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经历过，叶墨再次面对这些仪器时镇定了很多。

他坐上检测台，双手放到台面。

林娜把两根极细的医用探针贴到他的皮肤上固定好，一股细细的凉意顺着血管往他的身体里钻。

叶墨心里微微一动。他想起汲取凌绝体内的灵气时，也有类似的感觉。只不过灵气走的是经脉，而非血管。

下意识地，他略微催动了一下经脉中老老实实蛰伏着的灵力。

探针立刻发出了低低的嗡鸣声，紧接着，探针连接着的仪器光屏上的曲线猛地抖动了几下，再归于平直。

……像是现代社会人逝去时心电图的那条直线，直得诡异，让人心慌。

林娜原本微眯的眼睛瞬间睁大，看看光屏，又看看叶墨。

少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目光柔软，带着纯澈的茫然。

两人对视间，光屏上直线隐去，出现了一行行晦涩的数字和字母。叶墨扫了一眼，确定这些只能由林娜这种专业人士解读。

——他一点儿都看不懂。

林娜皱起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对着光屏操作半天，最后她干脆把两根探针取下来，换了更细更精密的上去，重新贴到了原来的位置。

叶墨这次没再催动灵力。

但光屏上的数据没有丝毫改变。

通讯器闪了一下，她随手接起来，眼睛还盯着一连串的数据。

“……对，小少爷在我这里……检测基本完成……需要少将过来医务室一下。”

切断通讯，她完成了手上的事，这才看向叶墨。

“少将马上过来。”

相比这个，叶墨更关心林娜看到的结果：“林医疗官，我有没有变好一点？”

“这个……”林娜眉间的竖纹更深了些，“不太好说，很奇怪。”

“奇怪？”

林娜没再回答他。她盯了一会儿数据，又把先前的曲线图调出来，两相比对。

叶墨抿了抿唇。

看样子，林娜是打算等凌绝到了再一起讲解。

很快，肩宽腿长的男人就走了进来，先是安抚地扫了眼叶墨，这才抬头看向光屏。

他也没怎么看懂。

林娜站在他身边，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迷惑：“少将，小少爷的情况……太奇怪了。你看这里，”她点着光屏上的0，“他的精神力数值依旧枯竭，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但是这里……”

她又指向另一行，“你看，和上次的数据相比较，小少爷的精神域的韧性和强度完全拔高了一大截，甚至超过了一些现役军官的基准线！”

凌绝眯了下眼睛：“精神域？”

他想起了自己。少年的精神域变化会不会和他的有关？

林娜还在一边喃喃地自言自语：“太奇怪了……在帝国所有的公开医案里，还从来没有人在精神力近乎于零的情况下，让精神域本身出现新的壁垒。看起来就像是……自己长出来的？可是……怎么可能？”

她猛地看向一侧茫然看看少将又看看自己的少年：“你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叶墨犹豫一下，灵力的事不能提，意识不清的时候身体被本能控制着去找凌绝的事也放一边，那就剩下……

“和少将睡在一张床上。”他说，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对。

林娜猛地咳嗽起来，质问的眼神死死盯着凌绝，充满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少将，对孩子也能下得去手”的意味。

“就是……我冲洗时摔倒了，少将把我带回房间，我在他床上睡了一觉。我还，”他想了想，“我还做了个梦。”

“做梦？”林娜知道自己误会了少将，不再瞪视男人，柔声问少年，“做了什么梦？还记得具体内容吗？”

梦到了前世，梦到了他一手抚养长大的灵豹，还有在无数修真者们拼杀出一条血路的那些经历。

叶墨抿抿唇。

“梦到以前的时候，很多人围着我，想杀我。”他说。

林娜的目光更加柔软，带了些同情。

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还没成年，却瘦骨嶙峋，一身是伤，很明显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她没再追问，直接在医疗档案里敲下红字。

【精神力枯竭而精神域强度反向增长，原因未知，风险未知。建议：身边持续有人陪伴，避免独处时出现不可控情况。】

敲完，她看了看，补充一行。

【本人申请同步观察，以便及时帮助处理，同时能获取罕见医案数据。】

两行字结束，她抬头看着凌绝。

少年身份敏感，舰上已经传开，说他们少将此次过来原生星是为了迎婚。

把心上人接回去。

那陪伴小少爷的人就只能是少将了。

她么，想跟着小少爷固然像她说的那样，同时也有私心，少将的精神域最近反常的平静，她能同时研究两个人，一举双得。

就是不知道一向公私分明的少将会不会通过申请。

毕竟，她是整个星舰的随行医疗人员，而不是哪个人的私人医生。

万一不通过，她只能想办法……

正想着，就听到少将回答：“好。”

