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对峙(上章大改,需重新点击)

嘀嗒……嘀嗒……

“嗬……”抽疼的气息从喉间滚过,出口时只剩寒凉的薄雾,卫寻吃力地伸手,覆到右脸上,以此来代替水滴打在太阳穴的痛楚。

地上寒凉,胸腔里是起伏的痛意,光是做这个姿势,都叫她难以忍受——

自从被涞克蒙上眼,粗鲁地扔到这个地方后,还是她头一次清醒过来。哪怕她并不清楚自己晕了多久,又身处何地。

涞克扔她时,是存了心给她教训,如今胸腔的疼痛,也就比当初刚入城时摔下来的好那么些,至少胳膊,尚且能移动。

透过指缝,她第一次掀开眼,打量自己的处境。

光线昏暗,高顶处有悬窗,映着罪城鸦青色的天幕,竟比内室还明亮几分。借着这光,她一寸寸地移到对面。

砖瓦累及的墙体嵌挂长画,金质画框顺光线一折,照出地缝中兴奋的红眼珠。

它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在金堆中迷乱人们,麻木的肢体扭曲而荒诞,欲与梦交织的深海温床款款流淌,沾满鲜血的罪恶之手破水招摇……

卫寻阖上眼,那些光怪陆离的人世间粗暴病态地扑到她面前,叫她胃里翻搅,脑海里闪过这幅画的名字——《贪婪、惰怠、欲》

她撇离视线,透过窗明几净的玻璃,能隐约看清沉默的高墙,每隔几步悬挂的画,像是要直直延伸到地狱尽头去。

她甚至都能从记忆里挖出那幅顶住天花板的画,就在深渊处睁眼微笑。

她知道自己在哪了。

卫寻难受地缩缩身子,仿佛这样能把攀上她身体的寒气给扯掉似的,拼命地向后缩去。

冰冷滑腻的尖锐物抵住她的后腰,嘶嘶细碎的声响仿若在耳边乍响,几乎是瞬间后背就激起生理性鸡皮疙瘩,面前投落大片阴影,以不可抗拒的力道将她手指掰开,抬起她的下巴。

“主题游戏一别,竟隔了许久才见面。”性感低沉的嗓音如恶魔低语,滑入耳中,“这是我没想到的。”

它低笑一声。

腰腹缠绕起一圈圈黏腻湿滑的蛇尾,将她抬高,下巴被人捏起,卫寻撞入一双冷黄的竖瞳中。

距离这般近,她甚至能看见竖瞳中繁复的花纹,在随主人的情绪翻起涟漪,目眩神迷。

“我想着,区区几个通缉犯,总不至于大费周章。”它叹了口气,话语从舌尖缱绻地烫过,“但我到底还是低估你们了。”

“好歹也是不一样的通缉犯。”

“怎、怎么个不一样法。”卫寻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地回问。

下一秒,皮肉翻卷的痛从左手小臂送上中枢神经,让她惊呼出声。

法门收回食指,淡淡地撇了眼自己划开的皮肉,血液中香甜又令人厌恶的气味融在空气中。它看穿被缚人想周旋的念头,但也不在乎向她透露自己的讯息。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这条画廊呢。”它勾起嘴角,“当时我就想,这个人类浑身散发着令我讨厌的气息,可不能留着碍我眼。但很可惜,被你逃了。”

它负手直起身,迎入光亮中,在夜色疏斜里刀刻般俊美的脸庞宛如神祇,“当然,逃了便逃了,这无所谓。”

它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可卫寻几乎要呼吸不上来了,腰间禁锢的蛇尾一圈圈收拢,紧得胸腔都要炸开。

“但是很意外啊,主题游戏里竟然又见到了你。我倒是有些疑惑,这城中,有什么是吸引你留下来的?”

卫寻没答话,事实上,她已经快呼吸不上来了,眼前蒙上模糊的重影,视线中只剩两颗冷幽幽、巨大无比的竖瞳。

下一刻,腰间的力道猛地松却,仿佛大段空气终于有了闸口,再次争先恐后地涌入胸腔。

“嗬——嗬——”卫寻泪眼朦胧地喘气。

面前的声音从天真疑惑转为轻笑散漫,“其实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想知道的事情,我总有办法知道……”

后半句话轻如呢喃,卫寻全然听不清,她匀回气,睁眼盯着法门——仿佛这样就能脱离它庞大的阴影,找回点自我来,“你就是来找我闲聊的吗……啊!”

肉眼可见,左手臂又出现一条深及见骨的划痕。

卫寻痛得整只左胳膊都在痉挛。

“其实我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耐心。”

像是撕开一部分面具,半边隐没在阴暗处的脸突然活络起来,透出几分嗜血的癫狂,法门顶着另半张慈眉善目菩萨脸,施舍般低语道:“好了。现在该告诉我,你的同伴们在哪了。”

它饶有兴味地看着蛇尾中的俘虏从先前死命扛住的倔强,变成惊惧,像是重新认识它一样。

法门在心里缓缓叹气——也不能怪她,毕竟才见过两面的小家伙,又能指望她对自己有多了解,又有多崇敬呢?

这场追捕游戏,说到底,也才刚刚交手而已。

它怜悯地垂眼,却见弱小的人类正拼命压制恐惧,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嗯?

