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一看这大老爷都被骂成这样了赶紧把笑脸又扯了回来陪着老太太说好话,等把牙人送走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屋里落灰的凳子上脸上一下子就风霜满面了,老了老了这生活水平一下子连当初嫁人前都不如了。
江冬雪觉得这晚饭是吃不上了,不过看老太太这样伤心,她也不敢说什么了,家道中落心里脆弱的跳楼的都多的是,她不敢刺激这家子了,就饿着吧,一晚上饿不死呢。
“行了,都别杵着了,我刚看左边邻居似乎是一家子,看着也面善,去问人家借些工具收拾收拾先睡吧,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江老太太这个主心骨一发话大家就开始干活了,不过行动力是有了,但是效率真的不行,江爹这会儿还委屈呢,一个人坐在角落伤感,苏婉蓉这个娘弱柳扶风的带着老大去隔壁借了洒扫工具。
借东西还挺顺利的,苏婉蓉往邻居跟前一站,话都没出口呢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串的掉了下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就跟一幅画一样,大儿子江夏海低着头跟死了亲爹一样。
邻居女主人看着这俩一时都不好开口了,这就是戏文里的富贵人家落难了吧,出于对有钱人刻在骨子里的盲目尊重跟不敢招惹她好容易才弄明白这是来借扫帚水桶抹布的,倒是早说呀,弄的她怪紧张的。
东西有了扫地总是会的,虽然大家伙没自己动手过,但是家里下人干活见过呀,照着做总会的,然后新的问题又来了,这院子里没有井,打水还得出去打,这周围几家共用一个水井。
江夏海跟江秋月作为家里的男丁提着桶就去了,然后一脸耻辱的一人提着半桶水回来了,江冬雪觉得他们肯能提不动,不过她不敢打击第一次干活的俩个男子汉,以后还指望这俩劳动力呢,练练就好,练练就好。
艰难的收拾完又去邻居家借了几床被子,一家子就凑合睡了,江柏木夫妻一间屋子,江冬雪跟江老太太一间,那兄弟俩一间,真是漫长而又痛苦的一天呀。
江冬雪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也没好意思问问大家都不饿吗?没一个提吃饭的,穿越第一天就饿肚子实在不吉利啊。
第二天,江冬雪继续在饥饿中醒来,但她有睡懒觉的习惯,就是饿着也睡饱了才醒来,一看屋里没人就去江柏木夫妻住的正屋了,果然人都在这。
看见她来江老太太赶紧招呼:“我的乖孙女受苦了,快到奶奶这来,都是我生的孽种委屈了我孙女啊。”
江冬雪特自来熟的进入角色抱着老太太安慰,至于她的便宜爹妈这会儿根本注意不到这个女儿,江柏木夫妻一晚上就没咋闭眼,睡在这里他俩百般不习惯,夫妻俩把自己读过的各种凄凉诗词回忆了一遍第一次深刻的领悟了诗人要表达的意思,然后抱头痛哭。
平时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二人只顾着独自伤感了,哪里能注意到女儿已经换了个人。
“奶奶,我大哥二哥呢?”江冬雪扫了一眼屋子没见到俩兄弟问道。
“去买吃喝了,一家子再不吃饭就都饿死了,等你这对喝露水的爹娘置办吃食咱们都饿死算了,都是奶奶不好,让我乖孙饿了一夜。”说着怜爱的把孙女又搂进怀里。
可喜可贺,终于有饭吃了。
俩兄弟不一会也提着吃食回来了,江老太太特意安顿让去跟前的市场买点吃喝,不然这俩兄弟得上酒楼去提饭,他们活这么久还没吃过路边摊呢,也不会买东西,乱七八糟的提了一些回来。
一家子终于开始吃饭,江冬雪也懒得再看垂头丧气的父母,自己先开始吃了,饭桌上二哥江秋月去了一趟市场家里破产的伤感都被冲淡了些,啃着包子对着妹妹说道:
“冬雪,哥今天也算长见识了,这外面的市场吃食真是便宜,我跟大哥拿着一两银子出门买了这么些东西还倒找回来一堆的铜板,跟以前咱们去酒楼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着还把找回来的铜板递给江冬雪看,江冬雪没那福气当过富二代,她在现代才刚把自己房子奋斗出来,这辈子还没顾上奢侈就穿越到这继续受穷了,所以不理解富二代的这种“新奇”。
心里重重的叹气,俩辈子开局都是地狱模式啊,真是个非酋,穿越都改变不了的开局,看来她只适合走奋斗路线,坐享其成的好事轮不着她。
“二哥,以后你就会发现你还是保守了,这些还不算最便宜的呢。”
江冬雪看着一家子不事生产的样子,说不好这顿饭都是以后得怀念的美食,还没等她再贫嘴几句呢,院子大门突然被撞开了。
“啧啧啧,真是叫人好找,这种屋子如今江家也肯住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来人语气里尽是嘲讽,门也不敲一下的自己就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鼻孔朝天的狗腿子,那气质真是一脉相传。
等江冬雪从原主的记忆力翻出这个人的身份的时候,江柏木已经站起来了道:“刘管家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住着呢?”
