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说的话顾迟曜还真没感觉到热。
只是崔景和话虽然说得正经，手上动作却大相径庭。
顾迟曜被他手指弄得脖子发痒，下意识躲开一些，又想到了什么老老实实坐好。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崔景和见状缄默片刻收回手不再逗他。
“旁边柜子有牛奶。”
不对劲。
这崔景和怎么会对他这个语气？
难不成这寿司里给他下药了？这样想着，顾迟曜默默低头感受了会儿，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好像从黄毛那件事开始，崔景和就开始对他转变态度。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之前崔景和对他确实有那么一些过分，但总归都是有原因的。
谈论到底，崔景和其实并不算什么坏人，反而恰恰相反，如果换位体验，顾迟曜绝对不能保证他能比崔景和做得好。
题集是之前发的，崔景和提前看过一些，剩下的很快就过完了。
宿舍其他人还没回来，崔景和关好电脑递给顾迟曜一个背包。
“走吧。”
咽下寿司最后一口，顾迟曜跟着他一前一后下楼。
小树林里那条路还没修好，横幅依旧拉着。他俩走的景湖，人还挺多，顾迟曜在崔景和身后亦步亦趋，快走到桥的尽头时突然脚步一顿。
有人脸上总是藏不住事，顾迟曜就是其中之一。
眼神里的戒备与抵触昭然若揭，崔景和看不见才成了瞎子。
道路尽头，裴聿珩就这么站在那儿看向他们。
那目光说不清道不明，总之给崔景和带来的感受很不舒服。他手里握着行李箱把柄，额前碎发被风吹到凌乱。
“好巧。”
裴聿珩眼神越过他看向后面，事情都过去了，而且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顾迟曜也不想两人闹得太难看，上前拉住崔景和手臂，不想跟他有过多交涉。
“走吧。”
这副态度让崔景和眉梢微挑，敏锐察觉到这俩人之间充斥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而且还不是双向的，这么看上去好像只有顾迟曜在单方面不愿意搭理人。
倒是稀奇。
崔景和压眸在顾迟曜拽着他的手上看了一眼，笑意不明：“不跟好朋友说几句话？”
他这语气，顾迟曜合理怀疑崔景和在站着说话不腰疼，手上使劲拽了他一把。
“你不是说车到了吗？”
“着急了？”崔景和装模作样笑了下，他模样生的艳，每次笑起来都会显出几分蛊惑，偏偏此时这个笑虚假成分多，除了好看之外更多的像是说给某人听的嘲讽。
“听你的，走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情感转变就算不看，也是能够凭感觉嗅出来的。
不仅崔景和感受到了顾迟曜对裴聿珩的排斥，裴聿珩也能感受到这次顾迟曜对崔景和态度的转变。
上次的记忆有点远了，但是裴聿珩还记得当时顾迟曜面对崔景和时的抵抗和恐惧，那是由内而外的惧怕。
可现在明显不同了。
明明还是两个一样的人，但两人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就是莫名与上次大相径庭。
尤其是崔景和。
不知道是不是裴聿珩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崔景和和上次很不一样，那面对顾迟曜他俩时如有实质的危险，现在几乎收敛的一干二净，更多的是对于他的挑衅示威。
“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只能说喝酒误事，裴聿珩认栽，“挡到路了。”
顾迟曜眼神没变，倒是崔景和心情颇好的模样：“没关系。”
尾调拖长，这回不仅是裴聿珩，就连顾迟曜也注意到了他话里话外的异样。
两人走远确定裴聿珩听不见后，顾迟曜迟疑道：“你今天……”
“嗯？”
崔景和脸上虽然还带着一点疲惫感，但顾迟曜还是看出来了那嫣红唇角未散干净的淡笑。
“你今天心情很好？”
出乎意料的，崔景和没直接否认，反而浅笑着看向他反问：“很明显吗？”
何止是明显，简直是不太正常。
顾迟曜暗自腹诽，却没有明说出口，只老实道：“有点。”
校门口正有辆车停着，崔景和看好车牌号走过去，东西放好坐进去后才反问说：“闹别扭了？”
话里没有明说是谁，但是崔景和相信顾迟曜不可能听不出来。
果然，顾迟曜表情瞬间一僵，似乎不愿意提起，顾左右而言他：“你说你找的寒假工包吃住？”
