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开工。
阮今雨醒来的时候,枕头被泪水洇湿一片。
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身体却本能地先拿起手机。
没有消息。
外面天还黑着。
阮今雨压下心底里的挂念,坐上剧组的大巴,仔细地揣摩起了剧本。
今天要拍的也算是一场重头戏,而且场面不小,以剧组的资金,绝对不可能拍第二次。
阮今雨给自己打气,一定要一次成功。
可是她脑子里盘桓着对衡澜的思念,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始终一片寂静。
阮今雨关了机,漆黑的屏幕映照着她苍白的容颜,明亮的眼神从未失去神采,只是一夜之间突然多了几分清减。
“怎么样,没问题吧?”李木风看到阮今雨有几次恍神,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的戏很危险,如果状态不好,不要勉强。”
“导演,我没问题的!”阮今雨微微一笑。
李木风放下心来,去检查现场的场景和道具布置。
一开始,进度异常顺利。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
吃午饭的空档,阮今雨忍不住地还是把手机开机了,也许姐姐给我发消息了,她心里这般想着。
“今雨,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
阮今雨都不曾发觉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全然是藏不住的。
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演员们这才发现,阮今雨对着手机傻笑,眉眼弯成了月牙的形状,配上她今天这一身古代少女的装扮,越发得像个不谙世事、玲珑剔透的大小姐,叫人忍不住地想亲近她。
“我家里人给我发消息。”阮今雨解释道。
大家都以为她说的是父母或者其他亲戚。
毕竟阮今雨看上去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孩,总不可能已经结了婚吧,而且,这样一个前途无可限量的小孩,什么人才配得上她?
阮今雨找到一处阴凉偏僻的地方,满心欢喜地仔细看衡澜给她发的信息。
两条消息显示已经撤回,而最新的一条像是一把刀,直直地插入阮今雨的心脏。
……
吃完午饭,赶着拍下一场。
阮今雨已经等候在了片场。
李木风看她觉得有些奇怪,她分明是补过妆的,可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个失了魂的瓷娃娃,精致、苍白、脆弱。
不过这场戏正好是主角家破人亡之后的一段,也许阮今雨是入戏了。
这一幕是长镜头,一镜到底,前面拍的都特别好,只是最后,阮今雨靠着架子大哭的时候,架子顶层的坛子略微地晃了晃。
李木风的眼神先是聚焦在阮今雨的神情上,在酒坛快要倒下来的时候才发现。
“卡!”
李木风飞速地朝阮今雨奔去,可到底是晚了。
“小心!”
阮今雨还沉浸在戏里,哭得肝肠寸断,耳边嗡嗡作响,只看见导演朝自己飞奔而来,完全听不到导演在说什么。
忽地头顶传来痛击,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李木戈飞奔过去,一把抱住阮今雨,将她护在身下。
第二个坛子应声掉落,砸在李木风的肩膀上。
虽然是道具坛子,可从高处掉落到底是有些分量的。
李木风晃着阮今雨的肩膀问她:“刚才是不是砸到头了?”
阮今雨因为哭得缺氧,意识有些混沌,只懵懵地点点头。
李木风看她回答好像很吃力,顾不上许多,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一把将她抱起,叫助理打车,送她到医院去。
阮今雨小小一只,确实不重,但李木风毫不费力将她抱起时,她还是吃了一惊。
“导演,没事的,道具坛子而已,何况我戴了假发套,一点儿也不疼。”阮今雨急切地说。
其实她很痛,那坛子分量不轻,可她清楚剧组的资金紧张,耽误一天会损失多少钱。
“先去医院。”李木风话少却坚定,不容阮今雨再说什么。
去医院,医生检查了,阮今雨的头部有轻微的头皮血肿。
李木风这才终于松一口气,人没事就行。
“今雨,你今天的内容已经拍摄完成了,回去睡一觉,明天的部分我晚上跟你讲。”
阮今雨独自打车回到剧组下榻的酒店。
脑袋有些晕眩。
她多想把这件事告诉姐姐,希望姐姐知道,今天她在剧组差点发生了危险。
姐姐一定会很关心她吧。
可是中午看到的那条消息有把阮今雨拉回现实。
躺在床上,她再次瞥了一眼身侧的手机。
特殊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这代表衡澜发了微博。
阮今雨打开手机,看到衡澜转发了一段访谈视频。
视频里,衡澜穿着白色的飘带绸缎衬衣,黑色紧身裙,干脆利落的职业打扮,耳朵上缀了颗小灯泡般的正圆珍珠,脖子上坠了细细的银链,头发是一如既往的长卷发,脸上几乎没有化妆的痕迹,放松之间尽显优雅温婉的气质,只是往那里一坐,就已经气场全开,抬手撩头发的一瞬,美得像是一副油画。
衡澜旁边还坐着一个衣着打扮十分可爱的少女,韩樱子。
“那么这一次的合作,两位对彼此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呢?”主持人抛出收尾的话题。
衡澜与韩樱子对视一眼,不知为什么心有默契地一笑,眼波流转间,暧昧尽显。
随后衡澜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身体略微地向后靠,慵懒又妩媚地看向韩樱子,嘴角勾起,说不尽的风情。
而韩樱子微微低头,双手在膝盖上来回摩挲着,带了些少女的娇羞和紧张,看向衡澜,又极快地低下头,仿佛眼神碰撞间迸射的火花是她不愿意让其他人得知的秘密。
“看来两位相处的过程还有一些是我们观众不能听的内容。”主持人微笑着拉长尾音,“可是我是会员哎,所以能悄悄地跟我讲一下吗?”
