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桌面上的手机不停震动着。

许池有点起床气，皱着眉一巴掌按下接通键。

“喂。”

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肯定还没睡醒，嗓子有些哑。

对面好像知道打扰到他睡觉惹人不开心了，声音有些讨好。

“该起床了，哥哥。”

这熟悉的声音瞬间让许池清醒。他稍微调整了一下，看了一下时间，从容的开口：“才五点十分。”

“你看群里了吗，老师昨天晚上发的，估摸着你已经睡着了，就没跟你说，今天要去春游的，行李收拾了吗？哥、哥。”

他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非得让许池听清不可。

果不其然，许池迅速切屏，滑到了班级群看到老师昨天发的群公告。

确有此事。

他马上坐起来，随意揉揉头发，“嗯，谢谢提醒，我这就去收拾。”

“我来帮忙。”

“不用，东西不多，我自己来就好。”

“我不是在问你，是肯定句，”顾澈好以整暇道：“我帮我男朋友收拾行李，天经地义。”

许池“……滚。”

操，他这算是彻底栽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两个人还是比一个人强。

楼下敲门，许池打开门的瞬间，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奶黄包。

“给你的。”那人将手中提着的饭递了过来。

许池接过，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明明自己才是比较大的那个，自己才是那个“哥哥”，但对方做的事总是比自己做的多。顾澈虽然看起来就是那种十分不好惹的角色，但其实没有人比他更细腻。反倒是许池，总会在一些小事上不知所措。

再比如说，许池的爸妈常年不在家，但许池自己在家做饭的次数少之又少。反倒是顾澈，手艺一年比一年好。

——

当两人一前一后拉着行李箱进入教室时，已经距离集合时间过去十分钟了。

这是许三好学生自上高中时第一次迟到。

“报告。”

胡志强朝门口看了一眼，并未训斥二人，只是笑笑，“昨晚上熬夜做题了吧？”

许池有些心虚的摸了下鼻尖。

顾澈却答得特别快，“嗯。”

“昨天许池给我出的题。”

许池感觉脸在灼烧。

顾澈可没撒谎，昨晚许池确实给他出题了，至于是什么样的题……不言而喻。

胡志强果然没多说什么，而且一脸欣慰，“嗯。不过学习也要讲究劳逸结合，题做对了吗？”

“当然。”

许池在班主任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拍了旁边人一下。

“快回座位吧。”

一中别的没有，每年的旅游倒是弄得像模像样。今年的地点定在比较偏远的北郊。

高二的一众人叽叽喳喳，广播里吆喝的压根就没听见。

幸亏胡志强脾气好，拿着手上的名单又和他们仔细说了一遍。

“……等会儿都先排队上车，都别挤，到站后先去宿舍楼集合。记住了吗？”

“记住了——”

声音格外响亮，这种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格外青春的笑容。

好学生总是有特权的，在这种情况下完美的诠释。一班算是领头羊，几列长长的队伍带着身后的班级，浩浩荡荡的走向了大巴车。

许池不喜欢和别人挤，便在最后站着等着一班的其他人都上车，顾澈便也跟在他身后垫后。本着“女士优先”的疹子，女生们几乎都有座位可坐，后来上来的男生们可就惨了，一个个你推我挤，站在狭窄的过道上。

“嘶，别踩我脚……”

“谁踩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后面有人，看不见。”

“唉唉唉，我行李箱——我行李箱被你们都挤没了啊！”

胡志强还站在车外，孟欣鹤拉开车窗，冲着班主任大喊，“老师，我们都快被挤死啦！”

胡志强不和他们一辆车，有教师专属嘛。

眼见着人都上去了，许池才慢悠悠的上车，顾澈紧随其后，将两个拉杆箱找位置放好。

“嘶——”有人感到更挤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压成肉饼。

无奈，或许是许池身上的气质太能唬人，没人敢去上前接近，便又使劲往后退，好给人让位置。

车子一开动，可没人管这些了。

几个人抓着上面的扶手，左摇右摆。

孙恬安静的坐在位子上，看着人笑。

“哈哈哈哈哈邹锐，你累不累呀？”

邹锐艰难的空出一只手，搭在孙恬的椅背上，“你说呢孙婆娘？”

孙恬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气味，笑得更欢了。

一只手却在这时摸了摸她细长柔软的发丝，声音全然没有了平时的不着调，“行了孙恬，别笑这么欢，小心碰玻璃上。”

孙怡那双眼睛眨了又眨，看着站在那儿有些困难的少年。终于，有什么东西顺着那只宽厚的手掌，奔涌而出。

很巧的是，顾澈许池在的地方恰好离文一成孟欣鹤特别近。

孟欣鹤嚼着口香糖，问他们俩，“到那估计还得一个多小时，吃个糖提提神？”

谁知顾澈不知从哪摸出来一片薄荷糖，塞给许池，“不用了，你给文一成吧，我还有。”

谁知孟欣鹤撇嘴，把糖往口袋里收，小声咕哝着，“才不给他呢……”

“你说什么？”硬朗的眉眼朝着他逼近，直接将他手中的糖抽了出去，“给别人，还不给我？”

孟欣鹤被噎的没话，“……你不是说自己不吃甜？”

“我什么时候说过？”

“……”好吧，您没说，我记错了。

四个人相互看看，眼中都有些不明的意味。

嗯……这感觉…挺微妙的。

总感觉自己撞破了什么不可得知的东西。

却又捕捉不到那种微妙的感觉，便消散了。

许池在这种气氛里感到不自在，就把眼神往别处瞥，车辆正好行到他们经常走的那条街，他看到了熟悉的奶茶店。

“想喝？”

男孩嗓音压的很低，在周围吵闹的声音里并不明显，但许迟总是能轻易分辨出来。

“……嗯。”他没有否认，在和对方坦白后，仿佛什么都不需要隐瞒。

“下次给你买。想要什么口味的？”

“……都可以。”

“都可以啊……”顾澈佯装思考，“行吧。但在那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怎么又回答问题。

一个不好的预感直冲心头。

“昨晚出的题我做出来了，哥哥。”

“……嗯。”他更不自在了。

“需要我将答案告诉你吗？哥哥，我怕自己做错了。”

顾澈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喊着对方“哥哥”，弄得许池耳根子直发热。

“……不必了，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对。”

“那怎么行，在没有核实正确答案之前，我是不会相信自己的答案的。”

他的“答案”，其实早已揭晓。

——“521.1314。”

“轰——”心中仿佛已有什么悄然爆发，堡垒迅速瓦解。

许池再也忍不住了，拼命向后缩，眼睛胡乱瞟着窗外的风景，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只是少年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

“我做对了吗？哥哥。”顾澈不断向它逼近，本就拥挤狭隘的空间更显狭小。而他仿佛一个做对题的孩子，在等着哥哥的夸奖。

“……”艹。

许池啊许池，你这一天到晚的都惹上的什么事？本来脸皮子就薄，现在这……好吧，已经快锻炼出来了。

“许池，别躲，看着我的眼睛。”

可许池根本不听他的，一双清透的眼睛无处安放。

顾澈想去用手触碰他的脸颊。

可就在这时，旁边发出了“卧槽！”

许池仿佛如梦初醒，快速推开他，换做正确的姿势站好，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当，便又将头伸过去，对顾澈极小声说了一句，“……你做对了。”

顾澈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深邃的眉眼中尽是宠溺和温柔。

“……许池，你可真要命。”

旁边的孟欣鹤刚才不小心爆了句粗口，“你刚拽我干嘛？”

文一成语气有些凶，“刚才刹车没感觉到？不怕撞到头了？”

“……我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