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天刚亮不久,沈辞光就早早起了床。

他今天有个选角的试镜,是一部叫《长夜》的电视剧,导演是在圈子里名声很响的章文,他以敬业和亲民闻名,很多演员都希望能和他合作。

也正是他拍出了《追逐》,捧红了如今的顶流迟瑾年。

面试的地址在市区中心,离这里还有不少距离。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酒店,这里已经等了不少人。

沈辞光四处看了看,所见都是些陌生而年轻的面孔,想来都同他一样籍籍无名。

章文也是很有个性的导演,他不爱用那些老牌演员,反倒更喜欢挖掘新人。而能被他相中的演员也基本上都能借着他的剧闯出些名声,有媒体笑称他为“新人天菜”。

因为现场人数多,轮到沈辞光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里面坐着选角导演和工作人员,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资料。

章文作为总导演自然不会在这里出现,来的是负责选角的副导演。

这次试镜是到现场后才给试镜的人发片段和人物小传。没有很多的准备时间,这就让试镜的难度提高了很多。

沈辞光之前对章文的风格有所了解,因此对这种面试方式并不例外。

按着自己对角色和剧情的理解,沈辞光开始了表演。

整个过程只用了三分钟不到,结束后,选角导演和身边人耳语几句,像是还拿不准主意。

门外传来一阵骚乱,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什么情况?”

选角导演蹙起眉,有些不满地询问身边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随即走向门口,想出去探探究竟。下一秒,门却从外面被推开。

“怎么样?现在选到合适的小孩儿了没?”

来人声音豪爽,头发留得有些长,看上去颇有些不修边幅。他大踏步走进房间,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忙在后面掩上大开的门,挡住了外面探寻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

选角导演最初的不耐在见到来人后一转为惊讶,站起身迎上去。

“不枉我磨了那小子那么多天,他刚刚终于答应我参演了!”男人朗声笑起来,“我高兴,索性来看看选角选的怎么样。”

闻言,选角导演也一脸惊讶。

“他居然答应了?我还以为他不打算涉足电视剧界。”

男人洋洋得意地耸肩:“毕竟是我去找的他,我的面子那小子可得给。”

说完,他一转眼,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沈辞光,面露惊讶,颇为感兴趣地凑上去。

“这小孩儿不错啊,居然长得跟我想象中的角色形象一模一样!真是缘分啊!”

选角导演嘴角抽了抽,传言章文相当看重缘分这件事,当年他就是第一眼看中迟瑾年觉得他和自己相当有缘,才硬生生把迟瑾年拽来演戏。

没想到时隔几年又要来这一出。

一时间,在场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辞光身上。

来不及紧张,沈辞光面朝面前的男人微微鞠躬。

“章导好。”

虽然面上不显,但对于章文的到来,他还是颇为惊讶。

“你好你好!”章文高兴地连连点头,回头看向选角导演。

“他表演应该结束了吧,水平怎么样?”

闻言,选角导演露出几分纠结的神情。

“还不错,但似乎也没到很完美的程度。”

“不错就行了!新人你还指望多高超的演技?”章文满不在乎地开口,“形象这么符合的可难找着呢,就他了!演技什么的,进组了有的是人带”。

总导演都发话了,其他人当然就只能照办。

选角导演有点无奈地冲沈辞光笑笑:“你小子,运气可真不错。”

这意料之外的变故沈辞光也没有料到,但对选角导演的话也深以为然。

“非常感谢,能得到章导的赏识是我的荣幸。”

“章文这样随心所欲不是一天两天了,圈里人都知道他最在乎眼缘,倒也符合他的风格。”

选角导演摇摇头纠正沈辞光:“我说的运气不单是指这个。”

“呃?”

沈辞光错愕。

章文笑呵呵地拍拍沈辞光,接替着选角导演的话说下去。

“刚刚迟瑾年同意参演了,你们有合作的机会了。”

这下除了除了知道内情的两人,在场其他人也都开始议论纷纷。

“我的天,迟瑾年居然会参演?他不一直都是只涉足影界吗?”

“对啊,这是他出道这么多年第一部电视剧吧?”

