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野不说话，眼神也躲闪着。
这般模样，更是让季宴礼怀疑。
他想，是有什么小秘密不小心说漏嘴吧？还是有什么要求，说出口又觉得不好意思提？
“快说！”季宴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紧盯着慕野，催促着，“难道你连我也要瞒吗！”
“臣……臣是想说……”慕野哪里敢将那个想都不敢想的旖旎念头说出来，只得硬着头皮撒谎，“臣是想说，殿下这么漂亮，若是多多到外边去走走，定能让更多人知晓，宫中还有这样一位美人殿下。”
季宴礼眉心微蹙，上下打量着慕野，总觉得这番话假假的。
但他并不觉得慕野会骗自己。
虽说平日里季宴礼总说慕野不听话，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慕野是最忠心耿耿的。
全天下都骗了他，慕野也不会骗他。
不过，即便季宴礼心里清楚，他也是个嘴硬的人。
季宴礼冷哼一声，高傲地别开头，说：“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你这话想是信不得的。”
慕野见季宴礼不相信，神色更是慌乱，说：“臣……臣怎么敢骗殿下。”
季宴礼仍是高傲的姿态，没看慕野，只撇撇嘴，说：“哼！我谅你也不敢。”
说完，季宴礼才将目光投向慕野，勾了勾唇，正要说什么，方才离开的皇子所管事便回来了。
皇子所管事满面笑容，行至季宴礼面前，恭敬地行了礼，说：“殿下，午膳已送来了。宫人也都带了过来，就在院子里候着。”
季宴礼蹙眉，看向皇子所管事，问：“用膳为何叫他们候在院中？”
皇子所管事一怔，答道：“殿下的意思，是先看过了，再用膳？”
季宴礼仍是蹙眉，反问：“为何不能叫他们先散了，各自用膳去，待晚些时候再看呢？”
皇子所管事哪里碰到过这样的主子，方才瞧季宴礼对慕野说话的模样，还当是个对下人极不讲理的主子。
谁知道还管别人用不用膳，在不在院内等着。
“这……是怕到时殿下用完了膳，还得将他们召过来，耽误了殿下的时间。”皇子所管事解释道。
“那就现在看。”季宴礼饿得不行，却还是如此说。
“殿下，使唤臣和雪鸢去也是一样的。”慕野哪里看不出来季宴礼硬撑，当即出声提醒。
“你懂什么，到时候别挑几个跟你一样笨手笨脚的过来才好。”季宴礼面对慕野时尤其不讲理，一开口便如此说。
“臣不如殿下聪慧，但对殿下喜好还算是略知一二。挑几个人，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慕野垂眸答道。
“又不听我话了。”季宴礼嘀咕了一句，也没再反对。
慕野行礼告退的动作一顿，犹犹豫豫地抬起头，仍是没敢直视季宴礼的眼睛。
但他还是看见，季宴礼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慕野所说的话，自然是谦虚到不能再谦虚。
这皇宫之中，要论了解季宴礼，慕野称第二，无人配称第一。
至于看人的眼光，以他万镜司影卫的出身，更是一点都不差。
原本皇子所给季宴礼安排的人，慕野剔除了几个，又亲手挑了几个更合适的，才回到他家殿下面前复命。
等慕野的这段时间里，季宴礼没动筷，这儿走走，那儿走走。
什么都干，反正就是不吃饭。
屋内若是候着人，兴许还能劝两句。
但屋内的人早就在慕野出去之后，全被季宴礼赶走了。
季宴礼独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无数次转身之后，终于在最后一次，看见了走进屋内的慕野。
“我不饿，寻思先看看这儿都放了些什么。”季宴礼瞧见慕野面露疑惑，似要问什么，立刻开口拦住他的话。
“殿下，那是您今晨刚使唤臣放上去的书。”慕野脸上神情更是不解，心说难道是殿下忘记了？
“对，我就是忘记了！”季宴礼听见慕野不知何时发出的嘀咕声，昂起下巴，嘴硬地说。
“嗯，殿下忘记了，看看也没什么。”慕野点头，将目光移到桌上的饭菜上，蹙眉，“可这饭菜冷了，耽误殿下用膳了。”
“分明是你自己饿了，我可不在乎吃不吃饭。”季宴礼说着，看向旁边的皇子所管事，“他挑的宫人不必看了，让雪鸢安排活儿便是。先把饭菜热了，慕大人饿了。”
“是。”皇子所管事瞧着慕野的模样可不像是饿了，八成是这位殿下饿了，这下他哪敢耽搁，连忙应下便使唤人端走饭菜。
皇子所管事一走，雪鸢也到外边去安排新宫人们。
