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澄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

因为每次说谎都能被人逮个正着。

得不偿失。

杳杳第二天来学校找她，穿着一身牛奶粉，竖着长马尾，漂亮得像个芭比娃娃。

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看她几眼。

不过，她这会儿脸还臭臭的，有点凶。

林澄举着两个甜筒跑过来哄她：“我错了，真的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坐男人的车了，打车都得是女司机。”

杳杳慢悠悠地接过甜筒，抿了一口，又瞪她道：“你休想用这种邪恶甜腻之物来迷惑本宫！”

“那我晚上请你吃肉肉，烤肉肉哦！”

杳杳没好气地哼了哼：“欺骗本宫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那天我有点懵，又不好意思在人家车上打电话。”

林澄有一说一。

坦白自己对顾千重那份突来的善意，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

杳杳伸出手点点她的脑门：“你是不是傻？一个男生对一个刚刚认识的女生献殷勤，还能为了什么？”

林澄闻言笑了：“人家可看不上我。”

杳杳一脸严肃：“他看上的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你的身体。”

“……”

林澄慌张摇头：“不会，他不像是那种人。”

“哪种人？”

“那种爱玩的人。”

杳杳又一个白眼甩过去：“你才认识几个男的？听我的，先离他远点，除非你有别的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

“你怎么就不能有想法呢？”

“没想法，不过我还欠他两顿饭，要还回去的。”

“人家的算盘珠子都蹦到你脸上了，你还得谢谢人家呢。”

“都答应人家了，不去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直接转五百给他，说最近有点忙，不知什么时候能请他吃饭，让他自便。”

杳杳语气犀利，很快就钓出了她的真心话：“这样有点不尊重人。我觉得他人不坏，只是大家消费观不同，不是一路人罢了。”

“澄子，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林澄含着冰淇淋，一脸无辜：“我看谁也不能看上他啊。不敢看不敢看，太费钱了。”

杳杳笑了：“真抠，有贼心没贼胆。”说完，她让林澄把顾千重的照片拿出来看看。

“嚯，长得可以啊。就是……”

杳杳欲言又止，林澄追问：“什么？”

“看着的确不像个爱玩的，但这种人肯定不好相处。有钱有颜的自然也有脾气。”

杳杳提醒林澄：“留点神儿，别傻乎乎地把自己搭进去。”

林澄无奈一笑：“放心，我不会谈恋爱的。”

杳杳又敲敲她的脑门：“那你要单一辈子？”

“我不是有你嘛！”

林澄一把挽上她的胳膊，强行贴贴。

杳杳露出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晚上去哪儿吃烤肉？”

“哈哈，娘娘您说的算。”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林澄没有再联系过顾千重。

许是，杳杳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秋天来了。

又到了出片的热门季节。

林澄在朋友圈发了新的广告，单人促销套餐199，双人畅享套餐299（不限闺蜜和情侣），妆造和服装需自理，拍摄时间3—5小时，超过每小时加收79R。

很快，点赞和私信就多了起来。

一番沟通下来，

周六周末都约满了。

林澄心满意足地记好日程。

躺在床上，本想看看留言评论就睡觉了。

谁知，一个点赞。

让她心中一动。

就在刚刚，顾千重给她点了个赞。

林澄莫名心虚。

有种被他抓到了的感觉。

明明答应请人家吃饭，结果一两个月都没动静，还发朋友圈广告……

林澄拿着手机，犹犹豫豫，还是发了条信息给他。

很没营养。

“谢谢你的点赞”

人家很快回了。

“客气”

林澄盯着那两个字，不知该怎么回。

这算不算是一种停止聊天的信号呢？

她想了想，还是又发了一句：“过段时间，我一定请你吃饭。”

对面的回复更简略了。

“好”

聊不来就是聊不来。

林澄放下手机，莫名叹气。

之后的一周，她都忙忙的。

杳杳也忙忙的。

两个人本来约在周六晚上吃饭，结果杳杳要熬夜改作业。

林澄不想打扰她，正想坐车回去。

一看站牌，突然发现这里离顾千重的学校很近。

林澄咬唇。

心里瞬间冒出无数个小小的念头。

密密麻麻，只要抖一抖就会全部掉下。

掏出手机，鼓足勇气。

小心斟酌，一键发送。

“有空吗？我请你吃汉堡吧。”

