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说, 我对自己的男性第一特征很有信心。”

“.......！”

想到电话那边还有人在听，简辰直起身就想去捂闻倦的嘴。

眼底染上一丝笑意，闻倦握着手机的手放下, 随之亮起的屏幕清晰显示着“静音状态”。

险些跳出来的心脏重新归位，简辰松了口气坐回软椅，一时的尴尬倒是冲淡了对心理医生的抗拒；抬眸看了眼耐心等他的闻倦，他眨了眨眼睛, 轻声道：

“哥，我可以和单独和蔺医生聊一聊吗。”

闻倦把手机递过去, 笑了笑：“当然。”

和简辰谈话的医生姓蔺哲，算是闻倦的圈外朋友；两人的相识归功于闻倦当年一个心理医生的角色，本来只是技术指导, 没想到后来意外发现很谈的来。

蔺医生是那种只听声音就知道这个人一定很温柔的类型, 作为长期对心理医生有抗拒心理的人, 简辰只单独和他聊了两句, 内心紧绷的防线就慢慢松弛。

只是有一点有些奇怪，简辰总觉得自己在哪里，曾经听人提起过“蔺哲”这个名字。

按照约定闻倦独自去了门外, 简辰在空无一人的化妆室里, 语速很慢地回答着蔺哲的问题：“.......我再有意识就是在医院里醒来，医生和我说我是应急性晕厥。”

“至于昏倒前的其他事情, 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没关系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蔺哲的温柔有力的声音徐徐传来, “我的助理给你发了一份测试卷，你能填写一下吗。”

“不必有太大压力，随心就好。”

对方不疾不徐的声音让简辰的心慌缓解不少, 他乖乖应了一声，从屋子里拿出纸笔，然后打开门，把手机还给屋外等候的闻倦。

“辛苦了，”闻倦接过手机，看着门口倏地探出来的小脑袋，笑了笑，“你想自己在屋里做题，还是要我陪你。”

“我自己就行，”被闻倦盯着，答题肯定受影响，简辰轻抿着嘴，片刻后又快速补充道，“但你如果不忙的话，可以在外面等等我吗。”

“放心。”

闻倦突然抬手揉了揉简辰发顶，低声道：“不会丢下我们小朋友的。”

耳朵尖一红，简辰含糊应了一声，随着门锁轻扣的声音，探出来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空荡荡的长廊里，闻倦走到尽头天台，嘴边咬着根烟没抽，声音在寒风中有些沙哑：“怎么样。”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心理障碍引发的生理疾病，”蔺哲不紧不慢道，“简辰怕黑的心理障碍，主要来源于安全感的缺乏。”

闻倦低声重复道：“安全感？”

“嗯，从刚才的谈话中，我隐隐能感受他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蔺哲那边传来打字声，“再加上学生时代遭受的校园暴力没人开解，后来求医时又对心理医生产生了不信任感，所以这些年的心理问题才一直在原地踏步。”

闻倦挑眉：“但他对你好像没什么抵触。”

“别乱吃醋啊，”蔺哲没好气地顶了回去，“他愿意配合我的谈话，大部分都是因为你的原因。”

“在我和简辰一小时的谈话中，他有45次主动提到你的名字、24次主动谈及你们的事情，远超过所有其他人的总和，”蔺哲缓缓念着统计数据：

“从这个统计数据来看，你应该对他很重要才对；这样还成为了你口中那个‘拒绝你’的初恋？”

闻倦无声地笑了笑：“初恋没错，不过不会拒绝太久了。”

“原先听你说的故事，我还以为从头到尾都是你一厢情愿，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蔺哲大致了解他们俩的事情，不由得惋惜地轻叹一声，

“要不是那天思安主动找你，都不知道你们还要误会多久。”

想起那晚林思安莽莽撞撞地给他打电话，闻倦带笑的黑眸逐渐平静下来。

九年前在接连看见简辰和林思安告白的视频、得知两人单独出游、又被简辰删了联系方式后，闻倦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得到所有关于简辰的消息，都和林思安有关。

解决完团队濒临解散的问题后，闻倦想过回去问个清楚，结果找到简辰大学租房的住处时，又恰好撞见简辰和林思安有说有笑地从出租屋出来，林思安还亲密地搂着简辰的脖子。

那一刻他终于没办法再骗自己。

这九年里，闻倦试过太多次把某个人从记忆中抹除，最后都以失败告终；直到他以为日子就要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后，某次和蔺哲的意外见面，终于让蒙尘的真想展露一丝头角。