沈辞光一言未发,思绪却也跟着其他人的话语飘远了。通过试镜就已经是意料之外,和迟瑾年合作更是他想都都没想过的。

他会和迟瑾年有很多对手戏吗?如果他的演技拖后腿了怎么办?还有……

直到章文的手在他面前摆了好几下,他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聚精会神?跟迟瑾年合作这么有吸引力?”

章文笑眯眯地打趣他。

“啊,对不起。”

沈辞光莫名觉得脸有点热,像是自己的想法被看透了一样。

“没事没事,进组时间差不多就是一周之后,回去等剧组联系你,可别忘了啊。”

章文随意地摆摆手,转头又去跟选角导演说起话。

沈辞光走出房间,回身轻轻关上门,再扭过头来就看到一张张亢奋的面容挤在他身前。

“迟瑾年要参演?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我刚在趴门上听到了!”

“我的天,什么运气啊!”

沈辞光被此起彼伏的声音吵得脑子嗡嗡的,一旁的工作人员赶忙上前。

“具体消息等官方通知,各位稍安勿躁等待接下来的面试。”

这时沈辞光才终于觅得一个空隙,从人群中脱身。

果然对于他们这些小演员来说,能和影帝搭戏,哪怕只是在一个剧组,都是足以让人兴奋地睡不着的程度。

很快就到了进组的时间。

虽然沈辞光之前拍过戏,但那只是成本低廉粗制滥造的小网剧,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没多少,很多时候,演员还要亲自上阵参与幕后工作。

鉴于沈辞光没有助理,剧组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人员。不过工作人员毕竟不是专职助理,要同时服务好几个演员。大部分事情还得沈辞光亲力亲为。

片场内,沈辞光一眼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章文,他跟别人谈笑着,看上去没什么架子。

附近一阵喧哗,沈辞光闻声望去。

那人被人群簇拥着,身形高挑面容清俊,举手投足都带着些疏离。

迟瑾年。

虽然隔着屏幕看到了无数次,但这还是第一回看到真人。

迟瑾年看上去分外平静,神色淡淡毫无起伏,一如他平日出现在镜头前。

即使作为粉丝,除了对迟瑾年的戏了如指掌头头是道,沈辞光也不能说自己有多了解迟瑾年。

他不常曝光在大众前,从不参加任何综艺,也几乎没有微博营业。除了拍的戏播出前后会参与宣传和难得的采访外,很难有看到他的机会。

就连沈辞光,也只能通过官方发出的一些视频和图片来了解他。

迟瑾年身边的工作人员渐渐散去,因此也有些慕名已久的艺人凑上去搭话。

“迟前辈您好!我很喜欢您演的戏!”

一般剧组内这样的问候和寒暄,作为前辈的大多会给点面子友好相待,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但看来,迟瑾年对这种形式并不热衷。

他面上表情未变,语气平静应了声:“你好。”

那人显然只是个小艺人,对迟瑾年冷淡的回应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愣在那里。

“迟前辈,我也很喜欢您,请问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爽朗的少年音穿过嘈杂的人群传到耳边,迟瑾年回头,看到不远处小跑过来的男生。

他跑到迟瑾年面前站好,手里拿着小本和笔,笑得灿烂。

他本就长了一双笑眼和稚气的脸,这样笑起来更是乖巧,叫人难以说出拒绝的话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个人似乎是专程跑过来的。

迟瑾年看了他几秒,微微点头抬起手去拿他手上的东西。

那人察觉到后将笔帽取下来,将笔尖那头指向自己,小心地递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

“沈辞光,谢谢前辈!”

男生笑眯眯地道谢,然后侧身给身旁刚刚和迟瑾年搭话的那人让位:“还有我的朋友,他也很喜欢您!”

迟瑾年抬眼看了面色紧张的那个人,调整了一下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缓和些:“你的名字?”

那人顿时紧张起来,结巴几次才把自己的名字说明白。

迟瑾年将签好名的本递还给沈辞光。

“前辈再见!”

