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年少时起的心动总会记得很久,一见钟情太虚幻,日久生情太淡然,数人来去匆忙,我只寻求看你一眼。

可话说回来,崔景和其实从一开始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喜欢是不讲道理的,两相情悦太罕见,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运气。

买完项链回家时阮白英还没回来。

崔景和把东西放好,假期闲在家里确实没什么事情干,这种天气出去也是受热,想到成绩的事情他干脆提前估算着分数挑学校。

刚经历过高考的准大学生在挑选学校一事上总有着两极分化,一部分心比天高,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家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还有一部分,则是认为放假开学来回太过麻烦,挑的学校也都是离家近的。

不过这两种极端都没有崔景和的存在,算是处于中间的,取两头又不站队任何一方。

这种时候不仅是学生,连学校也是卯足了劲跟同行竞争招生,崔景和看各大高校的招生简介看的看花缭乱,想看看现在几点了休息一下,才发现阮白英给他打了好几通未接电话。

阮白英不是什么咋咋呼呼的人,一般她打电话就是有重要的事,崔景和不敢怠慢,赶紧给她回拨回去。

前两个电话没打通,崔景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心慌,一直到第五个电话,屏幕上方才终于出现叠加数字。

崔景和心口狂跳,压着不安情绪喊了声“妈”。

电话那边刚开始没有回话声音,只有听不清晰的吵闹声混杂着电流令人心慌。

崔景和翻过来手机按亮屏幕,通话没被挂断,他正疑惑,就听见阮白英在另一边突然痛哭出声。

“小景,小景……”女人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崔景和努力辨别着她的话语,听了好几遍终于听清楚了。

阮白英说:“去医院。”

“你爸出事了……”

大脑突然嗡鸣,崔景和还在幻想自己听错了,可现实他已经抓上了钥匙出门。阮白英那边很吵,只能隐约听清她还在重复:

“中心医院……来中心医院抢救室……”

“我现在就去,妈,妈你别着急,你慢慢说。”他稳定着阮白英情绪,“我很快就到,您别着急……”

从他们家到中心医院不算太远,夕阳只剩一点残骸,崔景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只知道自己到达目的地时围了很多人。

不只有医生护士,还有警察。

最前方的女人在人群中被两名护士架着,哭声撕心裂肺。

崔景和一步步靠过去,声音在颤抖:“……妈?”

他站在抢救室门口,那点不安的情绪越发严重,他说:“我爸呢?”

周围人员神色各异,阮白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纤弱身躯挣脱开束缚一把抱上崔景和。

“小景,小景别怕……”

明明是她在让崔景和不怕,可哭的最厉害的人却是她。

现在这种场景,哪怕不用说崔景和也能大致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他接住阮白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爸为什么会在抢救室?”

“你们都先别激动好吗?”为首的警察示意护士把阮白英拉开,跟崔景和交代,“你妈妈现在受刺激比较大,借一步说话。”

“您丈夫已经在抢救中了女士,请您冷静一下行吗?”

“医生不会放弃任何希望,您要相信不会有事的……”

“……”

声音渐远,崔景和有些脱力地撑着墙壁:“现在方便告诉我了吗?”

“是这样,你先别激动。”警察掏出监控录像给他看,“今天下午两点二十三分,你父亲见义勇为,却不幸出了意外被水冲走,现在还在抢救中,但由于……”

话到这里,崔景和双腿一软,警察眼疾手快:“现在你父亲已经在抢救中了,但是由于溺水时间过长,你们得做好面对最坏结果的准备。”

被他搀扶着崔景和才勉强站稳,监控录像显示他父亲崔明澜跳入江河中再也没出来。

最坏的结果除了死亡崔景和想不到第二种。

警察也表示很痛心:“被救者家属现在也在这个医院,后续进程都将在你父亲结果出来后再下定夺。”

“我明白了。”崔景和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自我安慰,“会好的,对吧?”

警察面色复杂,不敢去看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睛:“……会的。”

抢救室的灯还在亮着,崔景和坐到长椅上,阮白英在旁边双目无神。

那些警察已经走了,抢救室外只剩下母子二人。

走廊灯光亮的刺眼,静寂里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顾深走在最前面小心道:“你好,请问您是阮女士吗?”

