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自述便是夏觅的女儿,因为皇后为其脱身而不胜受恩感激。
几人方辞别,易子寒趁着屋内聒噪之时进屋去。
方见着夏觅似六神无主般跌坐在大殿内,众席之上如蜩螗沸羹。
易子寒不禁惊嘘,心道:这也可以算是从万丈高空一下跌落深渊谷底。
想要翻身几乎不可能!新皇登基,政权更替,废旧迎新,除非先皇简拔,其余前朝老官员几乎离任或出京就官。可这对于一个常常大权在握的人来说,落差极大,伤害万点。
“行了,诸位别在让夏先生为难了,”高坐主位的公横秋道,“既然皇上都下令了,我们也不好插手,此宴就当做是给夏先生的饯别宴吧。”
“夏先生请归坐吧”公横秋之妻樊惢筱走上前去搀扶道,“事情总会过去的。”
“你走开!”夏觅重重得将樊惢筱的手甩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怒道,“我还走得动!不用你们送!”
说罢,站起身来拂袖而去,樊惢筱悻悻地回到公横秋身边。
坐在副席的陈述之道:“不送也罢,让他自己冷静冷静也好。”
“我听闻司徒大人似乎与夏觅有嫌隙啊……”一内大臣与同伴窃窃私语道。
“未曾”陈述之波澜不惊道,“只不过我可不会为了我自己出卖我的妹妹。”
文艋舟皮笑肉不笑道:“那司徒大人会因为小惠而出卖皇上吗?”
陈述之笑道:“怎么会。你我乃是皇上的子民,怎会轻易出卖?”
文艋舟道:“开个玩笑,司徒大人请别见外,以后大家还是同僚。”
陈述之笑着点了点头,再未答复。
见状,公横秋笑道:“诸位,请别拘束,开宴吧。”
“刑尚大人,不知这纳雍渡之案进展如何了?可否与在座诸位细细道来?”
杨靖道:“细道不必。纳雍渡尸首刑部已经细细明查,无腐烂,不浮肿,周身无鞭笞捶打之伤,体内无毒酒毒药之残物,可以排除死于他人之手。不过有一点,刑部翻阅古典文献也未有所获——他没有心脏。”
众人哗然。
要割去一个人的心,如何做到无伤口无血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影子。影子化成人后,为让其血色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在实力强大的情况下会活生生的拿走活人的心脏,安在自己身上!可夺来的心脏终究也是他人的,一段时间后会凋零,腐烂,于是影子就会再次杀人!
这也照应了慕梦瑾所言,这京城中有一个法力、心计颇高的影子,换句话来说,它有一个法力、心计颇高的主人。
这个主人想借用影子替他做事,代他杀人!
公横秋道:“易公子,你出生师门,这些奇人异事我想你知道的比我们多,你可有见解?”
易子寒皱着眉头道:“见解多的是诸位想听哪一个?”
“哦?”
易子寒道:“一种猜测,就是纳雍渡从头至尾就不是一个人;还有一种猜测,有谁夺取了他的心脏,将自己伪装成了人。”
文艋舟道:“易主说的可是影子?”
易子寒道:“不错,纳雍渡尸体顺流而下,想必是在京城外就遇了难。纳雍渡是江南某地刺史,未到任期独自回京实在奇怪。”
文艋舟道:“易公子的意思是有人签他回来,趁机下手?”
易子寒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影子获得了人心那就危险了。必须想办法让其败露,否则它会再次杀人。”
文艋舟道:“哦?那要如何解决?”
易子寒道:“古籍记载,影子化人,先找人皮,足够强大,挖食人心。那便拔本塞源,阻止其食人心,时间一长,原必会败露。”
文艋舟道:“可人口基数众多,如何阻止?”
易子寒道:“以我的推断,纳雍渡尸体未腐烂,且尚未浮肿,那被害的时日也不长,尸首发现在京城内。换句话来说,这只影子离京城很近,说不定就在京城内。”
陈述之道:“可京城几十里内有法防,怎可能出现!”
易子寒道:“说到点了。不过据我所知有古籍对这种现象有过解释。这本古籍讲述甚多,比如我之前讲到的影子如何化为人,如何不受人控制它都可以手把手教你。”
陈述之道:“哦?哪本古籍?”
易子寒道:“具体名字我忘了,不过日后恐怕不好找了。因为这本古籍存储之地在庾宗。”
文艋舟道:“庾宗被焚,可能书籍尚有残留,找一下兴许还有。”
易子寒道:“我这几日准备启程前往庾宗,刚好能去探探。”
杨靖道:“那就劳烦公子了。”
话毕,一内大臣道:“说起庾………”
“哎呀呀,吃个饭何必搞那么严肃不苟?”樊惢筱道,“我吩咐歌舞上来了,大家快开宴吧!”
屋内瞬间歌舞升平,只见文艋舟端起酒杯来向易子寒敬酒道:“早闻易主在师门出类拔萃,百闻不如一见。”
易子寒道:“过奖,礼尚大人幸会。”
文艋舟笑道:“你还未见过提拔我们两个上来的人吧?”
易子寒道:“萧祭酒大人?”
文艋舟颔首。
易子寒笑道:“当然。哎不过文衮公子,你宗籍白氏,精通祭法,在下长闻文衮公子对其颇有深入,那公子可曾听闻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源于何处,何人?”
文艋舟道:“我虽幼年习祭法,但也才学稍浅,只知其为文章,未知其为祭法,略感惭愧,请易主指明。”
易子寒道:“天地,邹殛,对应云,云为气象,气象决定丰收,对应为火;草木,庄园,竹之君子,对应木;鸟兽,青楼,前朝金雀,对那应金;山川,庾宗,山川江水并绕,是为江山,对应土。如果在下没猜错,就只剩虫鱼,对应水。”
文艋舟的脸铁青道:“易主果然聪慧,不过当务之急是抓住罪魁祸首,以免在出命案。想要凑齐五行意图并不简单,尽快禀报殿上,具陈如所言。”
易子寒道:“当然。不过文衮公子难道是忘了我前面一段话来自《神鸿辞》?”
文艋舟:“……”
易子寒继续道:“‘神明立于天地,之百战而不败,淡淡如衡云,烈火湮而不灭,世故娇而不纵;神明堪如草木,之伴春风而生,翠翠如青君,万花艳而不妒,贵权逼而不折;神明性如鸟兽,之万物而自由,堂堂如金兽,时光逝而从容,秋叶落而颂美;神明忠于山川,之浩荡而壮美,皎皎如明月,四季变而偏执,江水清而煮茶………’最后一句,我想文衮公子应当记得。”
文艋舟勉强笑道:“没想到鄙职闲暇拙作易主还能倒背如流。”
易子寒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是公子文技高超让我等过目不忘。当然,也不只我等。”
文艋舟道:“公子……你?有何疑心?”
“啊!”只听一声叫喊,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人摔在了二人身旁,酒杯里的酒洒在了地上。
“对不住!祭酒先生!我方才并没有看见你!”站在距离祭酒先生有三步远的那人说道。
哦,陈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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