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挑眉，“抬起头。”
吴章缓缓抬起头，瑟缩着，胆怯地看向林泽。
林泽问，“你还手了吗？”
吴章一愣，讷讷道，“我，我只有一个人，打不过他们。”
林泽伸出手掌，在吴章的眼前，缓缓捏成拳头，“阿章，知道多大的拳头，比较好么？”
吴章疑惑，却老实回答，“越……越大越好？”
林泽摇头，握紧拳头，“拳头太小，打不过别人，容易吃亏。可是拳头太大，也不好。拳头太大，人就会狂妄，就想做更彰显力量的事情，最后，可能会失控。打你的那些人，拳头就很大。”
顿了顿，林泽说，“能保护自己的拳头，大小，就刚刚好。……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吴章的眼眸清晰了一些，“你是说，让我懂得自卫，同时，不要过界？”
林泽笑了，玩味地看着吴章，“你很聪明，看准了我，知道我对你很关注，所以故意想要寻求我的帮助。包括今天，你也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目的是想让我帮你出头。”
吴章一惊，眼神再也藏不住，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对不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泽胳膊搭在膝盖上，看着远方，“我调取了好几天所里门口的监控，发现你这几天，总是徘徊在警局门口，只有我出现的时候，你会闪现，像是故意让我发现。至于其他人出现，你都藏着没出来。”
吴章的头更低了，“……对不起。我，我确实想让你帮我出头。”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懂得利用周围的局势，是聪明的选择。但是啊……”
林泽顿了顿，认真道，“没有人能一直保护你，即使是你的父母。无论你几岁，当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就该自己立起来。”
吴章抿了抿嘴，有些不甘地看着林泽，“可是我太弱了，打不过他们。”
林泽笑了笑，“打不打得过，是结果；敢不敢打，是态度；会不会打，是智慧。”
吴章目瞪口呆，消化着林泽的话。
林泽起身，不经意地从口袋里掉落一张纸条，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转身离开，“阿章，自己回家吧，我还有事。”
吴章目送着林泽离开，忍不住拿起掉落的纸条，是一个打印出来的三口之家的合照，那个儿子，就是带头霸凌他的同学马XX。
纸张后面，在父亲头像的背后，写着一个公司地址。
还写了一句话，【‘可怜’，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成为武器。】
吴章一愣，然后眼神流露出一抹光彩。
下午，吴章去学校，见几个人向他走来，他立刻跑到厕所。
几个人进了厕所，清了场，开始跟吴章要烟。
吴章可怜兮兮的求饶，说没有，果然，被他们打了一顿。
几个少年离开，不管在地上扭曲的吴章。
吴章咬着牙，撑着身体起来，从角落，拿出藏着的手机，检查好刚才打他的视频，眼神坚毅地看向窗外。
马昌荣四十几岁，是某事业单位的事业部经理，最近他春风得意，因为很快，他就要晋升成副总经理了。
唯一让他生气的，就是儿子似乎在学校惹了点事，据班主任说，可能是和某个孩子关系不好，可能自己儿子在冲动的时候，没收住力道，把人打了。
马昌荣立刻发动他的钞能力，赔了点钱，又给学校捐了一批电脑，算是把事情处理了。
不过他也下定决心，现在他儿子也升上初三了，他准备让儿子出国读高中和大学，然后回国，镀个金，再给他安排一个单位。
只是今天，当他带领着一众下属和同事，从某个考察任务结束，回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忽然冲出了一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少年。
少年痛哭流涕，二话不说，抓着他的裤腿就跪下了。
“叔叔！求求你，别让你儿子再打我了！他每天带着人打我，我真的受不了了！叔叔！我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我只能求求你了！！”
说着，少年拉开校服，展示他被抽红的干瘦的腹部。
众人大惊，马昌荣更是吓得浑身冷汗，他赶忙试图拉起少年，“孩子，你认错人了！不是我！”
可是少年不依不饶，不断磕着头，还大声哭着，“我没认错！你是马昌荣，是XX集团的副总，是马XX的爸爸，叔叔！你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真的是每天被打。”
“我叫吴章，是XX学校三年一班的学生，马XX他们把我关在厕所，用拖布打我，还浇我冷水，还让我买烟！”
“可是我只有奶奶，她靠收破烂给我交学费，我根本没钱买烟！叔叔，求求你，救救我！”
在吴章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哭喊中，所有人看着马昌荣的眼神，都变得犀利无比。
很多路人被吸引了目光，还有人拿出手机拍摄。
马昌荣此刻差点气的想把这个少年踹死！
可是众目睽睽，他只能装着心虚，拉起少年，“对不起啊，叔叔不知道，叔叔去确认一下情况，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吴章更加痛哭流涕，“没用的叔叔！他们都是在没监控的角落打我！”
闻言，马昌荣露出一丝窃喜，心想没证据，你怎么能说是我儿子打你？
只是，他还没说话，吴章就拿出一部手机，“叔叔，有证据了！有人拍到了他们打我的样子，还发给了我。不光是马XX，还有刘XX、王X、赵X和钱XX！”
马昌荣看着少年播放的视频，看着很多人围了过来，还在录像，心脏如坠冰窟……
第二天，滨海市校园霸凌受害者跪求霸凌者父亲的热搜，爆了。
不光有路人发的现场视频，还有吴章偷拍的打人视频，只不过视频源头的几个霸凌者的容貌，都被打了码。
XX中学迅速成为了热度中心，学校外很多人聚集，纷纷要学校给出说法。
学校领导本想捂住，却没办法，只能校长出面，承诺会处理此事，对于霸凌者，零容忍。
只是在此时，吴章注册了短视频颤音的账号，将带着码的打人视频，发了出来，立刻引来十几万人的关注。
学校领导气急败坏，和吴章做工作，让他删掉视频。
吴章依旧是小小的身形，却不再瑟缩，他直视着那些大人，“我无父无母，就只能把天下人当成父母。我要保留这个沟通渠道，万一哪天我死了，也可以给他们留下遗言。”
校领导们被他震住了，只能愤然拂袖而去。
吴章在发抖，但是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他要活着，好好活着，照顾奶奶。
就算哪天奶奶没了，他也要活着，找到他的爸爸……
林泽看着手机里吴章的颤音号突破了二十万粉丝，勾了勾嘴角。
看来，花五十万买了个热搜，还算是划算，竟然能这么快就让事情发酵成这么大。
这时，他看见南叔的来电。
接通手机，“南叔，是吴章父亲，有消息了吗？”
南叔在那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林泽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吴X，还活着。四年前被东南亚蛇头阿碳卖到了S国园区，被迫注射毒品，染上了毒瘾，做电诈……这帮冚家铲！……吴X现在主动给他们做看门狗啊……”
南叔说着，顿了顿，“怎么办？把他搞出来么？……唉，人只要沾上毒品就完蛋啦！就算把他搞回来，他还是要吸。到时候，他那个仔都被他带坏啦！”
林泽眼眸里都是冰冷，“知道了。”
南叔一怔，“那就不管了？”
林泽嗤笑一声，“我又不是妈祖，沾染那么多因果 ？关我咩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