慕野行至季宴礼身旁，劝道：“殿下还是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季宴礼瞥了慕野一眼，说：“那我就陪你休息一下吧。”
说完，季宴礼走到桌边坐下，瞥了旁边的位置一眼，示意慕野也坐下。
季宴礼难得没呛两句再过去，慕野哪里敢再多言，忙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热一热饭菜倒是很快，没一会儿便由新来的宫人送了回来。
皇子所管事又来见了季宴礼一面，想问问还有什么吩咐，被季宴礼塞了赏钱，便赶了出去，叫他没事被往这儿凑。
“他们这种管事，到主子面前当狗腿子，讨个赏赐，出去了便狐假虎威，觉得自己得了主子宠信，个个儿都得孝敬他们。”季宴礼冷哼一声，满脸不高兴地吃着饭。
“选到您这儿来的，许多是平时孝敬他的。”慕野三并未添油加醋，只将实际情况告诉季宴礼。
“通通退回去。”季宴礼立刻变了脸，瞪向慕野。
“其中也有能干老实的，臣便做主留了下来。终于那偷奸耍滑、偷懒心机之辈，臣便叫他将人带回去了。”慕野见季宴礼恼了，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他。
“勉强信你一回。”季宴礼自然是相信慕野的，否则也不会只听慕野哄了。
说完，季宴礼也不再多言，只认真吃起了饭。
待宫人将碗筷收走之后，季宴礼又叫慕野陪他出去走走。
慕野只当季宴礼是到御花园走走，谁知一出皇子所，这走的却是出宫的方向。
虽说之前慕野答应过，但他也不敢擅自做主，生怕出去后出了什么事，叫他的殿下陷入危险当中。
如今季宴礼非要出去，他顿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得用商量的语气与他家殿下好好说说。
“殿下，您出宫一事，还是等改日好好准备过后再去吧？”慕野跟在季宴礼身旁，着急地看着他。
“不，明日便要上学去了，哪有时间出去。”季宴礼知道慕野的顾虑，但他在宫里憋得慌，就想出去。
“殿下，臣知道您很想出宫，但此事能不能先请示了皇后娘娘再……”慕野说到这里，便被季宴礼打断。
“你是真的笨，请示了母后，那我还出得去吗？当然得趁他们不注意先出去呀！”季宴礼手上捏着九皇子的腰牌，举起来给慕野看，“我腰牌都带了！你不许拦着我！”
季宴礼都这么说了，慕野也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但慕野还是担忧季宴礼的身体，小心翼翼对季宴礼说：“殿下出宫之后，可别乱吃东西，免得吃坏了身子，又要遭罪。”
季宴礼冷哼一声，说：“吃坏了就吃坏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慕野沉默半晌，在临到宫门前的时候，出声提醒：“吃坏了要喝药的。”
季宴礼沉默。
慕野又补上一句：“很苦的。”
季宴礼恼得瞪了慕野一眼，不情愿地说：“好啦！我知道啦！”
说完，季宴礼加快脚步，急匆匆往外走。
慕野一时失笑，却并未再多说什么火上浇油，只赶忙跟了上去。
到了宫外，季宴礼如愿买到他想要的枣泥麻饼。
“真好吃啊，好久没吃过了。”季宴礼手上捧着，眼睛亮亮的，低头咬了一口，脸上神情尽是满足。
“记得殿下上回吃枣泥麻饼，还是跟太子殿下来的吧。”慕野瞧季宴礼高兴，也露出笑容。
“太子哥哥太不像你和母后，总是这不许那不许。”季宴礼撇撇嘴，说完又觉得此话不妥，看了慕野一眼，“你也不必回回都担忧出了问题担责，有我在，谁能动你。”
“并非因为害怕担责。若是臣陪殿下去做什么，殿下出了什么事，臣自当以死谢罪，臣毫无怨言。只是……”慕野顿了顿，没敢看季宴礼，小声补上一句，“病在殿下身上，痛在臣心中，臣不愿看殿下生病。”
这样直白的，一下听得季宴礼心头盈满暖意。
他就喜欢看慕野直白地表达对他的在意。
“别一天天死不死的！便是我死了，你也不许死，你得替我活下去。”季宴礼食量不大，吃了一半便吃不下，随手塞到慕野怀里，“你要替我吃遍世间美食，看遍人间美景。”
“殿下自己亲自去吧，臣会陪着殿下的。”慕野脸色不大好，但也不敢对季宴礼耍脾气，只低着头坚定地说。
“我倒是想，父皇却不会答应。”季宴礼更是不高兴，感觉看这街上香喷喷的小吃都不香了。
“殿下养好身子，皇上会答应的。”慕野怕季宴礼伤心，忙说。
“不会的，父皇对母后说过，我只要留在皇宫里，当个废物闲人养着便是。不必离开，也别想些有的没的，他会养我到死。”季宴礼说起这些，眼底情绪翻涌，难免感伤。
皇上怎么还说过这样的话？
殿下都伤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