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品牌负责人昨天和我联系，已经在准备合同了。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就提出来，只要不过分，他们都尽量满足。”
“全哥，我知道为了拿到这个代言，你付出了很多努力。我也很开心能有这么好的机会，但只是因为这次是德邦。我们未来还要一起共事很多年，所以我在这里讲清楚我对经纪人的要求。”周溯先肯定了王川的工作，然后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相互信任这些基本的不用我来强调，我也相信你的人品。我只说一点——我不喜欢先斩后奏。今后的商务、剧本这些我希望你能先问过我再做打算。”
周溯的顾虑没有问题。虽然王川本意是不让周溯空欢喜一场，但就像周溯说的，只是因为这次是德邦。事实上在娱乐圈，经纪人直接跨过艺人做决定的，都很难长久的合作下去——要么分道扬镳，要么艺人销声匿迹。
王川被周溯泼了把冷水，终于从先前的一时糊涂中清醒过来。
“对不起，之前是我没考虑周全，以后这些事我都会先和你商量。”王川是一个很乐于接受合理建议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周溯愿意带着他一起离开BS。
“但德邦纸巾全线代言真的很不错！”周溯夸赞道，“我的要求的话——就是希望杀青后再拍摄广告，麻烦全哥转达咯。祝我们越合作越愉快！”周溯举起面前的矿泉水瓶和对面碰了个杯。王川也笑着配合他，“好。不过寒梢传还有半个月不到就要杀青了，我这边又收到几个本子，还有几个商务邀约，你什么时候看看？把后面的工作时间确定下来。”
“等下你就发给我吧，最近几天我的戏份不多。”
王川离开没一会儿，周溯就收到了新邮件，还附带了王川的标注。
周溯花了些时间把剧本看完，心里有些想法。商务他打算全拒了，这些在风波过去后递来的合作意向有消费名气的嫌疑，周溯不打算成为一个快消耗品式艺人。反正国民度现在有邦德，商务代言这些还能慢慢接触，不急于一时。
王川最近忙着工作室选址和人员招募，没法在H市留太久。所以收到周溯消息的第二天就匆匆找到正端着保温杯观摩其他人拍戏的青年。
王川拉着周溯回了房车，引得旁边一起休息的秦勖扭头看了一眼。
“你真要接《灰烬》啊，要不再考虑一下其他的本子？我觉得《长安》也很不错啊。人设讨喜，班底又成熟有保障，男主还定得是陆启扬，有他抗收视，咱们也稳一点啊。”
“白芃太年轻了，作品也少。而且她这次摆明了又要冲奖的，题材更是剑走偏锋，能不能在国内上映还是个未知数。”虽然王川也明白和天赋型导演合作容易有大突破，但高收益避不开高风险。所以周溯也能理解他寻求稳妥路子的想法。
白芃是国内少有的女性导演，本科毕业于C大戏剧影视导演专业。后来又去M国著名的T艺读研深造。硕士毕业作品一出，就被多个国家文娱官媒公开赞扬，称她为影视行业一颗新星，对她寄予厚望。
不过她相当低产。到今年已经快要35，包括硕士毕业作品在内，这将近十年一共就拍了2部作品。一部入围了圣安最佳导演、一部入围了奥斯最佳影片，两个在国际享有盛名的影视奖项，差点都被她收入囊中。
但说不清是因为性别还是年龄，次次入围，次次落空。但入围最佳影片都已经是两年前了。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只有两种人能被大众记住：最优秀的和最糟糕的。所以现在只剩少数电影发烧友还偶尔关注这个曾经引起轰动的天才女导演，戏称她导演界的陪跑女王。
不过即使这样，白芃的电影在圈里也很抢手。这是她沉寂两年的回归作品，理论上来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白芃主动给周溯递橄榄枝，王川都不应该是这个表情。
难就难在这次的题材实在诡异，主角是一个弑父的人。就算能在国内上映，这种人设也明显会在重孝道的Z国引起争论，一个不小心就满盘皆输。周溯毕竟出道时间短，王川实在不放心，所以他更偏向让周溯接《长安》，虽然不会有特别大的突破，但至少不会担风险。
“我这两天抽时间看完了白芃的作品，是难得一见的细腻且鲜明的风格。剧本也是真的很好，如果能演好，绝对可以在影史上留下一笔。这个机会我不想错过。”
白芃这次诚意十足，给周溯的直接是完整剧本。毕竟这个主角人设非同寻常，也不能把人骗进剧组再告诉人家你演得角色很容易引起争议吧。
王川知道周溯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人，见状就不再多劝，“那我就去和人家谈了？不过这个电影现在还在筹备阶段，开机估计要等到明年下半年。这段空白期你还是要接点工作，至少保证寒梢传播出前大家不会忘记你。”
“全哥有什么新消息？”周溯听王川这不慌不忙的语气，就知道他有了主意。
“我也就比你早两天知道。水果台最近在筹备一场全新的旅综，采用半直播半剪辑的方式，拟邀嘉宾也不仅限圈里的。”王川其实之前就有预感周溯会接下《灰烬》，毕竟本子确实精彩，更别说他骨子里还带着点冒险精神。