“哈哈,开个玩笑。”衡澜说,“韩樱子在我看来,是很有想法的演员,平时相处也比较愉快。”
主持人点头,把目光投在韩樱子身上。
韩樱子的坐姿明显向衡澜倾斜许多,她说:“我是第一次跟衡澜姐姐合作,很多方面可能做的不太好,但衡澜姐姐一直都很有耐心地帮助我,我也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话说回来,我想起一件特别好笑的事……”
说到一半,韩樱子似是很不好意思,捂脸笑起来,转头靠在衡澜的肩膀上。
衡澜也习以为常一般,默契地送上肩膀,两人开怀地笑着,氛围如神仙眷侣一般。
主持人被她们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继续追问:“我相信现在屏幕前的观众和我一样,都想知道。”
“那次活动结束当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我因为事先问过,知道衡澜姐姐当天有安排,所以没有邀请她,心里也感到很遗憾,没想到快半夜的时候,衡澜姐姐不知道怎么得知这件事,特地赶来给我过生日……”韩樱子说话时,眼神里隐隐地有泪光闪过,一度哽咽到说不下去。
衡澜贴心地为她递上纸巾。
韩樱子继续道:“我真的特别感动,那天还下大雨,衡澜姐姐来的时候都被淋湿了。我太激动了,结果敬酒的时候,把酒洒了她一身。”
“原来是这样啊。”主持人点了点头,又不轻不重地说了些场面话,问衡澜,“那其实我这边收到的私信,发现观众最关心一个问题。”
衡澜侧身做出倾听的样子。
“被无数人叫做‘老婆’的衡澜女神,不知道你现在的感情状况是什么样的呢?”
衡澜笑笑。
“当然还是单身。”
阮今雨看到这里时,脸色煞白,她知道的,她们的婚事是秘密,她也理解的,衡澜作为顶流艺人身上有很多合约,如果爆出结婚的事情,商业价值会大打折扣。
可是,阮今雨还是感觉心脏仿佛被人重击,骤停了一秒。
再后来,主持人说起衡澜是建筑系出身,有绘画功底,要不要给韩樱子画一副小像。
阮今雨再也看不下去了,把视频关掉,侧躺在床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姐姐,我思念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几分?
她没吃饭,心情也低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之中,一阵铃声将她唤醒。
是衡澜打来的电话。
阮今雨一个翻身做起,抓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才将电话接起。
“喂,阮阮,是我……”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
阮今雨几乎想象得到衡澜打电话的模样,她一定穿着绸缎的睡衣,面前摆着红酒,一手卷着头发,面含微笑,眉眼间都是温柔。
“我……”
阮今雨想告诉衡澜,昨天她差点咽下沙子,今天又被坛子砸中了脑袋,她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姐姐,可是,脑海中总浮现出刚才视频里衡澜和韩樱子的对视,所有的委屈哽咽在喉头,话没说出来,泪水先涌了出来。
衡澜似乎察觉到她的声音里有些不对,于是问:“小孩,怎么了?你在哭吗?”
阮今雨紧紧地握着手机,嘴巴撅起来,泪水落在地板上,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挂断了电话,跑到卫生间止不住地嚎啕大哭。
衡澜看着终止的通话界面,若有所思。
忙了一天才拿到手机的她,终于想起回到微信界面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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