和林思安一样，蔺哲因为种种原因也参加了那场恋爱综艺，更凑巧的是，他的匹配对象恰好是林思安。

职业素养带来的细致，让蔺哲几乎在上车的一瞬间，就看见了闻倦前座卡槽里随手丢放的林思安的专辑——那张让他彻底火出圈、还特意刻了感谢简辰的一句话的专辑。

也就是那时闻倦才知道。林思安很可能是单身，至少在当下那一刻是单身。

所以才有了后续一系列的试探和调查。

没想到九年前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这么和你说的吗，用‘撞号’来证明？”听了闻倦的转述，蔺哲温柔地轻笑一声，“那孩子平日看着乖巧伶俐的，没想到还有风风火火的一面。”

想起林思安那晚恨不得隔着网线过来骂人的气势，闻倦听见蔺哲‘乖巧伶俐’的形容，忍不住一挑眉：“总之，他的说辞确实说服我了。”

“知道是误会就好，至于中间的纠葛，也不急于一时解开，”蔺哲倒了杯热茶，适时提点道，“就想简辰的心理问题一样。”

“我知道你想帮他，但你这么着急地找我，我作为医生也要提醒你一句，一味的操之过急并非好事。”

“我知道。”

今年初冬的风格外冷冽，阵阵袭来刮的脸都有些生疼；闻倦将嘴里未点燃的整根烟丢进垃圾箱，算着时间快到，转身往回走。

“我只是希望我们都不要再逃避过去。”

-

“测试题的答案我已经收到了，”争得简辰的同意后，这次谈话蔺哲选用了视频通讯；屏幕里，笑容柔和的男人低头看着测试卷，

“初步的诊断结果和你以往咨询过的相差不多，你的器官没有病变，只是心理障碍引发了暂时的生理缺陷。”

点点头，简辰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按照以往的经验询问治疗方案：“那接下来是要每周进行心理疏导吗？”

“你过去的诊疗记录我看过了，心理疏导明显不太适合你，”蔺哲微微一笑，抬眸看了眼闻倦，“正好闻倦这段时间都在你身边，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脱敏疗法’。”

面对陌生的专业术语，简辰朝蔺哲投去疑惑的目光。

“当患者知道令自己产生类似焦虑或恐惧等心理障碍的原因后，医生可以将患者带入令他产生障碍的环境，通过不断增强源头的等级，从而让患者心里逐渐放松、直到最后彻底脱敏。”[1]

蔺哲的双手平放桌面，耐心解释道：“简而言之，你对黑暗的恐惧来源于安全感的缺失，那么我们的脱敏训练的目的，就是让你在黑暗中清晰的意识到，你是安全的。”

闻倦低头看助手发来的分析报告，问道：“你刚才说我能帮忙，具体是什么意思。”

“从我们的谈话内容中不难看出，简辰目前最大的安全感来源，就是闻倦，”蔺哲看了眼一脸凝重的朋友，将语气放轻松，“所以在脱敏治疗中，闻倦需要用他的方式，来让简辰在黑暗中感受到安全感。”

“至于是什么样的方式、程度有多过分......这就看简辰本人是否能接受了。”

“黑暗中让人有安全感的方式太多了。”

黑眸微闪，闻倦唇边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桃花眼看着简辰：“不知道小朋友能接受到哪种程度。”

想起接电话前闻倦说他乱摸的事，简辰心一跳，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攥成拳。

他小声道：“......只要能治病，都行。”

见简辰的耳尖又开始不争气的泛红，靠着墙的闻倦笑了笑，将手机平放在桌上挡住摄像头，他凑过去弯下腰靠近，强迫简辰抬眸看着他。

闻倦低声确认道：“是星星自己说的，只要能治病，我怎么对你都行？”

对方的外套上有冬寒的凉气，却挡不住闻倦身上不断逼近的热意和侵略的气息；简辰被侵略性极强的气息压的退无可退，只能硬生生对上闻倦的眼。

然后顺着他的话，思路堵塞地支吾着小声问道：“.....哥要怎么对我啊。”

“暂时还没想好，”压低声线，闻倦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不过星星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吗，脸这么红。”

“我、我没想什么......”

将青年的无措收尽眼底，圆眼亮晶晶的包着水汽，闻倦眼中笑意更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简辰头发，轻叹一声：

“怎么这么可爱。”

“都不忍心捉弄你了。”

-

蔺哲只是初步给了大体的治疗方向，具体的方案还要一天后才能最终敲定。

挂断电话前，简辰没忍住问了蔺哲一个问题：“请问下蔺医生，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面吗？”

这种熟悉感不是梦境出现过的朦胧不清，是简辰能确认的现实生活里确实出现过；虽然简辰对蔺医生的脸和声音都很陌生，但这个名字他却总觉得似曾相识。

“今天是第一次，”扶了扶脸上的金丝镜框，蔺哲好脾气地笑笑，“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要经常见面了。”

