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就仗着程望家有钱不在意，但凡换个稍微普通点的男人协议结婚，她这个找来演戏的穿掉这么用心的婚纱，下半辈子都得愧疚死。

原本以为领个证草草了事，现在她倒觉得这和真结婚没什么不同了。

鹿羽汐朝程望看去，阳光打在他立体的侧脸轮廓，让他更加亮眼，衬得周围的景色都失了色。

拍婚纱的前一天夜晚，鹿羽汐莫名失眠，她站在阳台上吹风，与他一墙之隔的程望也侧身靠在阳台的栏杆前，两人的目光隔栏交汇在空中。

明明一切已成定局，她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程望，如果我后悔了怎么办？”

他说：“鹿小姐有后悔的权利，合同上写了乙方可提出离婚。”

知道她害怕这段关系，所以给了她无限的信任。

午后，管家在负责监督工人搬运婚礼用品，所以庄园外来人较多。

圆里有一片湖泊，一座古希腊风格的廊桥架在湖面，横跨到对岸是一幢红色尖顶建筑，被周围的花海拥簇，像童话故事里公主的花园。

程望说那是家里举办宴会的地方，到时候婚礼会在那进行。

他们来到跨湖的廊桥处拍摄，程母和保姆阿姨们在湖边的亭子处插花，正好乐意欣赏他们。

廊桥的景色特别适合拍各种浪漫场景，摄影师让她手捧鲜花站在台阶上，程望牵着她的裙子单膝跪在一旁，又让他们跑到湖对岸，捕捉动态。

一系列氛围感拍摄后，鹿羽汐胜觉新奇，拍起来比上午状态好多了，而且跟程望说过问题以后，他也和她配合越来越默契。

下午拍摄进度增快，摄影师趁热打铁，站在拱桥罗马柱的入口处说：“来，在这里两位新人拥吻一下吧，我们把最适合放大的那张精品照拍掉。”

啊？接吻，鹿羽汐当场就慌了。

她看向程望的侧脸，两人目前没有这么亲密过，不知道他接受得了不。

她心想这能借位吗？

但此刻，现场周围都是人，程望的母亲也正往这边看，根本无法做假。

程望牵着她的右手握得更紧了些，他转身眼神落在鹿羽汐嫩白皮肤，精致妆容的脸上，捏了捏她的手，像在征求同意。

还能怎么办，亲就亲吧。

鹿羽汐深吸一口气，闭眼，然后便感受到身前人轻柔地捧起她的脸，下一秒一抹湿润印在她的唇上。

带着温暖又清冽的气息，鹿羽汐眼睫忍不住轻颤，程望只是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随即覆在她唇侧。

呼吸间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鹿羽汐感觉全身的热气都在上涌，她的心热烈地跳动，倒数这静谧的瞬间，直到摄影师喊停。

“非常好，十分唯美！”

两人都松了口气，鹿羽汐紧张到腿发软，她松开程望后直接原地蹲下，待呼气平稳后才站起来。

这会儿不仅程望耳根绯红，鹿羽汐脸颊上红晕也越来越明显。

两人一时都不敢将眼神放在对方身上，像极了两只熟透的红烧虾。

令鹿羽汐没想到的是，亲吻只是个开始，待他们转到室内拍摄后，更是被要求各种亲昵姿势，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考验他们的演技！

“来，新娘半趴在新郎身上，新郎扣子解开两颗，互相看着对方，新娘笑一笑。”