消息一发出去，林澄就有点后悔了。

她攥着手机，看公车来了又走。

也许他很忙。

也许他没看到。

也许他看到了也不想回。

心情蓦地一阵落寞。

回到学校，室友都去约会了，好心地给林澄留了半盒泡芙。

她吃不下，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

模模糊糊睡了一觉，再看手机已经九点半了。

准备去洗澡，手机又嗡了一下。

林澄想拿却不想看，还是转身走了。

磨磨蹭蹭洗个澡。

还是逃不过要拿起手机回消息。

果然，当你最没有期待的时候，事情就会发生。

三叶草回了。

“刚刚在忙”

多轻巧的四个字。

林澄眉心一皱。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点闹心。

最后，还是坐起身来敲字：“等你有时间再说，下次。”

有来有回，客客气气。

“下次什么时候？”

林澄怔了怔。

该怎么回呢？

只能试探。

“明天？”

对面好痛快。

“几点？”

林澄咬咬唇：“我差不多下午四点半就能结束，最晚到六点，所以只能请你吃晚餐了。”

“可以，你明天在学校还是出外景？”

“外景，去小渔村码头。”

“行，等我信息。”

“好的”

这算是他们最长的一次对话。

林澄松了口气，心情也没那么尴尬了。

第二天，四点二十五。

顾千重很准时地给她发信息。

“我在码头附近，你在哪儿？”

林澄有点意外。

“猫咪咖啡厅这里”

“五分钟”

五分钟……

离得这么近吗？

林澄收拾好背包，站在咖啡厅门口，又和客户小姐姐沟通了几句。

她们人很好，说开车来的，可以捎她一段路回去。

林澄感谢婉拒，话才说到一半。

顾千重就出现了。

他朗朗开口，叫她的名字：“林澄。”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不过，还有让林澄更意外的。

他今天居然穿着一身西装。

笔挺贴身，巨拉风。

藏青暗纹的配色，内衬着双排扣的马甲背心，配了条深红领带，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看着就像是从高级宴会厅里走出来的商业精英。

林澄看傻了，旁边的两位小姐姐也看呆了。

“那是……你朋友？”

林澄张张嘴，心虚地“啊”了一声。

“他也是你们学校的？”

“啊，不，他是F大的。”

顾千重见她一直和两个小姐姐说话，不太敢往自己这边看的样子，微不可察地勾勾嘴角，又道：“林澄，过来。”

林澄忙转身朝他点头：“嗳，马上来。”

小姐姐捂嘴八卦道：“他不会是你男朋友吧？这也太帅了。”

林澄连连摆手，笑着解释：“不是不是，朋友……那个我先走了，有事再发信息给我，拜拜。”

顾千重站在复古街灯下，修长挺拔，神态放松。

看着林澄背着沉甸甸的小包，呼哧呼哧地跑过来，莽莽撞撞，乱七八糟。

“结束了？”

“嗯……”

林澄有点喘，看着他这一身打扮，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从哪儿来啊？”

“婚礼，我今天给人当伴郎。”

难怪……

不过请他当伴郎的人，也是挺有魄力的。

都不怕被他抢走了风头吗？

林澄后知后觉：“你今天一定很累了吧，咱们可以再约的，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她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谁知，顾千重只是很干脆地说了一句：“不累，走吧。”

林澄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建议道：“别吃汉堡了，吃西餐吧，我请客。”

“为什么？”

“你这衣服……不太适合去快餐店，弄脏了怎么办？”

奶白的沙拉酱，鲜红的番茄酱，大杯冰可乐，油乎乎的薯条和鸡翅……感觉处处都是危险呢。

“没关系。”

“我有关系。”

林澄坚持道：“我不能每次见面都害你弄脏衣服啊。”

她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在再提醒自己似的。

主要是他这身西装看着忒贵了。

顾千重发动车子，看着她拘谨不安的脸，想了想才道：“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回学校啊？”

“回家，我不住校。”

大二那年，父母在他学校附近买了个公寓，之后他就申请了不住校。

林澄莫名有点慌：“那，那你先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我等……”

顾千重没看她的脸，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不用，一起去吧。”

林澄更加惊讶了。

哥们儿，你什么情况？

我怎么能跟你一起去你家呢？

林澄不想闹得太僵，试图做一下最后的挣扎：“我还是在你家附近等你吧。”

谁知，对面风轻云淡：“不方便，要等很久的，我还得洗个澡。”

啊？

我去你家等你洗澡，就方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