来人是江柏木曾经的一个同窗刘家的管家,刘老爷以前跟江柏木一样都是屡试不中,都觉得自己才华横溢考官瞎眼,然后臭味相投的关系越来越好,最好的时候俩人一商量就决定成为儿女亲家。
刘老爷孩子生的晚,第一个儿子比江柏木的小女儿年龄大三岁,刚好合适于是就定亲了,去年的时候刘老爷的儿子考中了童生,江柏木更是觉得自己眼光好了,回来还把大儿子骂了一顿嫌弃不成器。
江柏木热泪盈眶的就要上前,这还是自己落难以后第一个上门的人家呢,果真是患难见真情。
江冬雪跟江柏木不一样,她遇事都是往坏的方面想,毕竟好事真的轮不到她,一抬头江老太太的表情也是一脸凝重,她爹果然是像了已故的江老爷子了,这个时候还傻白甜呢,人家院子里都嘲讽了,能是来看望的吗。
果然刘管家就没客气,寒暄一下都懒寒暄,直接走流程了,道:“江老爷,我家老爷说了,去年我家大少爷中了童生我们刘家的台阶就比你们江家高了,不过我们老爷是念旧情的人,所以没说什么。”
刘管家打眼把这屋子里上上下下的扫了一遍,才继续拿腔作势的道:“如今你家不光没个文人,连个钱财都没有了,我刘家的大少爷怎么可能娶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实在太不般配了,说出去也不好听呀。”
“咱们俩家的婚事就算了吧,这订婚的帖子订礼我这都拿来了,你们家拿我刘家那份就不用还了,谅你们也拿不出来了,我们老爷可听说了,昨天你们一家子可是除了身上的衣裳啥也没落下,我们老爷宽宏大量就当做慈善了。”
江柏木直接气的手心发抖,指着刘管家一句话说不出来,脸涨的通红,一桌子人除了江冬雪都气的不行,落井下石也太快了,当初他刘家一个暴发户求娶他们江家的姑娘那是高攀,他们江家可是书生门第,一屋子的书本,祖上可是出过三品大员的。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让老刘亲自来跟我说!”
“哎呦我的江老爷,我现在叫您一声儿老爷都是看在以前的面子上,您还真以为自己是老爷呢,您以后是没那个资格见我家老爷的。”
江秋月见自己父亲被如此欺辱早就忍不得了,丢了以前的规矩就插嘴道:“你刘家老爷当初舔着脸跟我父亲做兄弟的时候嘴脸比我江府的狗都会舔人,现在倒是急着跟我家偏清关系了,就是哈巴狗也没有变脸这么快的。”
要不是气氛严肃,江冬雪都想鼓掌,这个战斗力她是认可的。
果然刘管家被说中怒急攻心扯着嗓子骂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我家少爷年纪轻轻眼见就是状元的材质了,你家也配,英雄不论从前,反正落魄的不是我家,你们苦日子才开头呢,等着瞧吧。”
这话说的一屋子人都愣住了,他们确实还没准备好受穷呢,也不知道穷日子怎么过,江秋月还要再骂,江老太太拦住了道:“你何必跟没心肺的一家子争这个口角,被狗咬了一口你是个人还能咬回去?”
“回去跟你们刘老爷说,我家同意了,不过今后但凡市面上有一星半点的我孙女儿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来我都跟你家没完,老太太我年纪大了认识的官夫人也有几个,我家老头子在的时候不争气没个一官半职的,但是同窗都还出息,如今老身去求也能有几个能做主的,必不叫你们欺负了去。”
“你家大少爷倒底是想上官场的,要是我家乖孙女不好了,你家少爷也没个好前程!”
老太太几十年的气势摆出来刘管家到底不敢放肆了,回去给刘老爷传了话,刘老爷倒是不怕老太太搞事,官场上瞬息万变,江家认识的人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能同意退婚就像,他儿子可不能被一艘烂船缠上,不过能和平解决最好,他也不想去赌江家到底认识几个有能耐的,毕竟江家以前那辈确实有些关系网。
江家人坐在一起也没了吃饭的心,苏婉蓉拿着帕子不停地擦眼泪,江柏木只觉得此生第一次受此奇耻大辱,他女儿读书识字,脾气好,长得好,当初是他刘家求着他的,他怎么就看走眼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还是他带姓刘的进入他那个圈子的。
江夏海看妹妹被退婚心里的难受翻江倒海的,都是他读书不争气,要不然人家哪里敢强卖他家的房子,刘家哪敢派个管家就来退婚,自己比那刘家大儿子年长俩岁,人家读书晚启蒙晚都童生了,自己还是毫无指望。
江秋月一叠声的骂刘家安慰妹妹,江老太太一声叹息,江冬雪是无所谓的,她这个身体才十六岁,而且她对嫁人没啥兴趣,古代嫁人就更没兴趣了,她只对钱财感兴趣。
“我无所谓的,大家吃饭吧,家里现在床单都没一床呢,咱们还是先想一想怎么过日子吧。”
一句话把一家人拉到了柴米油盐上,苏婉蓉举着帕子的手都僵硬了一瞬间,顿时被昨晚睡破床的恐惧支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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