“别扯。”在这种情况下，崔景和竟然跟傅长卿有着相同默契，都是不接受话题转变，勾着人脖子掳过来，哥俩好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扯其他的。”
车子还在行驶中，司机就在前头不过一米不到的距离。顾迟曜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坦白，顺势靠到崔景和身上，低声问：
“能不说吗？”
这人脑袋就靠在自己胸口，是顾迟曜在他这里有人或者不想说时的示弱讨好表现，反正不知道别人，这副态度在崔景和这里确实很是实用。
一般崔景和也会顺着他，这次也不例外：“现在可以。”
顾迟曜从他身上抬了一点头，没说出来，但是眼神很好的替他表达出了意思——
“那一会儿呢？”
两人眼睛单拎出来都很好看，但是差别也挺大。
顾迟曜的眼偏圆，只有眼尾狭长带出一条深色眼尾沟，像涂了眼影，看人的时候总会显出无辜可怜的味道。
这种眼神看谁都容易引来心软，只可惜对象是崔景和，他对上顾迟曜视线，手从旁侧落下去不轻不重地在他腰上掐了一下，笑容坏心。
“现在不用说，一会儿回去再说。”
没达到目的，顾迟曜倏忽收回目光，换了个姿势，刚好躲开崔景和落到他腰上的爪子。
崔景和假装没看出来，按下车窗通风，任由他在旁边生闷气。
……
到地方后顾迟曜一溜烟下车，路段不好，车子停的比较靠外，崔景和在后面拖着行李箱不咸不淡地“啧”了声。
“你急着回去投胎？”
顾迟曜停住脚步回头，路面凹凸不平，行李箱在上面很难走，崔景和拖起来也看着很费劲。
俩人就这么在路灯下大眼瞪小眼一阵，顾迟曜默默拐回来，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声音闷声闷气的。
“我没注意……”
围巾立着，崔景和眯着眼睛两根手指按着围巾边缘给他压下来，露出里面的尖瘦下巴。
“再装？”
他俩有身高差，顾迟曜看他时得略微抬眼，对上去视线后又迅速低下头：“我没有。”
“还说没有？”崔景和按住他头顶向后压，没忍住一笑，“走慢点，小心一会儿没看清摔倒。”
当他没长眼吗？
顾迟曜微微皱眉，没接话，在他旁边跟着他脚步一路到居民楼。
这里环境差，没电梯。不过好在就在二楼，顾迟曜本来想着俩人一起抬上去，毕竟这行李箱确实还挺重。
结果没想到到楼梯口崔景和直接单手把箱子提了起来，手背青筋鼓起，顾迟曜在旁边表情空白一瞬，崔景和瞥他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顾迟曜摇头，说完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
白皙纤长，血管淡青。
就算使劲也比不上崔景和这种青筋暴起的力量感，他这些小动作都被崔景和尽收眼底，似乎有读心术一样。
“不然你以为你怎么每次都躲不掉？”
这倒是实话，其实就算顾迟曜真心反抗还确实不一定反抗的过。
同龄人打架到底比不上亡命徒那些真刀实拳，顾迟曜不置可否，崔景和在前面打开门，两人先后进去。
明知道崔景和说的是实话，顾迟曜还是有些不服气：“我那是不敢……”
“不敢什么？”崔景和放好行李箱，本来想着直接打开收拾好，结果就听见顾迟曜冷不丁冒出来这句话，当即转换想法。
进门就是客厅，原本看着崔景和收拾私人物品顾迟曜也不好插手，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看他，没想到崔景和不知道被他这句话拨动了哪根神经，突然毫无征兆地站直了，往他这边走。
危险逼近，顾迟曜识趣闭嘴。看崔景和在他跟前站定，两只手按到沙发椅背，上身俯下逼近。
“刚好今天空闲心情不错，来跟我说说，你不敢什么？”
距离太近了，哪怕顾迟曜拼命往后躲也就这么点地方，崔景和自上而下看他一会儿，没得到回复，不满地空出来一只手勾他下巴。
“说话。”
“就是……”顾迟曜被他力道带着抬脸，虚握着崔景和手腕，小心翼翼的，“每次你那个……我不是躲不掉，我，我只是不敢而已。”
意料之外的回答，崔景和忍住笑，捏他脸蛋：“不服气？”
哪敢不服气啊，顾迟曜眨着眼躲掉视线：“没有。”
“你这表情可不像没有。”崔景和简短点评完，慢慢压着他两只手按到沙发上，在他脸上一下一下地亲，声音断续含糊，“来试试，看你现在能不能挣得开？”
“啊？不是……”
顾迟曜翻腾两下，身上人纹丝不动，甚至还用巧劲锢住了他两条腿。顾迟曜仰头接受完崔景和的亲吻，控诉道：
“你这不公平。”
“嗯？”崔景和懒懒垂眸，像只餍足的猫，“怎么不公平？”
“这姿势还有你的体重……唔……”顾迟曜被亲的眼尾染红，徒生出几分委屈，“这不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