法门神色未变,又抬手添了道新痕。

淡淡地听着痛苦的倒吸声,它幽冷地说:“我不喜欢这个答案。”

“你、你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都不知道!”卫寻咬牙道:“脚长在他们身上,内外城这么大,他们想去哪就去哪,我怎么会知道?没数这会儿他们就往你眼皮子底下、藏主城来了呢!”

出乎意料,法门却扬起唇角,“我还怕人不来,来了就好,那些陷阱总该有用武之地。”

卫寻的心沉下去。是了,是了,法门一定做足准备了……

“这么一说,我倒是不着急了。”它心情颇好地提了提人质,“手里有个诱饵,还怕人不上门吗?”

见她许久未答话,法门意兴阑珊地又划了道血痕,听着耳畔重新痛苦的声音,它想了想,如情人低吟道:“卫寻。”

面前的人僵住了。它眯起眼,“这是你的真名吧。不是76-B,不是包连利,而是……卫寻。”

细碎的颤抖顺着蛇尾传来,仿佛能感知到人质的情绪,它歪了下头,“觉得恶心了?”

“觉得我不配叫你名字了?”

“我就是讨厌你们这点。”法门平淡地说:“明明自己脆弱得要死,明明自己的命运抓在别人手里,却还舍不掉没用的硬气,你是,她也是。”

砰——

它蛇尾一摆,毫不留情地将人摔到地上,也不顾离地两三米的高度会不会将一个重伤的人摔死。

“蝼蚁就该要有蝼蚁的觉悟,不想着好好攀附,却蚍蜉撼大树,守着那点儿微末的正气,最后只能不自量力地带到地狱里去。”

游弋的蛇尾划拉过地面,冷不丁带起一句气若游离的话语。

“事实上,”地上俯卧的人一字一顿道:“这点儿你看不上的东西,现在却威胁到了你的地位。”

冷萃的竖瞳眯起,肉眼可见,那条胳膊上又多了伤痕。

“你也焦虑吧?”卫寻喘着气,左手像是已然脱离她的躯体,疼得叫她都感受不到胳膊的存在,她没力气仰头看几米高的敌人,她目光定定地落在一角,哪怕她知道这会激怒这只怪物,但她还是开口了。

“不然你不会亲自来审我了。抓我的涞克呢,它怎么不干这事,按理来说,尊贵的城主大人,何必事事躬亲。在高座上坐着,等待仆从递上的消息,不就行了?”

她扯动嘴角,麻木地说:“照你的意思,我能有多重要啊。我不过就是个蝼蚁,地上的小石子,路过都不带看一眼的那种。你又是何苦在我这找不痛快。”

“让我想想,这是为什么呢?”

竖起的尾巴尖不知何时游弋到她眼前,锐利的尖刺在昏暗中偏闪幽寒的光线,淬出毒液。

“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答案。”她笑了声,扯动胸腔,喘了好久才道:“因为你慌了,你开始不安了。”

“你以为的胜券在握,实际上赢面已失大半;你以为独坐高台,可享其成,实际上都心生二心,那些个宫殿,那些个仆从,说到底,又有几个真心愿供你差遣,为你赴汤蹈火,四处奔波?”

“我来罪城不久,连一个盛宴都未结束,可我却知道罪城的宫殿们,都自起高楼,冷眼旁观,城主是谁,对它们真有影响吗?触及自身利益的时候,谁不是独善其身?你在位这么久,我不信这些你都不清楚。”

右边胳膊血肉翻开的痛楚已经无法停止她的话语,血液在地面洇出一滩水洼,她就躺在血洼处,凭着所见所闻,言语的漏洞不停歇地扰乱对方的神思,哪怕她自己都知道,有些东拼西凑的话真的经不起推敲。

可那又如何?

对方乱了才好。

嘴边尝到了更多的血液,卫寻心里却反常地畅快起来。

“你都知道的。”她说:“就因为你知道。所以你才叫涞克立即将我带过来,你才不放心任何人,也不放心任何隐患因素——万一滑溜的通缉犯又一次逃跑了呢?这个损失太大了,大到下一次有没有这个抓住的机会都不一定。”

“所以你得亲自将我看管起来,亲自审问我。多可笑啊,你口中的蝼蚁,却在你心里重若千斤。”

她话语停顿,尖锐的蛇尾抵住她下巴,将她脖子反常地提起,迎入居高临下的山岳中。

“真是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呢。”

1.上一章有大修的地方,建议大家重新阅读哈;

2.前几日我不是重新看了遍《长夜》嘛,看得时候脑子里有很多思路,每一个都告诉我大结局要写什么,要加什么。但实际上等我要动笔开启新章节时,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总体走向我知道,但中间却大雾一团。真是很奇特的感觉,仿佛每个角色都有话想说,我落笔时只能顺着来,最后出现什么情节我都控制不住,就比如这章,我写着写着——啊?怎么就这样了。/希望脱缰的笔能刹刹住,别把我带坑里去;希望word心里有点数,养了三年,是时候自动生成章节了,老是让作者写好意思吗?你们说,对吧?

3.前几天,两三天前吧。我怀疑新冠在我脑子安营扎寨了,看文字性的东西立马歇菜,脑子里跟有块水泥似的DuangDuang撞,大篇幅文档全揉成一个字,眼睛也被迫下岗,总之,啥都看不进去。唉,阳的后遗症还是有的,各位保重身体,多多修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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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对峙(上章大改,需重新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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