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林思安x蔺哲(三)

并不适宜的称呼, 却被蔺哲说的这样恳切,像是某种神圣又古老的仪式, 庄重神秘。

男人微微仰头,星光般闪烁的眸中藏着一抹幽幽暗色,他宽大的掌心拖着林思安细瘦的脚踝,修长五指环着纯白的长袜,盈盈一握。

薄软布料下的皮肤脆弱,似乎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轻易留下他的印记。

单膝跪地,蔺哲极有耐心地整理好裙摆, 又贴心地伸出手,让林思安撑着他站起身。

俯视着蔺哲一切动作, 林思安毫不费力地清晰感知到, 面前这个看似禁欲淡漠的男人,对自己这幅打扮模样, 有了关于情/爱的欲。

眼神永远骗不了人。

“走吧。”

自信一笑,他提气收紧腹部, 回眸朝蔺哲微微一笑:“我不想出丑, 所以等下要麻烦蔺医生扶着我了。”

“荣幸之至。”

勒身的束腰裙穿久习惯以后, 难耐的窒息感稍有缓解,林思安和蔺哲一同在一楼展区欣赏画作, 时不时停下来交流两句。

原定给郑惠伊一组的主题是“公主与骑士”, 所以相对应的, 一楼出展的画作中大多都是中世纪的西方女性, 体态丰腴,华服惹眼,女性的曼妙身姿与姣好面容, 无一不展示的栩栩如生。

在一张独占半面墙的画作前停下,林思安几次打量后,情不自禁地发出赞赏的惊叹声。

其实他对绘画美术并不精通,更说不出这些展品的技巧高超之处;但美是相通的,面前停在簇簇□□花下的少女,瞬间就抓住他所有的注意力。

群山倚靠,清湖环绕,岸边是青青草地,身穿白衣的少女头戴花环,葱白指尖捻着两根枝条,坐在草地高处,随意逗着草地上的三只羔羊,盈盈笑的正甜。

肩头的白色衣带自手臂滑落,雪白肤色在纯白长裙映衬下更显娇嫩,小腿并拢弯曲,流畅的线条被贴身的长裙描摹出好看的弧度;画作的笔触细腻,将少女的婀娜绰约淋漓展现。

青涩又不失风韵,这种收敛而隐晦的作画风格,让林思安这个不懂画的,都不自觉地连连发出赞叹之声。

转头看向蔺哲,男人似乎对这些兴致缺缺,反倒沉浸在装扮的角色中,低垂着眼,神情庄重,始终停在林思安颁布后,抬起前臂让他撑着。

“骑......蔺医生,”轻咳一声,林思安发现自己做不到蔺哲那样,什么称呼都叫得出口,“你觉得这画美吗?”

“自然是美的。”

“只不过这种‘欲说还休’的风格,并不是我中意的风格。”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在林思安的印象中,他对高级知识分子的刻板印象总和“神秘”挂钩,因为这些人的听闻见识都超出普通人,而视角开阔后,喜欢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一眼就看破的美。

就像面前这幅画一样。

这才抬眸看了画像一眼,蔺哲双眸毫无波澜,反倒是侧目对上林思安黑珍珠一样的双眼时,神情才表现出波动。

温柔地勾唇笑笑,斯斯文文的男人说出来话却无比直接:

“我喜欢露骨些的。”

林思安惊讶道:“露骨的?”

“嗯。”

深深望进青年清亮双眸,蔺哲看着林思安精致的面庞、单薄肩膀和盈盈一握的细腰,再次点头承认:

“对,我喜欢露骨些的。”

朦胧之美固然好,只是他没那么多耐心,揭开层层薄纱。

他想一眼看清每一片莹白肌肤、想看清每一寸肌理走向、想探索每一处禁//忌之地。

-

林思安明早还有新专的宣传综艺录制,晚上要提前过去彩排,所以傍晚天不黑的时候,就要结束今天的拍摄。

收工后,经纪人在和节目组协商下次拍摄时间,造型化妆师也不知道人去哪了,林思安怕助理又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他,亮晶晶的眼四下一望,视线落在蔺哲身上。

男人早早换上自己原本的衣物,刚才才和秘书打过电话,似乎是在确认明天问诊的病人名单。

“蔺医生,能不能帮我把后面的带子解开?”

