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李谭秋公司签了合作协议之后，童落晚上回去做了个梦。

梦里头他迷迷糊糊地梦到了梁非，对方似乎一直在跟他说什么，但童落像是失去了听觉一般，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到梁非表情很着急。

梁非着急，他便也着急，这么急着急着就急醒了。

童落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钟。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有点睡不着，心里一直想着刚才的梦，老觉得心里突突的跳，不太踏实。

于是，他趁着还没清醒的这股恍惚劲儿，给梁非发了个信息：【我想问你一个事儿】

信息发出去之后，梁非秒回了一条：【什么？】

童落一怔，这都两点了，梁非没睡觉？

于是他又发了一条：【夜戏？】

梁非回复：【失眠】

童落拿着手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怕自己再继续聊下去，梁非可能更睡不着了，但就这么把话题卡在这儿，他睡不着。片刻后梁非见他不说话，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梁非：【你呢？】

童落：【做噩梦了】

童落的信息刚发过去，梁非打了个语音过来，童落心理突地一跳，按下了接听键。

“梦到了什么？”梁非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带着久违的熟悉感。

童落道：“你的声音怎么完全没有睡意，你这是失眠多久了？”

梁非想也不想的道：“你离开剧组多久了？”

童落想了想道：“快半个月了吧。”

“十六天。”梁非道。

童落一怔，问道：“你人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失眠了十六天？”

梁非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道：“做了什么噩梦？”

“梦到……你在跟我说话，但是我听不见，就吓醒了。”童落道。

梁非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现在还怕吗？”

“醒了那会儿还有点，现在不怕了。”童落道。

梁非低声笑了一下，打了个哈欠。

童落道：“我以前给人路过哄睡音频，要不你开着手机放在旁边，我哄你睡觉试试？”

“好。”梁非手机里传出一阵噪音，片刻后便安静了。

童落随手翻出一页哄睡的晚安故事文案，低声隔着手机读了起来……

他声音很轻，很慢，却又保持着稳定的频率，让人听了有一种安心又踏实的感觉。童落特意将手机开了外放，一边读一边听着梁非的呼吸声，直到大概十分钟以后，梁非的呼吸声变得平稳了许多。

童落怕他睡得不熟，又读了二十分钟，然后也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早晨他被自己胳膊麻醒的时候，手机还开着呢，已经提示电量不足了。童落忙去找个个充电器插上，这时听到了梁非的声音道：“醒了？”

“你睡着了吗？”童落问道。

“嗯，你读了大概三五分钟我就睡了，直到早晨铃铛过来叫早，我才醒。”梁非的声音听上去很愉快。

童落估计这他快要去片场了，便挂断了电话。

昨晚他和梁非是怎么聊起来的，童落已经不记得了。直到午饭的时候，梁非发了个信息给他，问道:【昨晚你想问我什么事情？】

童落突然想起来，他当时想问的是：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gay？

当时他恍恍惚惚的问这话也就罢了，如今清醒了，却断然问不出来了。

【忘了】童落回复道。

梁非又道【想起了随时问】

童落心道，这问题再聊下去，就会变成大型暧昧现场了，这点分寸还是要把握一下的。

下午梁非给童落发了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细节，不过童落看得挺有意思，偶尔也会跟他聊几句。

闲下来的时候，童落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和梁非变得这么熟了。仔细想起来，他和梁非似乎从一见面开始，就没有太多陌生感，虽然梁非那会儿不爱理他，可那种不理却不是陌生感。

如果从另一种角度来说的话，反倒像是一种另类的亲昵。

这个形容让童落吓了一跳，惊觉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微妙的臆想中。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似乎也不是他自己的臆想。

当天晚上，大概十一点钟的时候，梁非发了条信息过来。

梁非说：【其实没见面之前我就知道你的性取向】

童落：【……】

梁非把他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主动回答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想求证的问题，也是梁非一直在意的问题。

接下来的话就不用说了，梁非心里想的大概也是：他选择和童落舌吻的时候，就知道童落喜欢男人，但他还是没有犹豫地就做了。

【早点睡吧】童落道。

【好吧】梁非回复的文字里，带着莫名地委屈。

童落又道：【要不要我再给你读点什么？】

梁非收到这条信息，立马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今天我给你数羊吧。”童落道。

“其实我可以十二点钟再睡。”梁非道。

童落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

电话两端的人大概都有些惊讶，一个惊讶自己说了什么，另一个则惊讶自己听到了什么。

“要不，我还是现在就睡吧。”梁非自己找补道。

“好。”童落等着梁非那边的杂音，这意味着梁非已经躺下并做好了入睡的准备，可他等了一会儿，手机里并没有传出杂音。

“你没有躺下？”童落问道。

“嗯，我在露台上。”梁非道：“喝红酒呢。”

童落：……

“昨晚那几个小时，是我这半个月来，睡得最踏实的几个小时。”梁非道。

“我也挺踏实的，手都压麻了。”童落笑道。

两人对着电话笑了一会儿，梁非突然开口道：“我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童落一怔，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和梁非就特别自然地进入了一种有些暧昧的状态，童落虽然恋爱经验不多，但他多少还是个挺敏感的人，不至于迟钝到什么都没有发觉。

他明白这种感觉突然出现的原因，两个对彼此有好感的人，基于某些原因一直压抑着情绪，这种情绪如果是两人在一起时可能不会太明显，可一旦分开，再次联系，就特别容易失控。

他和梁非就是这种状态。

之前童落一直压抑着自己对梁非的好感，是因为他觉得以那种不单纯的心思去和梁非做那些拍摄要求，显得有点不纯粹。而他也不了解梁非的取向，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但自从那天从石头那里知道，梁非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之后，童落心理的包袱瞬间就瓦解了。既然大家都不单纯，那就复杂到一块儿去了呗。

可梁非现在突然说他后悔了，他是后悔什么呢？

后悔突然开始和自己搞暧昧？

“我后悔，没有早一点联系你。”梁非道。

童落闻言不由松了口气。

“我如果不做噩梦，不发信息给你，你会主动联系我吗？”童落问道。

“从你离开酒店去机场的路上，我就想给你发信息了。”梁非道。

童落忍不住失笑道：“所以你最后发了个再见的表情？”

“当时还在纠结一些事儿，怕自己说太多，控制不住情绪。”梁非道。

“那如果控制不住的话，会怎么样？”童落问道。

“当天的热搜第一大概会是，梁非和小网红童落在几场热吻。”梁非道。

童落：……

“哥，你是不是喝多了？”童落问道。

“有点。”梁非声音明显带着酒意了，童落不敢继续跟他这么聊下去，生怕他酒后说的尺度太大，第二天清醒了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