同时，光脑上也出现了批复：【批准。今日起林娜医疗官随舰随行，观察记录】

林娜顿了顿，指尖微抖在光屏上点了确认。

批复生效了，她抬头看向凌绝。

少将正低着头替少年将他手腕上的探针取下来，惯常冷肃的脸上竟然带着丝微不可查的……温柔？

她抖了一下，怀疑自己盯光脑时间太久，眼睛出问题了。

“少将，”她出声提醒，“您通过了我同步观察的申请，就意味着我以后将出现在您的私人领域。”

会议室、主控室、舰桥、甚至卧室。

星舰上每个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像她这样的医护人员，除非必要，否则一般只能在医护室以及其他并不重要的公共场所出现。

凌绝将手里的两根探针放在桌面，帮少年揉了揉细瘦的手腕，又将长长肥肥的衣袖帮他拉下来，这才“嗯”了一声。

“你是随行医生。”他说。

随行可以，单独出现不行。

一句简单的话，让林娜彻底没了顾虑。她立刻把医疗终端和少将的光脑并联，开始建立实时数据共享通道。

原本还要连接叶墨的，可少年身体太过孱弱，精神域始终没恢复，安装体内光脑的事只能往后拖。

还好小少爷很乖，对来医疗室并不抵触。林娜想。

解决了一件事，还有另一件事要办。她抬手在光屏上划出一份空白档案，目光灼灼地盯着凌绝。

“少将，首席医疗官维德先生的最新通知。他需要您当下的完整身体数据。”

叶墨站在一边，眨了眨眼，看到男人脱下军装外套，直接躺到了另一边的扫描舱里。

首席医疗官，听起来要比林娜这个医疗官更加权威呢。

不过这么多天都没有见到，他没在星舰上？

扫描舱的数据采集并不比探针慢多少，很快，林娜就示意男人起身，将整理好的数据用光脑传到了另一边。

等凌绝穿好衣服后，林娜再次收到了回复。

“少将，维德先生已经看过了您的精神域曲线，他说，您回到主星后务必去他的医疗研究室一趟。另外，他还让我转告您——家主刚刚喝了杯陈酿。”

男人眉头动了动。

虽然林娜没明说，但维德是爷爷的心腹，爷爷只有非常开心的时候才会喝一杯。两者印证，已经把所有都显示出来了。

他扫了眼一边站着的叶墨。

少年看起来还是懵懵懂懂的，明显不知道这番对话里的含意，只在对上他的目光时，眼睛就突然亮了起来，里面满是雀跃。

就……这么喜欢他么？

凌绝叹了口气，牵起少年的手：“我们走吧。”

叶墨在凌绝扫描的时候，已经悄悄把经脉内的灵气默默运转了几圈。

林娜说他精神域的韧性和强度拔高了一大截，他不知具体原因，想来和昨天那通操作脱不开关系。

看样子，突然出现又突然隐没的精神力固然搅乱了他的设想，却并非什么坏事。

或许可以再试试。

反正是在医疗室里，凌绝还在身边，真出了意外也在可控范围内。

先前探针过于灵敏，叶墨尝试一次就出了问题，还好他装傻糊弄了过去。

此时刚刚好。

凌绝将他带出医疗室时，他体内灵力已经被消耗了一些。看了看男人牵着的手，他干脆地十指交握，掌心相对。

感觉到再次渡过来的灵气，他很满意。

拐角处站着的身影很眼熟，是凌安。

见少将领着少年过来，凌安赶紧站好：“少将，最后一段航程即将锁定，跃迁点已校准完毕。只等您的批示。”

说话时，他的目光掠过两人交握的十指，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神色平静。

两人身后跟着的林娜医疗官见此情景，眯了眯眼睛，下巴微抬。

凌绝并没放开少年的手，另一只手在凌安的光脑上点了点：“十分钟后进入跃迁模式。通知下去，全员准备。”

凌安领命而去，林娜揉了揉鼻尖。

看副官的样子，对少将和小少爷的相处模式已经见怪不怪，甚至透着理所当然。

过了最后一个跃迁点很快就能回到主星……不行！等下了星舰，她也必须找借口跟着少将和小少爷，能同时研究两个人的机会，太难得了！

码字忘了时间，一不小心过了零点，这章晚了点儿。

祝小伙伴们中秋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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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