懒懒靠在硬木床边,林思安紧绷一下午的小腿肌肉酸疼无比,现在终于能坐下,累的一动不想动。

蔺哲闻言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林思安狡黠地眨眨眼睛,甜软语气像是在撒娇:

“我太累啦,手也够不到后面。”

男人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林思安索性半趴床头的高枕堆上,轻哼着歌,左脸陷进柔软枕头,光滑的后背展露无疑,一副全然放松的模样。

两侧肩膀下的蝴蝶骨凸起,在光滑平直的背脊上突出一块,茭白皮肤附在骨头上,像是折翼的天使,翅膀断落后,身上留下的印记。

在林思安看不见的地方,蔺哲目光幽深。

束腰裙向下越发收紧,两根细带相互交叉收拢,在臀部向上一点的地会会汇合,整体呈现倒三角形。

解开蝴蝶结,蔺哲抬手拽住奶/白/色/带子的一端,指尖微微用力拉扯,白色宽带就顺从地被一点点拽出来,细料滑过后背每一寸皮肤。

丝绸宽带有些凉,冷冰冰的滑过肌肤时,像是羽毛划过一样,后背泛起阵阵痒意。

白色细带被蔺哲全部拽出来后,林思安觉得自己总算能正常呼吸,他深深呼吸几口,缓过劲正要开口时,肩上突然一沉。

外衣盖在身上的同时,助理阿浪的声音响起:“安哥,你会脱身上的衣服不——雾草!”

直男阿浪端着保温杯推门,进来就看见自家炸天炸地的祖宗一脸娇羞地趴在床上,身上盖着大一号的风衣,但没遮掩住的地方,还是能隐约看见脱落的衣裙。

风衣主人的手中,是束腰裙的白色细带,缠绕在男人修长细瘦的手指,再配上两人的姿势,看上去不只是一点点色//气。

看着身上披盖的风衣,林思安眼底染上一抹笑意,裹在身上后坐起身,皱眉看着阿浪:“怎么了又?慌慌张张的。”

“没、没没什么!”

阿浪被眼前一幕惊的舌头打结,乱飘的眼神对上蔺哲冰冷如霜的眼,吓的水杯都要拿不稳,极有求生欲地转过身,“安、安安哥你先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落荒而逃。

看着阿浪仓皇逃离的背影,林思安眯眼看着旁边的蔺哲,饶有趣味地问道:“是蔺医生吓走了我的助理吗?”

长条细带攀附在指尖,蔺哲温和一笑,抬头替林思安拢好肩头滑落的大衣,声音低柔缓和:

“怎么会呢。”

他只是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囚鸟罢了。

-

恋爱综艺里,说是相处整整一月,实际上除了录制的几天外,明星和素人大多不会私下交流,还是和往常一样忙碌自己的生活。

林思安和蔺哲也没有例外,第一天的约会后,两人虽然加了微信,但彼此都十分默契地连招呼都没打,点开对话框,只有两条孤零零的系统语言。

“......思安啊,还记得上次录节目的时候,你穿的那条束腰裙吗?”

制作人的声音自听筒传来,林思安按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这几天的工作强度已经严重超负荷,他现在整个人都是飘的:“记得啊,怎么了云姐?”

“节目组清点服装的时候,发现束腰裙系腰的带子不见了,你还有印象吗?”

系腰的带子......?

说的是蔺哲帮他解开的白色带子么?

轻轻唔了一声,林思安手撑在扶手上支着脑袋,迟缓的大脑想了想,开口道:“我可能要问问另一个人;云姐,这根带子很贵重么?”

