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的直径不够做竹碗,但是用来做盛水喝的竹水杯倒是很合适,容量也足够大。
简易的竹水杯制作起来想是不难,只需将竹竿的一段切割平整,再细心打磨边缘,以免割伤嘴唇。
现在的问题就是家中只有一把柴刀,且不说如何打磨边缘,就是把竹竿切割平整都难以做到。
家里是没有余力去购买工具的,想来只能往村里去借。
打磨边缘用锉刀就行,把杯缘打磨光滑。但不知村民家中有没有锉刀这样的工具,而且一时也不知去谁家寻。
实在寻不到,倒时只能另作他法。
切割竹竿,用锯子比起用柴刀好很多,会切割得更加平整,也更容易控制。
她心里默默盘算着,也将自己所想和身边几人诉说。
几人里,就茹姨娘一个大人,而且,就傅则萦几日观察下来,这家里,能帮着拿些主意且不会坑人的,她也就觉得三伯母彭氏和茹姨娘目前尚可。
慧姨娘和储姨娘人老实,不会偷奸耍滑,会帮着做事,不过遇事却少了些主意和决断。
朱氏和王氏做过主母,决断倒是不少,但傅则萦下意识觉得二人不可靠。
老夫人,傅则萦说不上来,说她精明,可她却也纵着几个嫡亲媳妇和孙女;说她糊涂,却也把控着她们没让她们乱来。
其他人,不是娇滴滴拈轻怕重,就是各有心思。
这些姑且不说。
几人商定好,竹制水杯是定要做的,那锯子就得去村里借,这毋庸置疑。
只不过,现下傅家人都还没和村里人打过交道,借东西这件事倒是可以缓缓,不然贸然去借东西,东西借不着不说,还易冒犯人家。
傅则萦想着,往后几日,她们中得有人先去和村民们说说话,拉拉家常,混个脸熟,届时再去借东西,也好开口些。
正琢磨着接下来可以做点什么的时候,傅则萦听到殿里喧闹起来。
屋外的几人立时放下手中的东西,忐忑不安地走到门口探头望着里面。
傅则萦只听见萧姨娘在哭喊:“老夫人,怎么办?您看梧儿这额头烫成这样了!”
“请大夫,赶紧去请大夫啊!”老夫人泪眼婆娑地喊着。
可是却没人行动起来。
萧姨娘又伤心又气急:“都愣着干什么!去请大夫啊!”
胆子小的被萧姨娘这一吼,都哆嗦了一下,没想到平日里人前温柔娇弱的萧姨娘也有这么急赤白脸的时候。
家里一些胆子弱小的人被吓得下意识想照吩咐行事,但好在脑子蒙了一下清醒过来,这时节,能去哪里找大夫?
就算找着大夫,又哪来的银子付诊费,药钱。
萧姨娘扑通一下抱着孩子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老夫人,您想想办法,救救孩子啊,救救孩子啊!”
“我想,我想。”老夫人也着急得语无伦次,“去村里,先去村里问问有没有大夫。萧氏,你抱着孩子和我一起去庙里,去求求静悟师太。还有,还有,丹姨娘,丹姨娘,就是你,你现在就去县城,要是路上能碰上大太太,就告知她去请大夫。要是没碰上,你就自己先去请大夫。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大夫给请家来。”
平日里丹姨娘得彭氏的意,也多跟着一起在老夫人面前露脸,故而在老夫人心中,丹姨娘就是那一等一的能干人,眼下需要人做事,立即想到的就是丹姨娘。
丹姨娘心中叫苦不迭,这让人为难的事老妇人怎么就点了她。
“老夫人,这……请了大夫来,到时咱拿什么支付诊费啊?”
“家里还有二两银子,就先用那个,先给你十文钱带着去城里。”
“老夫人,要不让茹姨娘和我一起吧,这梧哥生病了事情紧急,我怕我一个人搞砸了,耽误了治病。”
丹姨娘不糊涂,平日里大家一个宅院里讨生活,自然知道茹姨娘做事牢靠、
“行,行,行,你们快点去!”