迟瑾年微微颔首,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刚刚真是谢谢你,你叫沈辞光是吗?”男人这才想起来和沈辞光道谢,一脸如释重负:“要不是你,我当时真的要尴尬死了。”

“不用谢,我之前听到你说想要迟瑾年的签名,刚好我也想要。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要到吧,我是这样想的。”沈辞光笑眯眯地回道,“要不是你先过来,我自己还没胆子要,得纠结好久,还得谢谢你呢。”

几分钟前,在这人当时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时,沈辞光身旁几人都议论纷纷。

“之前就听说迟瑾年耍大牌,对新人特别冷淡爱搭不理的,果然是这样啊。”

“人家是什么身份啊,找他套近乎的人一天都不知道多少个,还能一个一个热情回应啊。”

“要我说这不就是刻意套近乎嘛,谁家小透明敢专程去跟影帝说话啊,不就是想混个脸熟嘛,也不看看自己咖位够不够。”

身边有人在窃窃私语,声音不算小,难免传到了沈辞光耳朵里。

硬要说的话,沈辞光对迟瑾年这样的回应并不意外。刚刚他就注意到了,除了自己亲近熟悉些的人,旁人甚至很难能靠近迟瑾年。

大部分人都被他的助理和工作人员不着痕迹地隔开,因此即使置身人群之中,迟瑾年看上去也孤立而游离。

但迟瑾年向来如此,那人多半也是有点内向的性格,怎么也不至于被这样议论吧。

索性,沈辞光问身旁的工作人员借了纸和笔小跑过去。

正好他还没要过迟瑾年的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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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辞光从小就擅长社交,性格又好相处,几乎很少有人会和他合不来。

来剧组也不过两三个星期,日常有过合作的演员他就都处成了朋友。

他自己的戏份结束后,也经常跑去和关系好的演员交流讨论。日复一日,演技比起进组时肉眼可见的进步。

赵琛把准备好的饭盒打开在迟瑾年面前摆好,转过身去拉车窗旁的窗帘。作为助理,这是他日常的工作。

今天中午的阳光很足,刺得他半眯起眼睛,然而随意一瞥,让他看到了一个脸熟的人。

“哎,那个男孩……好像是叫沈辞光吧。”

赵琛想了想:“听说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剧组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连工作人员都夸他讨喜又懂事,真是难得。”

迟瑾年闻言看过去,目光却被赵琛顺手拉上的窗帘挡住。

“嗯,我记得他。”

赵琛倒有些意外:“你居然还会特意记住别的人?转性了?”

“什么特意……刚来剧组那天见过罢了。”

迟瑾年不想再继续在这个话题,索性重又低下头把视线锁定在饭盒上。

……这都是什么玩意,排骨都黑了。

烧焦了?

“记住了好,最好再多去跟人家说说话学习一下。要是你也能有这人缘,我真是晚上做梦都笑出声”赵琛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啧啧感叹。

“你这做的什么?”迟瑾年打断他。

“嗯?小排骨啊,我提前两个小时给你炖的啊!”

赵琛对于自己的厨艺被质疑相当不爽。

“炖能炖成这样?你把厨房烧了?”

迟瑾年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就,就酱油稍微放多了一点点。”赵琛有些心虚。

“昨天Clia姐专门交代我,饭得亲手做好给你。你那玻璃胃,一个没吃好就得躺着输几天液,我可不想再跟上次一样挨骂了。”

“我要是吃了这玩意,可能就不只是输几天液了。”

迟瑾年叹了口气把饭盒盖上,拿出看起来唯一像样的米饭打算直接吃。

“我已经尽力了嘛,我平时在家做饭都没人说我什么的。是你要求太高了吧,我又不像你一样从小做饭。”

看着不紧不慢吃着白米饭的迟瑾年,赵琛莫名有点愧疚。

“要不我去别的地方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你这样显得我在虐待你一样。”

“没必要。”迟瑾年回了一句,眼皮都没抬一下。

迟瑾年决定的事是绝对拗不过他的,赵琛深知这一点,于是果断放弃了这个提议。

“哎?”

他突然一拍手,像是想到了什么。

迟瑾年抬眼看他,眸中带着些许疑问。

“我刚才就觉得沈辞光有点像谁,终于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

“行了。”

话还没说完,迟瑾年就打断了他。他微微抿唇,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赵琛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神色也带了些懊恼,忙转移话题道:“我去章导那看看,你先吃。”

说完像是怕迟瑾年发火般拉开车门跳下车。

倒也不必反应这么大,迟瑾年放在筷子按按太阳穴,又忍不住想起赵琛刚刚的话。

想起那个已经很久没再回忆起来的人,迟瑾年蹙起眉。

某些方面有些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差异。

如果硬要评价的话,他倒是觉得沈辞光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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