听到声音,阮白英眼睛终于重新聚焦,她看向面前这个身形高挑的男人,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们怎么还有脸来?”

看他们双方态度崔景和就已经猜到了,这应该就是那个被救者家属。

都明白意外突生无法预料,但肆虐而起的恨意还是蔓延进崔景和理智,他站在阮白英身前,目光略过顾深看到后面突然呆滞。

那个初见就让他心跳一滞的男生就这么穿着病号服站在顾深后面,旁边女人红肿着眼睛扶着他。

两人视线在无言窒息里相汇,顾迟曜明显也认出来了眼前的男人,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睛却是红的。

“阿姨……”

话才刚出口,抢救室灯灭了。

门从里面打开,医生手中带血,阮白英第一个冲上去拽住为首医生的胳膊:“医生,我丈夫怎么样?我丈夫……”

“抱歉。”

时间突然被强制按下暂停键,几人不约而同地同时噤声,医生抚开阮白英的手,像最高判官下了最后的裁决——

“我们尽力了,节哀。”

最先落泪的是顾迟曜,紧接着阮白英颤抖着嘴唇摇头:“不是……你骗我……我求求你救救我丈夫,我求求你救救他……”

“妈……”崔景和从后面抱住她,明知此事已成定果,还是抱着最后的幻想,“医生……”

“我们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节哀吧……”

“啊——”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落地,阮白英突然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不顾一切冲向顾迟曜!

她力气太大了,何婵娟竟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拦下她,顾迟曜被她撞到地上,脖子和手臂纷纷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他恍然一愣,听着身上这个失去挚爱的女人发出崩溃不甘的凄厉质问:

“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去死啊——!!!”

“阮女士!”顾深终于回过神,强行顶着尖叫低声叫人,想上前按住发了疯般的阮白英,但被崔景和抢先一步抱住阮白英腰部。

寂静走廊传来脚步杂乱的轰响,紧接着护士和医生紧张地冲过来:“干什么?都怎么回事?医院不能大呼小叫知不知道?!”

“你去死啊啊啊——”阮白英披头散发,上衣被她扯的乱七八糟,整个人宛如疯子。

“冷静!这位女士你冷静一下!”护士顶着阮白英极具穿透力的刺耳尖叫呵斥,“安静!”

凄惨尖叫在长廊回荡,引得不少人探头围观,崔景和死死按住阮白英:“妈!”

孩子总是唤醒父母的良药,阮白英瞬间眼睛发直失去动静。

顾迟曜被何婵娟抱在怀里,边哭边想要靠近,含糊不清道:“对不起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别叫我!”阮白英一听见他声音又开始疯癫,“你别叫我——我不想看见你!我不想看见你们!你滚!滚啊——”

“冷静点女士!”医生安抚完阮白英,又返回去头疼地劝顾深和何婵娟,“先生女士,现在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还是先请回吧,一切等警察来了再说。”

“对不起……”顾迟曜被顾深扶起来,明知道阮白英听不见,也不想见他,还是控制不住一个劲道歉,“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好了迟迟……”何婵娟心疼地抱住他,“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这样的对不对?这些交给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会处理好的。”

“听话迟迟,先回去。”顾深强硬拉着他回去病房,顾迟曜嘴唇毫无血色,何婵娟不厌其烦地给他擦拭着眼泪。

哭声、尖叫声、咒骂声各个犹如仍在耳畔,像无数把利刃来回切割着顾迟曜的心脏。

病房气氛压抑,顾迟曜面容呆滞望着纯白色被褥,恍若喃喃自语:“我是不是杀了人?”

何婵娟和顾深皆是一愣。

顾迟曜泪流满面,仰头寻求结果似的:“我是不是要去坐牢了?”

“不是的迟迟!”何婵娟手足无措,只知道他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心痛如刀绞,“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杀人,更不用去坐牢,你没有错,这不怪你……”

顾深跑到病床的另一边:“别想太多,现在这个局面怪不了任何人,这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不是的……”顾迟曜摇头,泪水像决了堤的河,“那个叔叔,他本来不会死的,是我……”

他泣不成声,语无伦次:“是我拽住了他……是我把他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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