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梯很快到了目的地，两人走了出去。

可能是因为平时在公共层活动的人比较多，这里比他住的那边要宽敞。穹顶很高，细细长长的灯带隐在合金壁和舰板的缝隙里，伴着走动的脚步光影闪烁，就像是河水在流淌。

凌绝说得没错，这个时间点确实看不到什么人。偶尔远处有人影掠动，匆匆闪过就消失了。

凌绝牵着少年，刻意放慢速度，一边走一边低声介绍：“那边是星舰的综合训练场，根据受训人的情况，可以进行适当调节……不行，你不能进。”

看到叶墨眼中的跃跃欲试，他轻柔而坚定地拒绝说：“你的身体现在还不行。旁边那一片是医疗区，林娜的办公室在最里面，你有时间可以多找她聊聊天。再前面是观景长廊，那边能看到不错的太空景色。不过粒子风暴的时候要关闭。”

叶墨把这些全都记下来，心思却完全放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

灵气仍旧在缓慢渗透，男人的手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应该是常年手握武器和操纵机甲留下的。

随着两人走动，薄茧在他手上轻轻摩擦，泛着轻微的痒意。

他下意识弯了一下被握着的手掌，感觉到灵气中断，赶紧又贴回去。

拐了个弯，凌绝突然停下来。

他抬手在墙上的感应区碰了碰。

舱门滑开，露出里面不足十平米的小小隔间。

隔间里放着一台椭圆形的仪器，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芒，和四周暗黑的金属壁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精神力舒缓舱，”凌绝放开手走进去，转头解释说，“你的精神域不稳定，每隔一天就来这里一次，林娜会教你怎么做。”

精神力？

叶墨眨了眨眼。他看了下仪器，又转头看向男人。

“我现在可以试试吗？”他问。

多找点儿事做，就能和凌绝待更长的时间，也就可能汲取到更多的灵气。

“可以，”男人回答，目光落到少年长长的衣摆和挽起的裤脚上，“先把外套脱了……舰上的衣服规格都是事先按照舰员们的数据设定好的，等回到主星，我帮你买合适的尺寸。”

说着，他的手落到叶墨的领口处，帮少年把那里系得有点松垮垮的扣子解开。

指尖擦过锁骨，带起细微的静电，两人同时顿了一下。

有灵气从指尖渗过来，奇怪的是那种感觉和先前两人手心相对交握时不太一样，灵魂深处的灵气海洋微微颤了颤，有那么一瞬，叶墨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想直接扑到对方怀里大肆汲取一番。

他赶紧把冲动压了下去，耳尖都为此红起来。

生怕再出什么状况，他后退一步，垂下眼自己脱下肥大的外套，只剩宽松的衬衣虚虚罩着。

男人的目光在他单薄的肩头停了一瞬，很快移开，示意他躺进舱内。

舒缓舱启动后，幽蓝的光线化成了细碎的星雨笼罩少年全身。

叶墨只觉得大脑深处那片隐隐作痛的地方好像被温水轻柔包裹住一样，疼痛感和疲惫感缓缓散开隐没。

经脉内的灵气仍然稀薄，但却不像之前那样沉寂，仿佛和光雨有了应和。他心里微微一动，有意识地引导着灵气沿着经脉游走。

慢慢地，头脑似乎又有些不太清明，眼皮发沉，舒服得让他想把整个身体舒展开。他的指尖动了下，又动了下，好像在试探什么，又像在渴求更多。

凌绝站在舱边，目光落到少年缓缓舒展开的眉心处，眸色深邃。

光雨渐渐停歇，舱盖打开。

少年睁开眼，眼底像蒙着层潮湿的雾气，让男人没来由想起被雨水冲刷过后的黑曜石。

叶墨坐起来，宽大的衬衣领口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滑下去一些，露出锁骨下面的苍白皮肤，隐隐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和淡粉色的伤痕。

凌绝俯身替他把领口拉好，收回手问：“感觉怎么样？”

“很好。自从我来到这儿，从没这么轻松过。”少年说，声音里带着柔软的微哑，目光却亮得惊人，充满喜悦。

对于精神力和灵力，他有了些新的感悟，只等回到卧室独自一人时再慢慢摸索。

只是一次普通的精神力舒缓，他却那么炽热地感谢自己。凌绝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又被烫了一下。

男人轻咳一声，转开话题：“还继续逛吗？要是累了，我们就先回去？”