此刻，在别墅内大厅的沙发上，鹿羽汐正按摄影师所说，将程望扑倒在下方。

程望一只手举着半杯红酒，另一只手握在她的腰间，衬衫半敞着，肌肉若隐若现得暴露在空气中。

早知道就不该选这套宫廷风，怎么是这样的，鹿羽汐冒着热气，助理们还在一旁调整她的姿势，将她的手放上程望的胸口，她看见程望眯了眯眼睛，侧颈的红还未散去又升到耳边。

酒杯被一个助理微微倾斜了一点，滴落在程望身上，迅速向下方滑落。

耳边是秦然的尖叫声，鹿羽汐的腿隔着下方的黑色西裤贴得太近，她想调整一下姿势。

“别动。”程望看向她，眼尾都染了红。

鹿羽汐愣了下，意识到什么，再也不敢动了，好在这个姿势一遍过，摄影师开口让他们换了下一个动作。

四月的最后一周，摄影师如期出片，程氏庄园里到处已经增添上喜事的痕迹。

婚礼彩排当天，来了一部分嘉宾，其中就有许邵阳，作为程望的好兄弟之一，伴郎团里必定要有他。听说还有一位本来也定了伴郎，但由于航班延迟，只能赶在婚礼当天回来。

鹿羽汐一家人早被提前接到了庄园，婚礼的前三天，他们从早到晚忙忙碌碌，都是直接住在程家。

鹿羽汐这些天彩排，已经对婚礼流程麻木了，喘口气的时间，就能看见她坐在化妆镜前发呆。

秦然看出她的情绪，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我们小羽毛是最美的新娘。”她称赞后又小声对她说了句别害怕。

彩排当晚，两家人在一起吃晚餐，程望口中那位保持神秘感的妹妹回来了。

管家还有佣人们齐齐出门迎接，就连程望的父母也动身到门口探望。

鹿羽汐顿时紧张起来，因为那天加到程暖好友后，那边只和她问了声好，让人看不出是否是好相处的人。

“哎呀你们先别抱了，我要赶紧进去看看我美丽的嫂子。”人未到声先到，鹿羽汐听到自己名字刷一下站起来，朝门口走。

门外进来一位漂亮女人，一袭黑色丝绒长裙，利落的黑色长发，素白一张脸上挤满精致的五官，皮肤白净如一块玉。

鹿羽汐发现，他们这一家三子，程望长得不像他哥，倒是她妹妹和他很像。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她妹妹那双眼睛，太像他哥了。

鹿羽汐平时总会被程望漂亮的眼睛勾引，觉得他像只狐狸，但他浑身清冷的气质又不完全给她这种感觉。

这次见到他妹妹，才觉得合理了，那双相似的眼睛放在妹妹这张脸上，才是真正的狐狸眼，媚眼如丝。

妹妹这张脸越看越眼熟，鹿羽汐盯了程暖许久，眼睛陡然睁大。

“你是程默吗？演燕云传的那个女侠！”

鹿羽汐一瞬间了然，难怪她总是没空聊天，还说要制造惊喜，原来程望的妹妹真是明星。

“是呀，嫂子你果然漂亮，我哥没骗我。”程暖上前拥抱鹿羽汐，都不舍放开，“嫂子身上好香，我真嫉妒了哥你个万年单身狗凭什么。”

“净说胡话。”程母拉开她，“好久没回家这回趁你哥婚礼，在家多待段时间再走。”

程暖边换鞋边说：“不行啊妈，婚礼后最多待两天，我戏还没杀青，跟剧组请假回来的。”

“是演女特工的那部新戏吗？”鹿羽汐眼神亮晶晶，程暖在娱乐圈算刚拍戏的新人，知名度不高，但鹿羽汐看过燕云传，里面她灵动的演技给她留下印象，所以微博有关注她。

程暖看了看鹿羽汐，有些意外，轻捏了一把她柔软的脸蛋，朝着自家哥哥说：“你看，嫂子都知道我演的是什么角色。”

“别动手动脚。”程望说。

妹妹并没理他，拉着鹿羽汐往餐厅走，朝程望做了个鬼脸。

晚餐后，程暖给了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装着一条翡翠项链，程暖说随便挑的，不值钱，但鹿羽汐一看就价值不菲。

程暖拉她坐在客厅的沙发区，同她分享剧组的趣事，鹿羽汐的妹妹章成玉也加入，听得津津有味，鹿羽汐感觉程暖一点也没有明星架子，心情放松了不少。

三个女人团坐在一起，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了，程暖开始吐槽哥哥的糗事，越聊越激动，直到鹿羽汐笑累了，打了个哈欠。

程望过来提醒程暖：“很晚了，去睡觉。”

“那嫂子晚安咯。”程暖似是还未尽兴，边回房边碎碎念，“我哥可真粘自己的宝贝老婆，跟人说会儿话，来回在附近转悠，那眼神，真要把我刺穿了！”

