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七夕

见褚昀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就是不回他,梁骁又发来一条。

[梁骁:昀哥,明天七夕。]

剧中情节已近入冬,然而现在才是八月底,而距离大学生开学就剩两周了。

[褚昀:你的暑假余额不足。]

[梁骁:你也是。]

噢,褚昀这才反应过来,学生开学,老师也要去学校。

[褚昀:过几天会去H市拍冬天的戏,剧情也要收尾了。]

[梁骁:那边海水很凉,昀哥年纪大了小心受寒。]

[褚昀:……你担心你自己吧,毕竟要泡在海水里领便当,我在H市有朋友卖人参,我买点送给你?]

[梁骁:可我觉得你比较xu。]

[褚昀:滚。]

[梁骁:……比较需要,刚刚没打完。]

褚昀装没看见,这时车开到了酒店地下车库,他拢了一下衣襟,自顾自下车,然而走了没几步,就被一只手拽住了胳膊。

“昀哥,我想喝杯东西。”

“你让小程去买。”褚昀回过头。

“你请我。”

“……”

褚昀没别的,就是钱特别多,一般关系稍好些的人问他要东西他都很开心给,更何况梁骁只是想喝杯东西,怎么也得满足他。

但两个人在大街上走了十多分钟,只看见一家亮着灯的奶茶店,再就是酒吧了。梁骁指了指名字拗口的酒吧招牌道,“你请我喝一杯吧。”

褚昀皱皱眉,将跃跃欲试的人拉了回来。

“你要是不想一会儿的热搜是‘梁骁与男子七夕前夜出入gay吧’,就老实点儿。”

“我……”梁骁反应过来,站在原地等了会儿,果然看见一对儿男的勾肩搭背黏黏糊糊地走出来,上了辆车。车子就打他们跟前经过,他能清楚地看见那俩人一上车就在后座亲在一块儿了。

再看看身边站着这人,脸上清清冷冷的,好像没有**,跟刚才那一对儿完全不一样,梁骁蓦地想起林朗的话,他说褚昀看起来挺正常,没想到褚昀是弯的。

褚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低声道,“你在这等,我去买奶茶。”

“噢。”

褚昀便走去奶茶店,他戴着黑色鸭舌帽跟口罩,只露出一双眼,店员是个男孩子,大学生模样,大概也不追星,并没有认出褚昀,只是悄悄地想这位深夜造访的顾客模样应该不差。

“先生要点什么?”

“一杯奶茶,唔……”褚昀伸手在最贵的一种奶茶名字上点了点,“这个。”

“您好,我们店今天所有的奶茶都不单卖,挑选任意两杯奶茶,只要九块九。”

“我要一杯。”

“抱歉先生,今天店里的机器临时调整了单卖的价格,一杯的话要二十二块。”

“为什么?”褚昀不解。

店员指了指褚昀手腕上的表盘,“十二点已经过了,今天是七夕,先生您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梁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褚昀身后,对长相清秀的男店员说,“这哥哥没谈过恋爱,也没过过七夕节,两杯奶茶,给他一杯红豆奶茶,要热的,我自己要一个多冰的蜂蜜柠檬水,谢谢。”

梁骁说完,拍了拍褚昀的肩,“哥,付钱吧。”

褚昀刷了个九块九的单,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直到两杯饮品做好,店员真诚地望着二人说,“两位先生,你们的‘甜蜜七夕’二人套餐做好了,需要打开吗?”

“不用,我们回去喝。”梁骁提上两杯饮料,自然地揽了一下褚昀的肩,又在他有所反应之前移开手,拿吸管戳开红豆奶茶,他递给褚昀,“你的。”

褚昀摆手拒绝,“回去给小程吧,我这个点喝奶茶不要想睡了。”

梁骁没说话,手还伸着,有点像小孩儿耍脾气。

褚昀只好接了过来。

两人往回走,又经过方才两个男人出来的地方,梁骁一边喝着柠檬水一边问褚昀,“昀哥,你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吗?为什么一打眼就知道这是gay吧?那像我这样的,万一进错了怎么办?”

褚昀避开他的第一问,“你现在搜一下那个牌子上‘twink’这个单词。”

梁骁的求知欲上线,还真的照做了。相关词条一下子占领了他的视线:twink gay、twink videos等等……

“好像教坏小孩了,”褚昀低声说了一句,又对梁骁道,“确实会有人进错,而且不只是男性,拖家带口来玩的也不少,不过发现这是什么地方以后就会赶快带着人离开。你还太小,很容易被外界影响,不要对什么都好奇。”

梁骁心不在焉地点着手机,“知道了。”

褚昀往他的手机屏幕上扫了眼,只见他正毫不避讳地点进那几个词条,结果不是显示“你访问的页面有异常”,就是跳出风险提示,只有一个词条点进去以后有几张露骨的图片,但点进去又是什么直播app的安装广告。

褚昀惊讶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的粉丝知道你喜欢在大马路上搜小黄片看吗,大明星?”

梁骁一愣,神情认真地问,“昨天……不是,前天晚上那个,你从哪儿搜到的啊?竟然不是无效链接?”

