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李钰君泼了他满脸茶水。
“好刁蛮的女人!”男子道:“本将为国尽忠,肝脑涂地,就算是皇上也得敬我一杯酒,你不过一个小小公主,竟敢如此无礼!我牛家万万不会让你进门。”
“滚。“李钰君冷声道。
“公主如此行径,我一定要上报皇上。”
李钰君以茶杯碎裂声为回应,待人走后,她终是忍不住落泪,呜呜地哭出声。芳年接住她靠过来的身体,也跟着落泪,哽咽道:“公主,总有好的。”
哀切的声音久久不停。
世上有明珠,她知道,可明珠也非她所求。
待心情平复,李钰君叫刚才伺候着的奴才们进来,冷冷道:“刚才牛将军说了什么,都听到了?”
“回公主,奴才听到了。”
“他不敬皇室,不敬父皇,其心可诛,本公主闻之伤心。”
“公主明鉴。”众下人道。
皇帝起先还以为李钰君看不起牛将军的家室,故意陷害,直到听到诸多证词才知所言属实。他勃然大怒,牛一甲被贬为普通士兵,连皇后也被牵连。
他斥责皇后识人不清,让牛一甲有面见公主的机会,害他误会康平。
从此,李钰君再敲不开中宫大门。
被人再次抛弃的感觉像溺水,冷冰冰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呼吸连肺都冷了。李钰君日日去中宫跪着请安,只求皇后见她。
一连七日,皇后都没见她。
第八日,皇后传召。
李钰君兴高采烈前往,却只见到了锦绣,她说:“皇后娘娘说,公主和许公子定下婚约那一日,便是她再见您的时候。”
“母后,您不要儿臣了吗?”李钰君执拗地跪在殿前。
没有回应。
她跪了半个时辰,锦绣出来劝道:“公主,天冷,您身子弱,还是回去吧。”
“母后何时见我,我何时回去。”李钰君哀声道:“母后,康平是来请罪的,求您见儿臣一面。”
“康平,本宫已说得很明白了。”皇后道。
几日不见,她两鬓白发更多了,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李钰君吓了一跳,随即有些恍惚,什么时候母后这样老了?
“于你,本宫没有生恩,但从你十二岁过继给本宫,已有五年。你既还肯叫我一声母后,便是承认本宫对你尚有养恩。本宫年事已高,唯有一个心愿没有达成。若你念着本宫的恩,便了了我的心愿吧。”
李钰君伏在地上没有反应,皇后道:“你已见着我了,我话也说完了。你回吧,以后也不必来。”
“母后,能否给儿臣一点时间?”李钰君声音嘶哑。
皇后定定看她眼角的泪水,心痛如刀搅,但她是母亲,她有责任为女儿铺一条路,哪怕此时的她不理解,甚至会怨恨她。
她狠心道:“想清楚了再唤本宫母后。”
厚重的殿门被合上,也将二人的心隔开。
李钰君呼吸不过来,回到芙蓉殿,镇远将军夫人递了帖子,说已和皇后娘娘请示过,希望见公主一面。
李钰君才知道许怀玉甘愿没名没分侍奉她左右,被镇远将军打个半死也不松口。
大舅母行大礼道:“公主,小儿福薄,臣妇不求公主下嫁小儿。只求公主怜悯怀玉,劝劝他吧。”
李钰君心下茫然,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瞬间就变成这样了?
“大舅母请起。”
李钰君踌躇半晌,决定顺从自己的心,她说:“怀玉表哥毕竟是本公主的哥哥,亲人一场,本公主绝不忍表哥伤害自己。这便修书一封,请大舅母代为转交。”
夫人落泪,“公主只把怀玉当哥哥吗?”
“别无二心。”李钰君一息也没有犹豫。
信送到时,已腊月二十六了,再有四天就是除夕。
宫里上下装点一新,人人都喜气洋洋。
这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丽妃生了。
皇帝年迈,她这一胎来得艰难,孕期就很难受,太医开了不知多少保胎的方子。更不幸的是,生的也艰难。
丽妃在产房两天两夜,直到腊月二十八都没生下来,皇后召集后宫所有人为丽妃祈福。
在皇帝决定保小的时候,李钰君请求延请女希大夫一试。
丽妃才二十三岁,抛开所有恩怨,她不过一个可怜女人。李钰君试探地看向皇后,皇后道:“皇上,女希医术高超,尤擅长妇科,不如请她们一试。”
乌灵骁带着奚清奚姬二人匆匆入宫,两个时辰后,母女平安。
孩子瘦的像只猴子,小脸发紫,丽妃只来得及看一眼就昏了过去。李钰君心下咯噔一声,不由闭眼虔诚地祈福。
奚清给她喂了一粒丹药,熟练用银针止血,奚姬在一旁有条不紊写药方,一碗药下去,呼吸已经平稳。
皇帝道:“通知礼部拟公主的封号来。朕还有政务在身,这里就交给皇后你了,其她人也都散了吧。”
众妃嫔离开,李钰君慢慢走到皇后身边,轻声说:“母后,我怕。”
“女人都要如此,怕也无法。”皇后语调平稳,“本宫会派太医和女希大夫学习医术,待你生产,一定不会如此凶险。”
“母后真的忍心我吗?”
