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灭口屠杀

刑侦大队如此大动干戈的举动,必不可少地引起了督导组的注意,卢青峰闻见走廊上的喧闹,携着王震等一干重要人员站在楼梯上观察了半晌,只见邱元航指挥着众人迅速下楼。

王震斜眼望了一下卢青峰的表情,直接拦住了正准备跟着大部队一块离开的邱元航,“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邱元航趔趄了一下,整理好姿势后对王震恭恭敬敬地说:“王局,刚才杨副打电话过来请求支援,我们正准备赶往八一路配合工作。”

王震云里雾里,在楼上蹲了几个小时的他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巨大变化,“八一路那边怎么了?”

“曹严桦的案子有个重要的证人被歹徒绑架,并且有过多次诸如此类的可疑行动,所以……”

王震猛地打断了邱元航的话,面露错愕的神情,“曹严桦?”

邱元航说:“对。”

王震继续逼问:“他是不是有一个兄弟叫曹严树?”

邱元航张了张嘴,“这个……”

王震飞速地抢走了邱元航的话,接着又问:“他应该有个侄女,叫做夏天,对不对?”

“对,”邱元航不明白王震为什么会知道的如此细致,但还是恪守本分,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次被绑架的人正是夏天。”

王震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苍白无色,这些话仿佛是晴天霹雳,是电闪雷鸣,是狂风暴雨,尽数砸在了他的身躯上,致使他半晌喘不上一口气。

站在一旁对他进行观察的卢青峰觉察出了不对劲,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问:“这个人你认识?”

“……认识,”王震深呼吸一口气,冲着邱元航摆了摆手,“你先过去。”

邱元航眨眨眼,心中虽有疑惑但未问出口,转身匆匆地下了楼,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支走了邱元航这个局外人,王震此时才愿意开口,继续将这个话题阐述下去,他抬起头,望向正前方的玻璃窗户,深邃的目光凝视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峦。

穿越时间与空间的隔阂,他追溯起了刚到新寨山时的众多光景,仿佛这些就在昨日。

王震声音喑哑低沉,缓缓道:“这个叫做夏天的女孩是我带着队伍去往新寨山踩点时,当地一个引路人的女儿。”

卢青峰摸索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但又揣测不透其中奥秘,索性直接问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那位引路人叫曹严林,在新寨山爆炸后的第二天,他在上山途中因为‘意外’而不幸离世了,”王震刻意咬重了“意外”二字,随后,偏头的刹那,机缘巧合地与神情复杂的卢青峰对上了眼,“……说到底都是因为我的过错,后来我上门想要赔偿一笔钱,但没有找到人,邻居说她们匆匆搬了家,查阅了派出所的资料才知道那个女孩不久前就改名换姓,并且随着母亲搬去了外地。”

此时正是八月的上旬,天色阴沉的比平日都要晚,阳光的普照更加卖力,随时随地释放自己的慷慨无私。

而这个夏天,一个因其叔叔曹严桦的买凶杀人案而被凑巧牵扯进来的女孩,她的背后暗藏着数年前新寨山鲜为人知的秘辛,也正是因为这件不可曝光的事情,致使她的童年笼罩在不停逃避的阴影下。

上半身附着霞光稀薄的余晖,下半身浸泡于乌黑骇人的泥沼,死亡从始至终都在如影随形。

新寨山,一切恶意的始发地,源源不断地滋生出臭鱼烂虾,是罪孽的天堂,是高悬的地狱,是英烈的埋骨之地。

宋域在八一路上停下车,思考着应该从哪一条小路走下去,觑着眼去看沈瀛,沈瀛似乎也一筹莫展,低着头没说话,他烦躁地推门下车,站在积灰的防护栏边吹风。

拿出手机,给李小海打电话,问:“手机定位有着落了吗?”

李小海回答:“定着了,不过在废品回收车里,根据那个收废品老大爷的说法,这是他在凤凰村落附近的草堆里捡到的。”

这个结果并未让宋域感到多么失望。

他本就对这个不抱有希望,依照他在岗多年的经验,就算是一个初级的学徒,也会想到要将手机等一系列能定位的东西处理掉。

宋域挂掉电话,转头去看车里的沈瀛。

在这段宝贵的时间里,沈瀛表现出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似乎对这些都漠不关心,却又在只言片语中精确地分析出对方的下一步招数。

他半晌没有动静,垂下去的眼帘实实在在地遮蔽了他眼中的神情,似乎对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出了神。

宋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他认为的沈瀛,也许是他词汇贫乏,也许就是无词可用。

他放下手机,问道:“夏天为什么会去到凤凰村落?对方怎么会知晓她会到达那里?如果说是偶然,为什么就是这么一个偶然让她去到了荒无人烟的地区?”

