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缕身上有伤，季白烨当然也有，哪怕有菟缕分心护着，他们跳的也不是婴儿车，但季白烨实在是忍不住了，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也想让菟缕清醒清醒。

但菟缕一句话就让季白烨失了声，

“那亲爱的你就可以随便丢下我了吗？”

什么样叫丢下？

一个人去死当然叫丢下。

对于菟缕而言，一向只有因为菟丝子的寄生而死的植物，哪里有过寄主把菟丝子撇到一边、自己自顾自枯萎的道理。

……

菟缕虚虚捧着他的手没有用力，可季白烨气到发抖、也没有甩开对方……

因为季白烨下不去那个手。

为了尽可能的保护季白烨，跳车的时候、菟缕的胳膊是圈在季白烨脑后的，落地时也是着了地的，

断掉的骨头自然有胳膊的一份。

而菟缕偏偏就用着受伤的手臂尽力抬起，哪怕自己已经“支离破碎”、也要攀在认定目标上的偏执令季白烨心惊胆战，

可肉眼可见的、微微外折的小臂骨极具视觉冲击力，让季白烨别说抽开手，他都怕自己轻轻动一下、就能给菟缕造成更可怕的二次创伤。

菟缕只是轻轻歪了下头，把刚刚被打了的脸颊蹭到季白烨的手心里，季白烨从伤口流出来的血正正好蹭了菟缕一脸，

“为什么这么生气啊，我都已经很努力的在让你开心了，”垂着眉的菟缕语气轻轻，可见惯了菟缕挂着微笑的季白烨却觉得菟缕仿佛在委屈一样，

“而且明明被丢下的人是我，要生气的人也应该是我吧……”

……

如今发生的一切，已经不是靠自我洗脑就可以掩盖过去的“违和”与“异常”了，季白烨终于正视到了菟缕的与众不同之处，

季白烨不知道菟缕是怎么爱上自己这样的烂人的，但季白烨知道菟缕绝对不只是单纯的“恋爱脑”，

对方只是对感情的理解过于异于常人，

“恋爱脑”上头的人可能会为了爱情、做出些愚蠢至极的事，就像是季白烨——他知道“相信周祁”是不正确的选择，但他还是那么做了，结果也是惨然收尾，

可菟缕……

如果换了是菟缕处于季白烨的位置上，菟缕的确也会选择相信自己的爱人，但他绝对不会认为自己的选择其实应该是错误的，

在菟缕的意识里，信任爱人、满足爱人、让爱人开心是理所当然的。

爱人想让自己去死？

那菟缕就愿意去死，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但殉情也是“爱人”之间的理所当然，所以菟缕在听话去死的同时，他也会带上“爱人”一起而完全不会去在意“爱人”自己想不想死的意愿，

菟缕甚至会坚定地认为自己的“爱人”一定也想跟他一起去死。

因为殉情是理所当然的啊，“爱人”当然要永远和他不再分离，菟缕眼中正确的爱意就应该是这样的。

准确来讲，菟缕他不是因爱而爱、而是为爱而爱——如同狼吃羊，羊吃草，菟缕爱人。

这种从根本上就已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偏执感情，当然是极度危险的，但……

心脏还在跳动吗？

季白烨已经感觉不到了，密密麻麻的过电感从脚底穿过脑后，菟缕蹭着他的掌心、说话间的温热吐息格外有存在感，

“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之后、被你丢下的其他人会有多难过？”季白烨多年沉浸在商场上都仍然澄澈的眸子暗沉了下去，他在给自己最后一个反悔的机会，

“比如你的同事、朋友、还有家人……”

鼻侧诱人的气味让菟缕吐出舌尖、卷了些血液吞咽进腹，“亲爱的忘了吗？”

“我的同事，朋友，还有家人……”菟缕毫不避让地与季白烨对视，“都是你啊，”

他们一起合作过商业事宜，他们当然算是同事；菟缕友好地帮季白烨处理过和周祁的感情问题，他们当然也是朋友；

只要季白烨愿意接受他的告白，他们当然就是家人与爱人……菟缕就这么坦然地承认，他的一切都是季白烨，也只有季白烨。

菟缕对季白烨重新勾起微笑，“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所以他永远不会让季白烨失望难过。

“哈、哈哈哈……”

季白烨再一次笑出了眼泪，这一次不再有上一次的绝望与痛苦，他稳住双手、主动捧住了跪坐于地的菟缕脸颊，居高临下的姿势让季白烨原本单薄的身躯、轻而易举地笼盖住了对方。

“你还愿意再接受我这样的人吗？”

明明是询问的一方，偏偏季白烨将菟缕固于双手之中、半强迫地令菟缕抬头看着他，菟缕笑笑、温驯地顺着季白烨的力道昂首，偏头轻轻在季白烨掌心落下一个吻，

“如果亲爱的还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的话。”

他当然愿意！

季白烨可耻地为菟缕的那份扭曲、偏执、又危险的感情而心动了，虽然“为爱而爱”听起来像是人渣才做得出的事，但不可否认的是、菟缕将这个词贯彻到了极致，

哪怕这种感情不正确，

哪怕这种感情不正常，

哪怕这种感情不应当，

菟缕的爱意也是真实存在着的，季白烨为这份灼热而专属于他一人的感情而心动，正确与否季白烨已不会再去在意，只要菟缕能将这种感情贯彻一生，

谁又能说菟缕是个人渣、根本就不爱季白烨？

一生都在被贬低责骂的季白烨疯狂地渴望着这种感情，他想成为被菟缕疯狂爱着、捧于心上的那个人，他需要被人爱着才能活下去。

“菟缕……”季白烨弯下腰，环抱住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我已经选错过一次了，不要让我再错第二次。”

周祁已经背叛了他，季白烨无法再从周祁那里得到他想要的，菟缕则是季白烨给自己选择的第二条“生命”。

“亲爱的已经死过一次了，”菟缕靠在季白烨的怀里笑得很满足，“你现在这条命是我救下的，”

“我也不会再救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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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缺爱总裁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