晚上照例和闻倦一同吃过饭后，两人在沙发上休息，正准备拿剧本明天的戏份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宣传组的负责人堆着一脸的笑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五六个摄像老师；得到许可后，负责人带领一众人进屋在客厅坐下，然后将手里的策划书放在桌面上。

负责人的小眼睛闪着精光：“倦哥、小辰老师，这是上次给您看的方案的第二版，不过重点不在是让您们捆绑营业了。”

简辰拿起桌上两份文件的其中一个，认真翻看后，发现宣传组确实将上次的方案全部推翻了，从他和闻倦的双人捆绑直播，到现在直接改成全剧组24小时的全程直播。

“考虑到直播还要单独占用二位时间，宣传组决定改成在固定地点进行直播，经过地方的所有人都会在直播间出现，演员们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和什么时候在直播里出现。”

负责人接着解释道：“比如我们会在公共化妆间摆放机器，直播的当天，二位如果愿意在和往常一样表现最好，如果不愿意面对镜头，也可以去旁边的私人化妆室化妆。”

仔细翻看着着手里的策划案，简辰心中不得不佩服负责人的新意；对于闻倦这种咖位加持的人来说，流量或许已经不再重要，但对于年轻小生、甚至是一线的易允来说，拍戏时段的物料缺乏，一直是他们流失粉丝的很大来源。

在流量及是王道的年代，就连实力派演员都要时刻维持流量，如果在拍摄期间能找到维持流量和话题度的方法，对艺人来说都是不能错过的机会。

随手翻看着文件，闻倦漫不经心的问道：“如果大家把心思都放在直播上，要如何保证演员状态不受影响？”

“倦哥放心，咱们的镜头不会在片场出现，全是记录大家私下的样子，”负责人陪着笑，“而且我们先试播一天，如果效果有任何影响的话，我们第二天就立即停止。”

听着负责人胜券在握的语气，闻倦掀起眼皮，懒懒道：“汪弘和安娜同意了？”

“汪导那边制片人在搞定了，”负责人狡黠地笑笑，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量闻倦一眼，轻咳一声道，“至于安娜姐那边——”

“她原话说反正她也管不了你，只希望你要是同意直播的话，尽量在粉丝面前做个人就行了。”

“.....做个人就行，”闻倦低笑一声，“倒是了解我。”

虽然这次直播剧组24h的活动只是试水，剧组甚至都没在官博特意宣传，但宣传组已经提前做好了各种方案，不难看出他们是想持续性地做下去的。

简辰对此没有异议，只是在一旁默默听负责人和闻倦交谈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是林秋明的电话。

手里仿佛握了枚□□，简辰看请来电的一瞬间，连忙将屏幕扣在腿上；起身同闻倦两人打过招呼后，他步履匆匆地去了走廊尽头的顶楼天台。

林秋明的声音徐徐传来：“小辰，我在一楼咖啡厅，有时间下来谈谈吗。”

“我觉得没有见面的必要，”天台顶楼格外的冷，单穿一件薄薄衬衣的简辰刚探出头，就冷的紧忙缩回身子，声音也跟着冷下来，

“有什么事情，林总直接在电话里说吧。”

林秋明无奈地叹气道：“为什么拒绝SXJ的代言？这是很多一线明星都拿不到的代言。”

简辰的声音无波无澜，“我说过，林总不必为我的资源操心。”

“小辰，如果不是你，思安很可能没法实现他的梦想，说实话我很感谢你，”林秋明沉默片刻，突然发问，、

“况且同样是对你好，为什么闻倦的好意你就接受的心安理得，我的好意你就避之不及？”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小辰你也开始践踏别人的真心了。”

简辰自认他算脾气耐心都很好的人，但一想到林秋明当年对闻倦的所作所为，他一个字都不想再听这个人说。

“好好谈谈是吗？”

简辰听见自己很轻地冷笑一声。

“那我正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九年前，我告白那天晚上你打来电话，背景音乐那么嘈杂，你当时是在酒吧或者迪厅对吗。”

“但你不会主动去那种地方。”

“所以闻倦当时是不是和你在一起，”简辰闭了闭眼，深吸口气道，“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对吗。”

对面沉寂许久，才穿来林秋明隐隐发怒的声音：“所以你现在在怀疑，当年是我用闻倦的手机拉黑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就随便指证我？”

“我没有证据。”简辰顿了顿，轻声道，“这也是为什么我还在和你废话的原因。”

面对他一反常态的硬冷，林秋明的生意陡然拔高：“你甚至都没有亲口问过闻倦一句、就无条件的怀疑我吗？我在你心里，甚至都比不上一个九年里对你不闻不问的人？”

听够了林秋明无时无刻不在暗暗贬低闻倦的话，简辰的一向软绵的声音彻底冷下来。

“如果你非要我把话说的这么清楚，那好。”

“林秋明，不要再试图和闻倦比较。”

“你根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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