沈瀛心平气和地赏他一眼,“第一个报案人是谁?”

宋域说:“陆谦啊。”

“凤凰村落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景点吗?”

“……”沈瀛盯着他端量许久,似乎有些惊讶,想了想才说,“凤凰村落在鸣凤大道的东南方,里面有一条长廊,叫做同心长廊,据说只要是携手走过同心长廊的人,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

宋域眨眨眼,比起这个,他更错愕于沈瀛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沈瀛看起来并不像是对这种情情爱爱感兴趣的人。

沈瀛仿佛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意思,解释道:“网络上有这样的宣传。”

“所以说,夏天到那里去,是因为陆谦想要在那里和她表白。”宋域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那些人会知道夏天在那里呢?如果是跟踪前来,他们为什么不在半路上拦截她,还要被陆谦看见呢?如果是提前蹲守,他们又是怎么得知夏天会在这里呢?难道是陆谦告密吗?”

又是一堆问题。

“陆谦……”

沈瀛小声呢喃,恍然间想起诡异的新博易,想起新博易的校长陆践行就是陆谦的亲人。

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可能……

绑架夏天这件事上,新博易也有参与呢?

阴谋论想到深处,沈瀛眉头紧蹙,耳畔传来一道鸣笛声,打断他的思考。

从后视镜看去,是一辆警车。

姗姗来迟的许飞从副驾驶的位置上利落地跳下,掀起一小阵飞灰,快步走向宋域,“宋队,我把陆谦带过来了。”

宋域走到车旁,透过落下的窗户观察六神无主的陆谦,可惜陆谦此刻就像一根因失去养分而逐渐腐朽的枯木,面容呆滞地坐在后座里,言语吐字压根就不具有任何参考性。

与他之前看到的那个翻墙逃课的男孩子大相径庭,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荡然无存。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夏天姐,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不知道……”

“他交代了什么吗?”

许飞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开始一直嚷嚷着要去跟着救人,过了一会后就没了精神,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我觉得应该是受了点刺激,神智不太清楚了。”

宋域侧头望了望面前宽阔路面,沥青溜过一次,经年累月的摩擦呈现出发灰的趋势,“你先把他带回去,但人要摁在局里,行动结束后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他。”

“是,”许飞点点头,回头若有所思地扫陆谦一眼,又向宋域请示,“需要给他找个医生看看吗?我觉得他有些昏昏沉沉的兆头。”

“估计就是单纯吓傻了,”宋域努努嘴,“你去局里找心理科的人来给他疏导疏导,犯不着专门跑到医院拍片子。”

“行,我这就带他回去。”许飞颔首,全身心地听从宋域这位大佬的经验之谈。

告别宋域,他坐进车里,拍了拍陆谦蜷缩在一团的身躯,目光温和中透出一丝丝同情,“现在请和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

警车呼啸而过,在前方的红绿灯处转弯,绕着小路返回市局。

宋域目视警车的离去,转身也坐回车里,思绪万千。

他隐隐觉得夏天还有些话压着没有说出来,如果光凭着她看见沈瀛杀人的那一幕,或者是楼里的毒贩,根本不构成必死无疑的条件。

因为在她所讲述的故事里,这些人都已经随着新寨山的爆炸而死亡。

夏天的父亲或多或少都参与过行动,并且在行动失败后的第二天上山打猎,不幸遇难死亡……

或许这并不是意外,而是谋杀呢?

他的父亲是否是撞破了什么秘密,才被灭口,甚至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不被外泄,需要把一条陪同上山的狗给压死。

可是,既然狗都要杀死,为什么当时没有连着夏天一起处理掉,非要等到现在才出手呢?

宋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抓住幕后真凶,这些问题才能被解答。

沈瀛见宋域迟迟不开车,问:“你在想什么?”

宋域摇摇头,“没什么。”

说完,他开车缓缓驶离。

没开多久,宋域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瞥见了几辆正全速前进的警车那方方正正的屁股,脑袋上都顶着醒目的警示灯,在刺耳的鸣笛声中奔赴远方。

片刻后,迅速兵分多路,沿着每一条有可能成为逃窜路线的乡道驶去。

一时间,原本浩浩荡荡的车队,只剩下了两辆还在主干道上继续行进。

宋域盯着正前方的一辆警车眯了眯眼,通过车牌号和车屁股上的刮伤,瞬间判断出那是市局的车。

不免加快车速,变道去了前面那辆警车的右侧,缓缓落下车窗。

对方也认出了宋域那辆成日在市局招摇过市的车,逐渐放慢车速,落下的车窗后露出杨欣然那张素颜朝天的面孔。

杨欣然一手捻住自己因狂风而不老实的刘海,一手抓住扶手,大声对宋域喊道:“我觉得还需要人手来增援,光靠着我们这几辆车,完全不够在这一条路上消耗。”

宋域:“辖区派出所抽调的那一部分人过来了吗?”