说着也连忙起身,带着萧姨娘去庙里:“陈姨娘,你也跟着一起,有事搭把手。”
“好的,老夫人。”
“姨娘!姨娘!你去哪儿?我也要去!不要丢下我。”萧姨娘的一对双胞胎见萧姨娘抱着弟弟出门去,着急地哭喊,抱住小姨娘大腿。
萧姨娘听着心痛,但是现在小儿子生病,她没心力留下来安抚这一双儿女。只能眼神示意一旁的储姨娘帮帮忙。
储姨娘向来心软,见此连忙上前帮忙拉住傅梓樟和傅则芃:“樟哥儿、芃姐儿放开姨娘,姨娘是带弟弟去看病,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看,哥哥解解闷都在这儿了。”
其他几个姨娘见状也纷纷上前帮忙劝说两个小孩。
但小孩恐惧时的劲也是真大,费了众人好一番力气才将人拉开。
老夫人和萧姨娘离去后,殿里就剩下傅梓樟和傅则芃撕心裂肺的哭声。
吓得其他平日里还会苦恼一二的此时都害怕地闭了嘴。
就剩下傅梓荣和傅则薇两个婴孩被哭声吓得也是跟着哇哇大哭。
大殿里是人仰马翻,哄完这个哄那个。
一向活得精致的傅则蓉也被这阵仗吓住了。
王氏见儿子被两小孩吓得大哭,心中也恼,但是又担心自己吼那两庶子吓到自己儿子,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傅梓樟和傅则芃。
但哭得正上头的两人哪注意到王氏这眼神,自然是一点收效都没有。
“哭什么哭啊,再哭,把你们都丢出去!”最终是一向泼辣的傅则菲受不了了,冲到傅梓樟和傅则芃面前大吼一声。
傅则菲向来在堂弟堂妹面前都颇具威势,这一下到时把两个小孩喝停了。
傅梓樟害怕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咧开嘴准备继续大哭,傅则菲见状连忙凶狠地瞪着傅梓樟,还配合着挥了挥拳头。
傅梓樟这才哼哼唧唧停止了大哭,然后就一直一声一声抽泣着。妹妹傅则芃也在一旁抽泣着。
傅则萦平日里会注意避开这一对双胞胎。
如果说萧姨娘是她母亲的心结,那么她的父亲、母亲和这一对双胞胎便是她傅则萦心中过不去的坎。
现在看着双胞胎因为萧姨娘的离去而号啕大哭,但是他们却忘了,兄长也是五岁时就离开了母亲,自己更是从没享受过母亲的怀抱。
所以,不管双胞胎多凄惨,她傅则萦都没法释怀。
更何况,此前六年,他们过得是那么幸福快乐。
傅则萦默默地走到火堆旁烤火。
全身暖和后,又默默地走出门外,眺望县城的路。
如此反复。
一次比一次走得远一些,每一次都在心里希望着,这一次能看到她们归来的身影。
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这一会儿,大家都无事可做,就围着火堆静静待着,时不时照顾下身边的小孩。
傅则荷以前在傅府时,彭氏也是照着傅则蓉、傅则菲那样教养的,是个规规正正的大家闺秀。
知书达理,却也娇生惯养。
现在傅家突生变故,彭氏知道傅则荷不能再留恋那样的大家小姐的生活了。
她不能让自己女儿还像家中那两个大小姐般还在痴心妄想着。
这两日,她一抓住机会就把女儿拉在一旁,耳提面命、苦口婆心地教导她。
今时不同往日,她必须学会放下架子,为自己的生活而劳苦。
好在傅则荷听得进去。
虽说不如其他小孩子般做得多,却也不是如傅则蓉和傅则菲那般成日不动,吃喝还需要姨娘们送到手边。
彭氏离去前就交代傅则荷了,今日在家就开始裁布缝衣。
先做好老夫人和老姨娘的。
傅则荷今日就乖乖地听从彭氏的安排,按着老夫人的尺寸把布裁好了。时不时,偶尔添下柴禾,不给人留下她坐享其成的印象。
不管今日破庙里来来往往发生什么,她都没有改变自己的节奏。一直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事。
傅则萦进进出出的时候自然也注意到了专注做自己事的傅则荷。
她也没在意。
她又一次走到官道上,冬季寒冷,官道上人迹罕至。
好不容易看到远处有个模糊人影走来,傅则萦心里提起来,自己也匆匆地往前走,只想早点看清来人。
可看清来人,却是失望。
她只能尴尬地对路人笑笑,然后折返回破庙。
冬天白日里时光短,本来傅则萦她们忙完回来就已是下半日。
傅则萦殿内殿外来来回回好几趟,她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总觉得马上就要天黑了。
但就是一直没等到家人归来,天色也没有她以为得那样擦黑。
是等待的焦虑让时间的流逝在她这里开始变得缓慢。
而她自己却没有发觉。
每一次在官道上法人远处的人影,她都会内心期待一下。
她说不清自己是担心外出的伙伴梨幼,还是内心渴望她们今天卖笋顺利挣到钱。
也许二者有之,也许她真正原因无法为外人道。
这一次,终于让她等到了来人,对面迎面而来的终不再是陌生的面孔。
“大伯母,您请大夫来了啊。祖母她们去了村里还没回来的,你们可以直接去师太那里。”
“阿萦啊,你是特意来通知大伯母的吗?”朱氏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傅则萦说到。
傅则萦腼腆地笑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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