梁骁父母常年在国外,他一直跟着爷爷长大,五岁起就开始拍电影,多年来辗转在校园与片场之间,清醒地作为梁骁生活几个月,然后又奔赴别人的故事里,将三观性格不断地重塑打磨。

梁骁有时候爱闹了些,霸道了点,但总体上是很正气的小孩,身边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么看那些东西。

褚昀觉得自己犯了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我那个也不能看,”褚昀说,“回去我们看个电影吧。”

梁骁一顿,“啊,行。”

是一部老电影,《爱因斯坦与爱丁顿》。

爱丁顿的挚友被德国毒气所害,死于一战,遗憾与好友错过最后一面,他伤心欲绝,却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和悲痛,证实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与爱因斯坦惺惺相惜,成就了一段跨越国籍与战争的友情。

“你看完有什么想法?”

像被老师抽中回答问题,梁骁赶快咽了一下嘴里的炸鸡,“唔……追求科学与真理需要超乎常人的激情?爱因斯坦跟他表姐——”

“……”褚昀面无表情地往他嘴里塞了一根鸡腿。

褚昀有时候想感叹,年轻就是好啊,梁骁喝了加冰的饮料,吃了炸鸡,看完电影没一会儿竟然就困了,一边打呵欠一边扶着沙发从地毯上起来,“困死了,我回去睡觉,昀哥,你也早点休息。”

“嗯。”

梁骁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了身,揉着眼睛对褚昀笑道,“昀哥,谢谢你的款待,节日快乐啊。”

他站在门口那副迷糊的样子倒有点招人喜爱的意思了,褚昀轻道,“节日快乐,去休息吧。”

褚昀喝完奶茶以后,头脑无比清醒,他又翻出一部记录片,看完之后总算有了点睡意。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好像躺在一张很高的床上,有人探身过来,手撑在他身体上方,一点点俯身、靠近,看不清面容,只是动作轻柔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醒来后,褚昀有些失神。

成年以后,他就很少做这么纯洁的梦了。

早晨,他比梁骁更早出门去拍摄,等见到穿着私服意气风发闯进化妆间的人,褚昀终于确定那个梦里朦胧的脸主人是谁。他见到梁骁时的心情,竟与梦里是一般的,期待他、想贴近。

之前的梦还能解释为出于欲求。

但他内心竟然只是渴望一个吻。

褚昀心想,我完了。

三年之后,他似乎再次踏进了同一条河流,变的是河水,不变的是只能深埋在河底的玻璃碎片,河水带不走它,因为它不美好,会被遗忘,还可以伤人。

“昀哥,早啊。”梁骁热情地打完招呼,在他惯用的位置坐了下来。何随剪了板寸,梁骁也能顶着他原本的短发,褚昀从镜中盯得出了神,过了几秒才回应,“早。”

梁骁摸了摸裤子口袋,拎出一块巧克力。

“昀哥没吃早饭吧?吃这个垫垫肚子。”

褚昀伸手接过,巧克力带着梁骁的体温和夏季的热气,有些要融化的迹象,他没有介意,道了声谢,撕开包装吃了。

郑修然还是发现了何随一直骗他的事情,不过也能理解对方为何要坚持提前两个路口就下车。他不生气,只是有些心疼自己的朋友。于是他坚持要在某个周末去何随家做客。

何母回了娘家,何随趁这个空当把郑修然带回了家。

郑修然也是在这天知晓了何随的所有秘密。

何随的父亲是个会打老婆孩子的赌徒,他的母亲身体不好、人也软弱,精神状态很差,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郑修然扫了几眼桌上的瓶瓶罐罐,趁何随为他倒水时,拿手机拍了几张,他想尽力帮点忙。

了解到何母这晚不会回家后,郑修然更是耍赖,说家中父母出了远门,一人在家住会害怕,想让何随留他过夜。

何随对他心怀不轨,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夜晚来临,当两人安静躺在拥挤的单人床上时,才刚察觉自己心意的褚昀,倒成了那个真正心怀不轨的人。

他抗拒不了从两人贴着一点的身体渡过来的温度。

抵抗不了梁骁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气息。

仅仅是面对一个脊背,他已经舒服得想叹气,想从后面抱住他,贴着他的后颈,磨蹭他的脸颊。

陆导少有地在片场提出褚昀的不足,“修然别脸红,你弯得太早了,人家何随还没怎么样,你先别脑补。”

褚昀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

拍摄现场的气氛有点暧昧,工作人员都很配合,没有出声,在一阵安静里,梁骁忽然翻了个身面对褚昀,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褚昀呼吸一紧。

梁骁望着褚昀,开口的话却不是对他说的,“陆导,要不还是让昀哥面朝床边睡吧,他太害羞了,看到我就会脸红哎。”

当自己的心思被对方当成玩笑一样说给别人听,褚昀有点恼羞成怒,他往前一凑,身子一蜷,额头贴着梁骁温热的下巴,用郑修然的语气说,“何随,你们家有点冷。”

梁骁没料到会这样,梗了好几秒才道,“……那你靠着我睡。”

“嗯。”

褚昀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微微睁眼,小心地嗅了一下。

心跳后知后觉地加快,耳边渐渐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他不想一个人乱。

褚昀的手藏在被子里,一点点上移,摸索着轻轻搭上梁骁放在胸前的手,感觉到梁骁手背一僵,他拿拇指轻轻蹭着那一根根鼓起来的青筋,很像大发慈悲的安抚。

明天再更一章,然后要出趟远门,大约一周,回来继续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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