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茹看着面前的少年,能在这个院子走动的,想必也是卫公子身边的人,之前为何没见到。
青萝上前一步:“公子,这小白狗是我家姑娘的,劳烦归还。”说着,伸手上前去接。
淡墨也没有硬是要将狗留下的意思,见婢女来接就顺势给她了。
杨茹随口问一句:“你是卫公子的侍卫?怎么前几日没看见你?”
淡墨装作没听见转身离开。
青萝无奈安抚道:“姑娘,别和护卫一般见识,他们都是卫公子身边的,许是有什么……特别的性格……”
“我看不止性格特别,是特别的讨厌!”杨茹气得呼吸一凝,这些护卫都有病吧。
淡墨将关在柴房的人带走,倒是叫杨家人松了口气,不然一个犯人在府上始终不放心。
杨老夫人给淡墨准备了一辆马车和路上吃的干粮,派人一路送出城。
直到临行前一刻,应玉堂还在极力争取,想要将淡墨留下,换成她去送犯人回都城,被卫湃否决。
“应姑娘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送犯人回都城,由淡墨就可以。”
应玉堂眼波微转,如今一看见卫湃就会不自觉想起那晚人如明月,心跳澎湃。
想躲还躲不开。
“那日的荷叶鸡是在哪里买的?”
卫湃突然提起,应玉堂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大概是想去问问那位大婶有关周家的事。
“南巷,我带你过去,之前好不容易和大婶聊熟,带你过去她可能还要谨慎些,多半问不出什么。”
那位大婶很警惕,有关周家的事闭口不提,与她说起当时在周家做工的事,还是左右看看见没人,才小声嘀咕几声,还叫她不要往外说。
出府未惊动杨家人,从侧门出去走上长街,应玉堂穿着朱红绣花袄子,抄着手,跟在风光霁月的卫湃身后,像是个小婢女。
路上行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卫湃的脚步放慢,应玉堂走至他身侧:“前面就是南巷,那家荷叶鸡铺子就在巷尾。”
说完,像是故意想与他拉开距离,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她像个小婢女,不与他走在一处不就行了。
“公子,新鲜出炉的糕点,买两块尝尝?”
经过一家糕点铺子,站在门口的伙计笑着看向卫湃,又看一眼身前不远处的应玉堂收回视线,这两副嘴脸成功叫应玉堂更来气,步子加快。
绕着巷尾的铺子转一圈,铺面上门板紧闭,左右铺面都已出摊,只有这家荷叶鸡的铺子关着门。
抱肘蹙眉到隔壁铺面打听:“大婶,这家铺子今日不出摊了吗?”
隔壁铺面是烙饼的,大婶忙活着和面,头也没抬:“你说荷叶鸡她家啊?搬走了,昨日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离开了,要是想买荷叶鸡就去北巷看看吧。”
卫湃随后赶来,将和面大婶的话全听见了,与应玉堂对视一眼。
有人在他们找来之前将周家旧人带走了。
“这怎么办?”回到杨家,应玉堂也有些发愁。
自从来到郸城杨家,他们所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别人的算计中,荒郊野地中的小木屋以及这个荷叶鸡铺子。
仔细一想,难免不寒而栗。
卫湃的心情看上去不太好,这倒是可以理解。
清冷冷的眼睛布满寒霜,手背在身后,腰背挺直。
“要不,我再去向后厨大娘们打听打听,看还有没有其他曾在周家帮工的人……”应玉堂沉默片刻。
卫湃压下心头焦躁:“不必了。”
应玉堂担心卫湃,见他捏着眉心,叹一声。
“起码你的安全不用担心,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保证一根汗毛都不会掉。”就差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了。
黄昏之时,杨府门外被抬进来一人,身上血痕累累,气息微弱。
家仆到临风居将卫湃与应玉堂叫到前门,只因此人的穿着打扮看上去与前几日离开的那名护卫一样。
应玉堂将趴着的人翻个面,倒吸一口气。
卫湃一眼认出这是淡墨:“可方便叫郎中诊治?”
家仆回道:“已经派人去请了……既然确认是公子的人,那就先抬去客房。”
应玉堂跟在后面虚虚看一眼面容紧绷抿着唇的卫湃,不知是谁对淡墨下的手,以他的功夫,一般人不是对手,不会伤得这样重。
郎中小跑着气喘吁吁放下药箱,来不及擦汗,奔到榻边看见躺着的少年浑身是伤,且刀剑伤最多,心里有了数。
屋内寂静,片刻后,郎中面容沉重开了几张药方,吩咐身边小童去药铺抓药,并嘱咐:“切记要将药抓全,若是一家药铺没有的,就去另外几家。”
说完侧目看向侯在一旁的公子:“这药方有几味药材价格昂贵但是效果好……也有可替换的普通药材,就是得多调养一段时日……”就看这位公子舍不舍得银子了。
卫湃拿出十两银子递过去:“够吗?”
