视在，万事可解。

两人一起看了二十多分钟狮子捕猎的劲爆画面。

它跑，它追，它插翅难逃。

看着看着，林澄更饿了，甚至开始思考生肉的滋味也许也不差。

配送终于到了。

林澄本想起身去开门，顾千重先开了口：“我来。”

她又老实坐好，看他提着满满两袋子的食物回来。

“这……太多了。”

林澄感叹一句。

顾千重拎着袋子放在茶几上：“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都买了一点。”

林澄翻翻袋子。

果然有钱任性。

光是面包就买了十几种。

“我不怎么挑食，基本什么都吃。下次别买这么多了，吃不完的。”

“好。”

顾千重看着她的脸，很认真地回了一句。

林澄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身道：“你想吃泡面还是煮面，我可以帮你煮一下。”

“泡面。”

“嗯，泡面感觉更劲道一些。”

她烧了一壶热水，泡了两桶面。

顾千重摆出一桌子面包让她挑，语气中带点调侃的笑意：“女士优先，你先选。”

林澄很认真地选了一个紫米面包，又拿了一个巧克力包。

“我两个就够了。”

谁知，顾千重又道：“这里全是你的。”

“你不吃么？”

“我不太爱吃甜食。”

“哦，也是，你吃得都很健康。”

林澄小声嘀咕一声。

在有钱人的眼里，这些速食和糖油混合物，都算是垃圾食品吧。

泡面好了，满屋香味。

林澄一口面包一口泡面，咸甜永动，吃得很满足。

顾千重吃得很少，泡面只吃了一半。

他的眼睛虽然看着电视，余光却瞥着林澄的一举一动。

她吃东西的样子，真的很香。

不管是泡面还是汉堡面包，在她手里都会变得更美味。

林澄吃饱了之后，看向顾千重倦倦的脸，只道：“你回屋休息吧，我自己看电视就行。”

顾千重不想回去，还未开口，就听到电视里传来一句旁白：“到了□□的季节，动物们都开始蠢蠢欲动……”

他随即起身，淡淡叮嘱：“客房就在我房间对面，早点睡，记得锁门。”

林澄呆呆点头：“知道了。”

顾千重躺回床上，听见客厅的电视声一点点小了下来。

他根本睡不着，一抬眼就能看见桌上的各种药盒和矿泉水，全是林澄放在那里的。

这会儿，他虽然看不见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但他知道她就在外面。

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吃着巧克力包。

她明明长得不算是可爱型。

吃东西的时候，却有种天然呆。

那次在雕塑公园也是一样，他看着她坐在树荫下，捧着汉堡大吃特吃，心满意足地像个出来春游的小孩子。

顾千重望着天花板发呆，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古怪的念头。

他很想走出去看看，她的嘴角会不会又沾上了巧克力酱？

又甜又腻的巧克力酱……

这念头挥之不去，闹得心里燥燥的。

顾千重烦躁地踢了一下被子，明明身上很沉，脑袋却越来越清醒。

翻来覆去的，过了半个小时。

顾千重又坐起身来，将桌上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完，这样就有个好借口出去了。

打开门，客厅的电视还亮着。

只是声音很小，几乎小到听不见。

狮群的故事演完了。

画面从陆地过渡到了海洋。

湛蓝无际的海面上，座头鲸带着幼鲸缓缓前行，时不时喷出高大的水雾，发出召唤同伴的低吟。

林澄伴着浅浅的海浪声睡着了。

她侧躺在沙发上，头枕着靠垫，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半摊开的手心还攥着没吃完的巧克力包。

顾千重放轻脚步，俯身看她。

她的嘴角很干净，没有面包屑，也没有巧克力酱。

顾千重忍不住笑了，笑自己猜错了。

他回屋取了毯子给她盖上，把她没吃完的面包放在桌上，又把电视调到了最小声，最后才若有所思地回了房间。

再醒来时，林澄已经走了。

她没带走面包，只把桌上的垃圾都收拾了。

还贴心地留了张字条：我回学校了，好好休息，祝早日康复。

看着纸条，顾千重心情没由来地一阵失落。

不过，他没时间矫情。

这两天耽误的事情太多了。

在顾千重家过夜的事，林澄打死也不敢告诉杳杳。

不过，做好事也是有代价的。

她被顾千重传染了。

又是发烧又是咳嗽的。

为了不传染给室友，她忙请假回家了。

妈妈在外地打工，她一个人可怜巴巴地下挂面。

本想窝个荷包蛋，结果鸡蛋还打撒了。

正委屈着。

手机响了。

三叶草。

“你在学校吗？我去找你。”

林澄关了天然气，吸吸鼻子才回：“我不在学校”

“你在哪儿？”

“就……外面”

“哪里？”

“我回家了。”

对面沉默片刻，猛地抛来一句：“你是不是被我传染了？”

林澄惊讶得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大鼻涕泡，心道：这人神了。

本想撒谎说没有，可对方先把语音电话打过来了。

林澄挂一次，他就打一次，最后只能接了。

“喂？”

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鼻音。

顾千重在对面叹了口气：“你还好吧？吃药了吗？”

“吃过了，我挺好的，就是有点流鼻涕。”

“对不起，害你生病了。”

“没事没事……”

“你家地址发我。”

林澄一怔：“不用不用，我真没事。”

顾千重从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要么你自己告诉我，要么我去你学校找你的同学，找你的导员……”

“别！千万别！”

林澄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无奈道：“你来了也没用啊。你又不是医生，万一我再传染给你，来来回回的，这不没完没了吗？”

顾千重却回她朗朗一笑：“那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