“逛！”叶墨立刻回答。

这次的感悟还需要截取男人身上更多的灵力配合，争取一次成功。

凌绝眼睁睁看着少年滑下舒缓舱，脚尖在舰板上迟疑地蹭了蹭，这才鼓起勇气抬手，指尖捏住他的袖口。

“那个……我怕……又走错……”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胆怯，就像幼兽想走出洞口又害怕未知的天地，颤巍巍地伸一点点头，时刻准备缩回去。

男人直接握住他的手，掌心贴合，带他走出了精神力舒缓室。

“那个……”叶墨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星舰上经常有人精神力不稳定吗？”

不然怎么会在星舰上修建这个？

“这是我用的。”男人随意地回答。

凌绝用的？他也有精神力不稳的时候吗？

叶墨眨了眨眼，觉得这属于个人问题，不好再问，于是沉默下来，静静跟着男人的脚步。

两人走到观景长廊入口处停下来。

“要进去看看吗？景色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凌绝问，声音在空旷的长廊里显得格外温柔。

叶墨点头。

男人牵着他的手走了进去。观景长廊上没有一个人，光线透过透明的观景壁照进来，在两人的脚边蔓延舒展，沉寂沉默，就像是无声的潮水漫过脚踝。

叶墨走到观影壁前向外看去。幽光映在他的瞳孔里，像是火苗在闪烁。

凌绝站在他身边，手臂自然下垂。

男人已经确定，每次和少年在一起时，他体内的煞气总是会莫名地平静，不再搅扰精神力。

家族的转机，说不定也是他的生机？

正想着，少年突然开了口：“你看外面。那是银河吗？”

凌绝看了过去，见到一片银色的星带蜿蜒到远方。

银河？这名字倒挺贴切的。他想。

“这条河通向哪里呀？”

“帝都星港。”男人回答，声音沉稳，“再往后，是主星，是凌家，也是你……”他停了一下，把那句“未来的家”咽了回去，换成了更温和的措辞，“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叶墨垂下眼，指尖在观景壁上轻轻滑动。

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吗？

观景长廊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像是感应到没什么人走动，自动进入节能模式。幽暗的光落在两人身上，给两人蒙上柔软的纱。

叶墨收回目光，偏头看到凌绝的轮廓被勾出银边，静静地贴在暗色的背景上。

这个男人救了他的命，此时与他并肩，还承诺给他一个“今后”。

少年感觉心里某处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还没想明白，男人已经握紧他的手：“走吧，天快亮了。”

叶墨猛地回过神，点点头，借着走近的机会鼻尖在他肩头蹭了蹭，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灵气，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开。

凌绝莫名感觉少年的动作像是小动物在确认领地，却让他有种酸胀的感觉，就像是一块雪原里被阳光笼罩着的冰，先是融一点点，最后慢慢地洇成一片。

他垂下眼睛，看到少年头顶有一小撮翘起来的碎发，在幽暗的光线里晃呀晃，晃得他的心都跟着缓缓地摇。

他手指动了动，将掌心的那只手握得更紧，好像这样就能确定对方的存在，且永不遗失。

观景长廊的门感应到两人走近，轻轻地滑开。合金门外的光线比长廊中要明亮一些，带着淡淡的金色，就像是清晨初升的太阳。

叶墨从暗处走到亮处，眼睛略微眯了一下，下意识往凌绝身边靠了靠。

男人感觉他的鼻尖蹭到了自己制服的袖子，甚至能闻到一点残留着的极淡的雨林清香，那是舒缓舱启动之后特有的安抚剂的香味。

有一段时间他的身上常带着这种味道。

“舒缓室的金属壁，看起来很不一样。”叶墨突然开口。

从这个男人承诺了“今后”后，他的心跳就有点不同寻常，只能努力找点儿话题，看能不能缓和一下。

“是的，那种金属叫‘金青’，硬度和韧性都极高，一向用于极其珍稀和贵重的物品保护。只要一点点掺到其他金属中，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很难被破开。它本身是暗黑色，但融到其他金属里，原本的颜色就会隐去，浮现的完全是其他金属的光泽。这是金青的另一个特性。”凌绝回答。

语气轻缓自然，叶墨却感觉到有些不对。

只用一点点？用什么融，就是什么颜色？可那合金壁，明明就是男人口中的“暗黑色”。

舒缓舱那么名贵，需要整个的金青保护？

不，不对，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叶墨的心突然动了一下，抬头看向男人：“你先前说，那是你专用的？”

上榜了，目前会按榜单要求字数更新，到下周四前，除周一外，每天都会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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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