“害没多贵重,几百块钱而已,你要是想不起来就算啦,云姐也就随口一问,不用再折腾自己去找人。”

挂断电话后,林思安疲惫地闭闭眼睛,强忍着睡意,翻找蔺哲的微信。

懒得发文字,他点开语音键,直接了当道:“蔺医生在吗,想问你一件事情。”

尾音拉长,声音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和往常清冽的声线相比,也略显沙哑。

很快,蔺哲回了两条文字消息:

【蔺哲:在,你说。】

【蔺哲:昨晚没休息好吗?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发新专辑期间,工作再超负荷都正常不过,林思安虽然疲惫但也习以为常,身边的经纪人和助理作为圈内人,更是司空见惯。

从没人觉得这有什么。

突然有人冷不丁这么关心他,除了略感诧异外,还有点忍不住想抱怨撒娇。

心想第二次录制马上开始了,提前联系也算变相工作,“敬业”的林思安想通后,毫不犹豫地拨通电话号码,在微信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开口说话,尾音故意拖的老长:

“蔺——医——生,你在干嘛呢?”

“在工作。”

电话那头,蔺哲似乎低声和别人说了句“抱歉”,微弱一道推门声后,男人温和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怎么了?是最近没休息好,身体不舒服么。”

“没有不舒服,就是困。”

男人温润如水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般,瞬间就让人卸下强装坚强的外壳;抱着手机,林思安将身体窝进软椅,在车里微微蜷缩着身子,委委屈屈地嘟囔着说话。

吸吸鼻子,林思安沉寂在卖惨人设中无法自拔,悲情人设装着装着就入戏了,尾音都带了细微的哭腔和颤音:

“蔺医生,我好累啊。”

“这几天一直在工作,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人都要瘦脱相了。”

隔着屏幕人各两端时,没有了面对面的紧迫感,林思安说话更不过脑子了,想到什么说什么:“我这几天这么惨,蔺医生却一次都没联系我——”

“——我真的好委屈啊。”

对面沉默一瞬,连清浅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你现在在哪。”

蔺哲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你需要休息,我来接你好吗?”

愣了愣,对方这次的反应未免也太过严肃,林思安只是一时玩心大起,现在突然就有了负罪感,抱歉地小声道:“不用不用,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晚上睡一觉就好。”

眼睫低垂,他无意识地抠着车座扶手,碎碎念道:“再说了,你不是还要工作吗?我听说你的诊疗费每小时都是五位数呢,过来找我的话,多浪费钱啊。”

话音刚落,他听见对面低低笑了一声,似是有些无奈。

“没关系。”

“你的事情更重要。”

-

就因为这两句话,一个小时后,本该躺在家里柔软大床上昏睡的林思安,此时出现在了蔺哲的私人心理诊所。

这家私人诊所在全国都排的上名气,不少外省的病人都会慕名而来,林思安都不需要托人打听,只要动动手指点开百度搜索,诊所的地址就会自动出现在手机页面。

整个诊所就只有蔺哲一个医生,据他的秘书提娜所说,这时候他正在诊疗室内,面见今天最后一个病人。

宽敞明亮的会客厅内,林思安捧着秘书递来的热茶杯,看着左侧墙上一连串的小玻璃瓶被麻绳串起来,不由得好奇道:

“我能问问,墙上挂着的小玻璃瓶,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蔺医生每接收一个病人,都会在墙上挂一个小玻璃瓶;当病人完全痊愈的那天,蔺医生就会在瓶子里放一颗星星。”

提娜微笑道:“从蔺医生的第一个病人时,我们就一起共事,至今还没有他医治不好的病人。”

突然想起演唱会的事,林思安不由得笑了笑:“也包括那个和蔺医生一起去看演唱会的病人吗?”

“演唱会?不好意思,我没太理解您的意思,”提娜面露疑色,

“而且蔺医生除了问诊,私下从不会和病人单独接触的。”

......这样吗?

不自觉地微微皱眉,林思安知趣地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眉眼弯弯:“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的。”

很快地,蔺哲便和一位中年女子共同从诊疗室里推门出来,几句简单交代提娜后,他直接来到会客厅,将林思安请进诊疗室——也同样是他的办公间。

偌大的办公室内暖白一片,从柔软地毯到墙上挂钟、再到窗边躺椅,甚至连办公桌都同样是纯白色,几缕暖阳自落地窗斜斜照进屋内。

整个空间给人的感觉是恬静而美好,再加上蔺哲的温和,神经再紧绷的人,来到这里都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简单两句问过丝带的事,无果后,林思安又不愿让蔺哲觉得他是特意跑来,没话找话的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你相信一个人会在原地,等另一个人整整九年吗?”