“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答应，因为那边刚好在你杀青后没几天就开始录制，而且预估周期不算短。这样一来你就休息不了几天。但现在你决定接《灰烬》了，我估摸着综艺录完，寒梢传就差不多开播，刚好在电影开拍前有时间上几节演技课。”王川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
水果台的综艺一向很有口碑，这次全新的企划听起来也很不错。就把这综艺当成放假吧，反正都是旅游。王川这样说。周溯听完觉得这样的安排没什么问题，就让王川去落实了。
可怜全哥这段时间又要操心工作室落地的事，又要忙着和多方对接。不过王川倒是心甘情愿，自己的艺人有上进心，发展得好，对他而言是好事。而且周溯的工作室他占了股，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自己给自己打工。
*
王川把正事一说完就拉着一早收拾好的行李去赶飞机了。周溯倒是没急着离开房车。十二月底的H市温度已经很低了，周溯今天的戏份还没到，他打算在车里摸会儿鱼。刚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秦勖又进来了。
周溯只能把手机揣回兜里，也就没看见热搜上开发景献帝主墓室的最新进展，不过就算他看见了也不会在意，毕竟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墓里有什么东西。
“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啊。”秦勖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看着秦勖随地大小演，周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翻了一个不明显的白眼。最开始他也很诧异自己还有这么不规矩的时候，后来被无语到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奇怪了——一切都是秦勖茶艺太强的原因。
“非常欢迎您的到来，寒舍蓬荜生辉啊！”周溯陪着某个幼稚鬼一起演。
秦勖有些高兴，反正他一看见周溯就高兴。最近他的梦越来越清晰，几乎已经肯定自己与周溯有两世缘分了，因而越发黏人，生怕一秒钟没盯着，人就跑了。
“我就是看全哥走了，想着你们应该聊完了，过来看看你。”秦勖的分寸感是非常强的。即使现在两个人已经非常熟悉，他也不会向周溯打听工作计划。只需要耐心地等待就好，等到周溯愿意告诉他时自然会告诉他。
刚才在片场时不还一起休息吗？半个小时都不到有什么好看的。周溯没把这些话说出口，懒得戳穿秦勖。车子外面是忙碌的剧组，他们就在周溯的房车里偷得半日闲。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气氛意外的不尴尬。
“寒梢老师准备一下！马上到您了！”打破宁静氛围的是工作人员的通知。
周溯拢了拢微微散开的衣襟，朝车外走去。路过秦勖时留了句“中午一起吃饭”，秦影帝当然是毫不迟疑地答应啦！
“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秦老师怪怪的？脸都不臭了，整个人甜滋滋的，像是谈恋爱了一样！”周溯下车时恰好听见几个小助理在一旁嘀嘀咕咕，起了捉弄人的念头。
幽幽地凑到几人后面说了一句“还没有哟~”又幽幽地飘走。
几个女生吓了一跳，在后面大呼周溯吓死人啦！周溯听见控诉，笑得开朗。转过身来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大方道歉“不好意思啦！我下次一定注意。”
“周周只是和你们开个小玩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待会儿我请你们喝奶茶。”目睹全过程的秦勖自动去给某人善后。说完快走两步追上前面的身影，揽着对方的肩拉近点距离，又放下手。，叽叽喳喳说些没有营养的话。
“周周？”一个女孩喃喃道，和同伴们对视一眼，登时心领神会，化作一群哑了的尖叫鸡。真是H市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
*
2043年的一月中旬，寒梢传剧组终于迎来最后一场戏——秦玉成和“周溯”人生中倒数第二面。
彼时“周溯”刚被贬为临王，在皇后下葬后自愿回了封地。没错，当今圣上念在与罪臣之女王玉轮间多年的感情，准许她以皇后身份下葬。
刚到极北之地，不适应的气候加上近来接二连三的打击，周溯一下子就病倒了。
眼睛红肿的福来在外面煎药。周溯的病来势汹汹，像是先前承受的一切终于雪崩。小小的院子这一周已经被药淹入味了。
秦玉成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到的。
在边境待了几年，秦玉成早就不是当初如朝阳般灼人眼的世子了。他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往这边赶，一路快马加鞭，硬生生把日程缩短了两天。