“程暖……”程望压着忍耐的怒意。程暖见状立马闭上嘴，一溜烟地跑了。

“姐，你太幸福了。”章成玉自从来到程家，不止一次感叹。

鹿羽汐点头，扯出一个微笑，妹妹和秦然作为她伴娘团里最亲近的人，实则这段婚姻究竟是什么样，她却除了秦然谁也不能倾诉。

尤其是面对亲人时，他们越为她开心，她越愧疚。

感到眼里有些湿润，鹿羽汐侧身将眼泪止住，不让章成玉看见。

没掉下来的泪在婚礼当天还是落下来了，鹿羽汐清楚是逢场作戏，可是作戏的是她和程望，她的亲人却给了她最真诚的祝福和感动。

鹿羽汐在被老爸牵手走到程望身前时，已经哭成了泪人。她颤抖着在司仪的旁白下，与程望互换戒指，眼前模糊一片。

程望替她擦泪，底下宾客欢呼，掌声不断。

退场时，程望扶着奶奶上台演讲，奶奶自从听到孙子结婚的消息，病情也转好了一点，虽然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为了亲自参加孙子和孙媳妇的婚礼，这段时间都积极配合医生疗养。

终于在婚礼的这一天，一大早找到孙子说一定要参加婚礼，亲自见证他的幸福。

“老婆子我终于等到这天了，我亲爱的孙儿娶了个漂亮妻子，希望他们相爱一生，白头到老。”

老太太说完祝福语，拉起鹿羽汐的手说，“羽汐丫头，来我书房，奶奶有东西给你。”

“奶奶，你认得我了。”鹿羽汐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听到奶奶叫她名字，嘴角一撇，又感动了。

“别哭了，孙媳妇，你嫁到程家，就是奶奶的宝贝孙女，奶奶怎么会不认得你呢。”老太太慈祥地望着她，“乖孩子，大喜的日子，开心一点，笑起来才更漂亮。”

鹿羽汐听话地点头，露出笑容。

她去更衣室脱掉婚纱，换上礼服后感觉轻松了不少。随后去到奶奶的书房。

奶奶的书房就在一楼，穿过一道走廊，靠近一片长寿花丛，她上次陪老太太逛整个老宅时，她说过这是程望爷爷在世时最喜欢待的地方。

装修陈设一直保留着他喜欢的风格，如今爷爷走了，老人家时常想念他，有时会到书房来，一待就是一整天。

奶奶停在一面书柜前，移动上方的瓶子，书柜正中推出一个空间，里面摆着一个老式的珠宝盒子。

她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玉镯子，通体透亮，浅白的纹路缠绕一圈。如烟云一般特别好看，像拍卖会上才会出现的名贵之物。

老太太把镯子用绣帕抱起来，塞到鹿羽汐手中说：“这是老头子当年说娶我，送我的定情信物。”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鹿羽汐摆手，她心知肚明自己和程望这场婚姻的真实情况，这块玉如果给她，那份情感的重量她承受不起。

老太太眼神认真道：“这是奶奶送你的新婚礼物，你收下，就当帮奶奶保管行吗？奶奶希望你能和程望长久地在一起，不要分离。”

鹿羽汐回到卧房，把玉镯子收好，她一边下楼，一边不断回想奶奶方才所说。

她总觉得清醒时的奶奶是知道她和程望的小动作，只是没拆穿他们。

宴会厅内，程望已经开始在各桌客人中周旋，见她从楼梯处下来，快步走到她身前，说：“我跟爸妈说你不胜酒力，如果累了可以在楼上休息。”

鹿羽汐见他手里拿着杯红酒，眼神迷离，脸红的不像话。

才刚开场，这人喝酒这么容易上脸吗？

刚想开口让他别喝太多，小腹咕噜噜响了一声，她按住肚子不好意思地说：“的确又累又饿，谢啦，我去秦然那边吃点东西。”

说完她往秦然的坐席方向走，宾客众多，秦然提前给她说过位置，在入门处靠墙边那桌。

她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回头对程望说：“你少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