杨欣然努努嘴,“我把他们支去其他十几条沿河的路段了,于局也调了水警过来支援,不过这里没被标记出来的路真多,要不是他们对这一带的地形烂熟于心,还得漏掉好多路。”

宋域想了想,“这一块具体有几个火葬场?”

杨欣然的声音混杂在呼啸的风声中,随着狂风传入宋域的耳朵里,“六个,其中四个已经派人赶过去了,我们两个加起来刚凑合,但沿河那边就不够数了,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至少要再调个三组人员过来。”

宋域稍微思索了一下,“人手这边我来想办法,你们先去火葬场。”

“好,前面那个路口我们先过去,你进最后那一个,”杨欣然撒下刘海任其自由飞翔,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岔道口,“具体地点,我马上把定位发到沈顾问的手机上——喏,分你一只对讲机。”

她从袋子里摸出一只黑色的对讲机,随手一抛,不偏不倚地砸进宋域的车内。

宋域单手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去拨弄对讲机,叮嘱一句,“嗯,注意安全。”

杨欣然应了一声,伸手摁住车窗按钮,将顽劣的狂风阻挡在了车外,她来不及去整理自己状如鸡窝的头发,拨弄手机的同时,不忘提醒身边的人一句,“从这个岔口拐进去。”

逐渐逼近路口,警车左侧的转向灯开始闪烁,在速度相对减慢的行驶中,车头缓缓调离了原先的方向,一个猛子便扎进了颠簸的泥巴路面上。

半分钟不到,沈瀛的手机便迅速收到了杨欣然传过来的定位,他点开后摆弄了一番,确定了他们应该进去的具体位置,“第二个路口,从右边进去。”

“嗯。”宋域应了一声,飞速在手机屏幕上戳几下,拨过去一个电话。

他记得谢幼年问过他,最近要不要参加私人机车赛,位置好像就在老城区附近。

几秒后,那边接通了,传出谢幼年的声音。

谢幼年似乎正在骑机车,风噪大得传进宋域耳朵里,“宋爷,什么指教?”

宋域问:“你在哪里?”

谢幼年笑道:“风声还不够明显吗?跑山呢。”

“老城区?”

“对啊,市里风声鹤唳,也就老城区看管的松点,正好我哥今天有事,跑去外面开会了,否则我还玩不了。”

正合了宋域的意。

他问:“主办方是谁?”

谢幼年说:“肯定是我啦,怎么,宋爷你也要过来参加?”

宋域想,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他立即说:“你帮我个忙,帮我在八一路上每一条临水的乡道里找一辆车,车里绑架了一个女孩,就是上次撞上你车的那个。”

“啊?”谢幼年刹住脚,回头示意后面的车都停下,“那个女孩被绑架了?靠,他妈谁啊,这么不要脸,居然绑架一个小屁孩?”

宋域飞速说:“嗯,过多的细节我不方便与你讲,你帮我这个忙,这次活动的钱我两倍赔你。”

谢幼年嬉皮笑脸地说:“钱就免了,您帮我处理一下棺材片区的事就行。”

“行。”宋域一口应了下来。

谢幼年回头,对身后的机车大队说:“朋友们,我们机车党要去伸张正义了!”

宋域听见一阵雀跃的口哨声,以及改装机车跃跃欲试的巨大轰鸣,他挂断电话,转入右侧路面凹凸不平的乡道。

“现在已经过去了接近三十分钟,按照我所估算的一个小时安全期限,只剩下三十多分钟而已,”沈瀛的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有目的性地拨动,翻找着连接河流的所有路径,“如果她不在火葬场,那么我们几乎没有可能在残余的时间里见到她的人……或者说是尸体。”

宋域牙疼地问:“火葬场的路都不与河流相通吗?”

沈瀛不断放大每一条通向火葬场的路,不悲不喜地回答:“这里的地形相当闭塞,鲜少有两条路径交错——至少地图上没有显示出来。”

宋域说:“有些荒废的乡道可能还会存在,说不定我们能试着挤过去。如果行不通……到时候再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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