这句话是几天前简辰反问他的,虽然对方的口吻明显是否定,但林思安隐隐约约又觉得,简辰并不是真的放下了。

“人的信念和精神比我们所以为的,要复杂深刻太多。”

扶了扶金丝框眼镜,蔺哲耐心道:“所以很多人为其所扰,为了成为所谓的‘正常人’,不得不向我们寻求帮助,甚至寻求后都无法摆脱执念。”

“你居然这样形容你的病人吗?”

对专业领域毫不了解,林思安还是有些意外:“而且我听说提娜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你治不好的病人呢。”

“除了药物辅助,有些时候,在特定条件下,只要心理暗示充足、外界的刺激足够强烈,对方的心境就会照你设想的方向发生改变。”

“在心理治疗中,‘脱敏’就是环境刺激的优秀举例。”

望着青年明显疲惫的倦容,蔺哲起身走向靠墙的留声机,将唱针缓缓放在黑胶唱片,在舒缓音乐中低声道:“但一切治疗都要在病人自身希望改变的条件下,才能够完成。”

简单的情感问题,居然扯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林思安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人困到极点时,大脑已经全然不运转了。

缓缓流淌的乐声一再勾起睡意,晕晕乎乎之中,他听见蔺哲同他说要出去几分钟,刚才的病人突然有几个问题着急要问。

说是对方十万火急,但蔺哲却不急不缓地拉上落地窗的百叶帘,甚至还从柜子里翻出厚厚毛毯,动作温柔地盖在林思安身上。

离开前,男人将毛毯掖好,看着林思安已经有些涣散失焦的双眸,依旧温柔地笑着,双眸是幽幽不见底的黝黑。

似是安抚,又像是暗示,他轻声在青年耳边道:

“别怕,这里很安全。”

“睡一觉就好了。”

......

十几分钟后,蔺哲从外间再次推门而入时,屋内就只剩林思安清浅的呼吸声。

身形纤瘦的青年窝在软椅中睡的很沉,眼底是睡眠不足的淡淡乌青,人也比上次见面要轻减不少。

电话里的那些话不全是诓他,这段时间应该是真的累着了。

——以至于蔺哲将他抱起来时,林思安都只是微弱地轻轻嘟囔一声,头甚至朝蔺哲胸//膛埋了埋,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诊疗室书架旁的白墙背后,是另一个空间。

膝盖骨撞开与白墙融为一体的门,蔺哲视野一黑,原地占站定几秒,适应昏暗光线后,才抱着林思安,缓缓走向这处空间角落里的软床。

一墙之隔,和门外由干净纯白构建而成的房间截然相反,这处空间像是跌进无尽的黑。

墙是深黑色的暗红,发乌的木桌上摆满大小器//具,唯一的光源还是外间投射进来的光,拖长后照映在黑红色的瓷砖上。

这里压抑、沉闷,每一丝空气都让人不安,却又藏不住其中深埋的欲//念和渴//望。

林思安身上的毛毯,是这房间里唯一的纯白。

睡梦中的青年低低呢喃着,全然没感知到自己所处的环境,还惬意地砸砸嘴,侧过身,面朝着蔺哲的方向酣睡。

蔺哲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的神情如何。

若有面镜子摆在面前,他应该会看见自己眼底寂几近疯狂、扭曲又不堪的偏执。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林思安的模样。

他独自一人在台下仰望着,和台上纤瘦的青年那样遥远。

可对方现在已经触手可及。

近到他甚至能看清林思呼吸时,身体轻微的起伏。

他想起林思安刚才不止一次问过他,这世上有没有他也束手无措的病人。

有啊。

他自己就是。

“一切治疗都要在病人自身希望改变的条件下,才能够完成。”

这句话如果颠倒过来,再直白些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永远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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