“福来，你主子怎么样了？”秦玉成顾不得整理自己乱糟糟的外形，一跨进院子就朝对着火苗发呆的福来打听。
福来本来只是眼睛红红，但一看见秦玉成就像看到第二个主心骨一样，掩不住哭腔：“秦小将军，你快去看看殿下吧！”
秦玉成心一沉，三步并成两步，冲进了里间。
“周溯”听见屋外的声音了，但他懒得动，也懒得讲话，只是依靠着床头，眼双目无神地落在窗外白茫茫一片上。
秦玉成的心像是被“周溯”一把手揉皱又摊平，折痕却没法消了。
“寒梢，你……”他停住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好吗？了解“周溯”的人都知道他现在状态很不好，无论怎样的回答都是虚假的。安慰吗？秦玉成知道“周溯”现在并不需要一个人反复强调你受得那些苦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两个人都知道。那是他母亲和王氏上下三代几百人的性命，他过不去的……
“你相信吗？我的父亲忌惮我们忌惮到不惜把谋反的名头按在我外祖父头上。这就是亲情，真是可笑。”“周溯”应该许久没开口说过话了，曾经如泉水般清泠的声音现在嘶哑得不像话。
如果说秦玉成是世界上第二了解“周溯”的人，应该没有人敢称第一。也正是因为了解，在见到这样平静无波的“周溯”时才心痛难忍，也知道他早已下定决心。
“寒梢，说实话，我不愿意你走上那条九死一生的路。但如果那是你所求的，我会帮你。”秦玉成曾对满天神佛许下愿望——希望“周溯”这辈子永远经冬不凋、永远高高在上。更遑论如果没有这些荒谬的事，那个位置本就该留给他。
溯、逆流而上；寒梢、经冬不凋。一个是父亲对他的期许，一个是母亲对他的关切。可笑的是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
“不说我了，你怎么来这儿了？我记得你无召不得离开驻守之地。”这是当时秦玉成去边关前自己向皇帝求来的，目的是约束自己回京的念头。但“周溯”只知道他不能随意离开，并不知道背后原因。
“嗯。我已经取得圣上同意了。”“周溯”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但太疼了，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疼痛如水把他包裹，渐渐溺毙。我就自私这一回，留秦玉成陪我两天，两天就好。“周溯”装聋作哑，任由秦玉成在这北边简陋的临王府住下。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在一起的时光，周溯的精气神也渐渐充盈起来。只是神佛铁了心要磨练“周溯”，这一闪而过的惬意时光成了他往后十余年噩梦的来源。
后来无数次崩溃绝望的“周溯”一边不受控制地怀念这短暂的快乐，一边无限悔恨自己为什么要留下秦玉成。如果自己没有留下他，或许秦利就不会死在数九寒天，连尸骨都没找到……
*
“卡——”镜头最后只框住雪中寒梢的背影和福来撑伞的手。大雪纷飞，天地冰冷冷一片，秦玉成骑着马，一步步飞速地退出镜头，也退出寒梢的人生。
“各位老师，恭喜杀青！”有工作人员抱着花束来祝贺周溯、秦勖顺利杀青。
两人挨着和周围共事5个月的伙伴拥抱。最后秦勖停在周溯面前，把怀里的花递给旁边的小吴，微微张开手臂，“要抱一下吗？”
周溯一眼就看见秦勖眼眶有些泛红，皮肤白的人确实容易显色。他也把手中碍事的花束交给了毛毛。小吴和毛毛一对视，抱着花一左一右把两人遮起来。
周溯轻轻迎上去，抱住秦勖的腰，声音很温柔：“怎么还要哭了？”
秦勖听见他的声音更难崩了，长长的手臂一只圈过肩膀，一只环住腰身，稍微一使劲，将周溯牢牢锁在自己怀里。“我有点舍不得你。”声音哑哑的，带着一点细弱的哭音，“我们不要像周寒梢和秦守逸那样，好不好？”
周溯觉得自己真不是人，把好好一个傲娇影帝磨得这么卑微。还能怎么办，自己惹得自己哄呗！
“乖一点，我等下去你房间找你。”两人杀青后都还有其他行程，杀青宴是没法参加了。等会儿直接回酒店，收拾完东西就各自打飞的去不同的城市。
秦勖觉得有好事发生，但一刻没确定，他就放不下心。和周溯告别后带着小吴急匆匆回酒店准备。
虽说有两位可怜的小助理帮着欲盖弥彰，但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是人精。这么些天相处下来，早就发现秦勖、周溯两人间暧昧的氛围了，只是大家看破不说破罢了，毕竟他们这些常年和明星艺人合作的，早就锻炼成装聋作哑的好手了。
对不起，我是傻子啊啊啊啊啊。写完放存稿箱里忘记调时间了，刚刚才发现，重新调了时间。再次道歉，私密马赛！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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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