“够……够了够了……”小童双手接过银子,转身跑出去。
郎中收拾着药箱,看一眼榻上的人,少年身上的布料普通,夹棉的长褂还有开线的地方,想必身份上是锦服公子的侍卫之类的。
能有这样好的主子,受这一身伤也值。
应玉堂和卫湃都不是会照顾人的,杨老夫人派青萝照料。
杨茹自然是不愿,青萝也想推诿,杨老夫人看重卫湃,见他如此重视这名重伤的侍卫,自然也跟着看中一二,不理会杨茹不高兴的小脾气,将青萝派去。
看见榻上裹缠着白布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少年,与上回拎着小白狗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反差及大,心底有一丝怜悯。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郎中开的药材金贵,青萝亲自去后厨看着煎药,每日三幅汤药下去,一开始如何都喂不进去,要家仆掰开他的嘴灌进去,后来应是有意识了,喂药方便许多,只不过人还未醒过来。
青萝端着药碗坐在榻边的小凳上:“你家公子对你倒是真上心,每日都来看你醒没醒,每隔几日就请郎中来把脉,给你用最好的药材,还叫我这个杨府最得力最细心的婢女来伺候你……”
边说着,边拿帕子将少年唇边的药渍擦干净。
“你说你是不是天大的荣幸。”
话音刚落,躺在榻上数日都一动不动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目光由迷茫到清醒只一息之间。
青萝端着碗愣住:“你醒了?”不会将她的话听见了吧。
淡墨浑身都在痛,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认出榻边的婢女,艰难开口:“快……叫公子……来……”
青萝张了张口,立马起身放下碗小跑出去,想必他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见到卫湃,淡墨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试了几回痛出一头冷汗。
卫湃从不在意这些:“别动,郎中说你要好好养伤,这回伤得很重。”
淡墨眼底一暗,回忆着将那日发生的事道来。
“属下按照公子的吩咐,出城后在半路改换乘另一辆马车并且走山路,前两日无事发生,第三日的时候……被伏击了,犯人被一箭穿胸而亡,对方有所准备,属下奋力抵抗,这才逃出来……没日没夜的跑,马被累死……”
说到此处,淡墨低下头沉默一瞬。
卫湃知道他心里难受,自从跟在他身边后,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
抬手轻轻拍一下他的肩:“对方可有透露什么?”
淡墨缓和下情绪,接着说:“没有,他们都蒙着面,武功路数复杂,倒像是江湖上的杀手,奔着夺命而来,没想留活口。”
卫湃知道,他必然是万般艰险才逃回来。
淡墨体力尚未恢复,说这么多的话已经没有力气了。
卫湃不再多问,想要他先休息。
淡墨提起一件事:“公子,属下还有一事要禀。”
“押送的那男子说,他在周家出事那日无意中听见几句话,说是要找到什么东西。”
藏宝图?
应玉堂目光一凛。
难道藏宝图不是飞星陨落那日才出现,而是十年前就已经现世?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卫湃心里压着许多猜测,看来十年前周家的事不止牵涉巫蛊案,他们到底要找什么?
淡墨忍痛躺在榻上,看向坐在榻边还未离开的女子:“这几日多谢姑娘照顾,我既然已经醒了,可以自己喝药。”
青萝见他额上冒出细密冷汗,拿着帕子擦拭,轻声道:“你这胳膊也能抬起来了?”手臂胸前和后背全是刀剑伤,伤口血肉翻着,郎中缝合后宛若一条条粗壮的虫子。
淡墨手上无力,连擦脸都做不到,窘迫的移开目光。
“麻烦姑娘了。”他从未与女子如此接近过,昏迷着的时候还好,清醒过来简直浑身不适。
青萝去后厨将汤药端来,药碗下垫着抹布,用小木勺舀起来吹一吹,送至淡墨唇边。
淡墨苍白的面颊染上一抹红:“我直接喝就可以。”这样一勺一勺的要喂到什么时候。
青萝看出他不自在:“你是想端着碗直接喝?”
淡墨点点头,他向来不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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