“康平,无论本宫、丽妃还是你母妃,世世代代的女人都是如此,谁也免不了。”
“免得了,只要母后您不逼我。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吗?”
皇后盯着丽妃苍白的脸,声音平淡威严,“锦绣,送公主出去。”
腊月二十九,又下了一场雪。
丽妃醒来后,求皇帝让李钰君给公主定封号,皇帝无不可。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李钰君道:“公主的封号叫琼枝可好?”
“多谢公主。”丽妃道。
“琼枝寸寸是玉,旃檀片片皆香,比之圣贤,欲无德不备;喻之诗文,欲无字不二也。”李钰君轻轻摸了摸婴孩的发顶,“将来公主定如琼枝般德行兼备,前程似锦。”
年节如往常一般,宫中开宴,众大臣送上贺礼。自当今皇上登基,年礼一般都是珍惜药材,偶尔有几个有意思的。
但今年不同,骁骑将军沈林江献上猛虎两只,不仅呼应生肖,更有古书称活取虎胆入药,可补精气,使人年轻十岁不在话下。
皇帝大喜过望,派人在别苑细心侍弄,待清一真人测算好日子再取虎胆。
可清一真人说今年是虎年,杀虎犯忌讳。但放到明年这两只虎就太老了,希望皇上将虎放归积德。
皇帝将此事交给璟王去办。
璟王念着上次打马球输给女希人,心中忿忿不平。再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心想着再见符月一次。
他下帖子请女希人来看斗虎,势必要杀一杀她们的威风。
乌灵骁应邀去演武场看郢国人练兵,中途下了点小雪。她不爱打伞,冒着雪湿漉漉回来,和众姐妹刚坐下喝上一碗热茶,就听说璟王下帖子。
她下意识皱眉:“不能去。”
凤鸣:“确实。郢国皇帝已下令放虎积德,璟王不听命令,还想把我们拉下水。”
林昭:“那两只老虎那么大,放到人迹罕至的深山就算了。如果放到城池附近,不是害人么?老虎是会报复人的,如果放归后因此残害百姓,那算积的什么德?”
芒戈:“还有上次他对符小姐……”
众人一致决定不能掺和,客客气气给璟王去了拒信。
璟王怒不可遏,做不成的事他还非要做。
于是他翻遍资料或是请人杜撰,找到一本书上说斗虎是古老民族祈福的方式。他上表陈述,同时说明放虎归山有可能残害百姓,再者天下之大只有郢国可以降服这样的猛兽,这是一个扬我国威的好机会。
皇帝仔细斟酌,问过清一真人后,同意这一做法。
开斗兽场,请四方馆及和平府所有异国人观看,届时他会亲临。
璟王再一次给和平府下帖子,这次口吻更为得意,她们不去也得去。
寄人篱下,不得不妥协。乌灵骁只好同意。
抓住老虎的骁骑将军理所应当同璟王一同办此事,沈柔兴高采烈来到芙蓉殿说起此事,李钰君吓了一跳。
“什么?!”
“我爹说,这次斗虎主要在于威慑蛮夷,女希人也会去。你上次不是被她们装鬼吓了一跳吗?这次轮到咱们吓她们了。”沈柔说,“我让我爹和我大哥给乌灵骁安排在离老虎最近的地方,然后在护栏上涂上猪油,到时候饿了七天的老虎往上扑,不把她们吓坏才怪。”
“胡闹!那可是老虎,会吃人的。”
“怕什么,护栏坚固,只是吓吓她们而已。我还没那么傻,让使臣死在郢都,那天下还不炸锅了。”沈柔又打趣似的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担心女希人了?”
李钰君心脏漏了一拍,“才没有。”
“没有就好。不仅你我看她们不顺眼,璟王殿下也有心惩治她们,是他请了皇上的旨意。”
李钰君心脏麻麻的,“换座位和涂猪油就不必了,我担心出岔子,毕竟是女希的王储,在郢都出了事说不过去。”
“谁是王储?”
“我是说王姬,就那个小孩儿。”
“好吧,那让她坐远一点。”沈柔道。
“什么意思?”李钰君问。
“我已经把主意告诉了璟王殿下,他很满意。”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出自唐代高骈的《对雪》
译文:雪花飘舞着飞入了窗户时,我正坐在窗前,看着青青的竹枝因雪覆盖而似白玉一般。
琼枝寸寸是玉,旃檀片片皆香,比之圣贤,欲无德不备;喻之诗文,欲无字不二也。
出自明杨慎 《艺林伐山·琼枝旃檀》
琼枝:1.传说中的玉树;2.喻嘉树美卉;3.喻贤才;4.喻皇族子孙;5.喻美女;6.喻灯烛;7.木棉树的别名。
//全架空,古诗是有什么用什么,请各位不要考究李郢具体在什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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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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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琼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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