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船舫

以李康为首的学子想在殿试时痛斥刘千甫,为奸弄权,误国误民,混淆帝听。却被刘千甫提前所知,在放榜前将新科进士的名单看过后,从中抹去了这些学子的所有名次,继而礼部侍郎便顺势提了受贿的世家子弟上来。

这些学子想要递案状,就得过中书省,有刘千甫控着朝堂,就算袁纮等人知晓又如何能绕过刘千甫将案状递到圣前。

李康想了片刻,道:“刘千甫误国,蒙蔽天听。此乃奸人,怎可立于帝侧拜其为相。”

“这话别给我说,留给紫云楼里最需要听的人说,你放心皆时会有人保你,说不定还会重开科举,以平名次。”郑郁把这人弄到德元帝面前实属不易。

还不能暴露自己行踪,最近的日子那便只有上巳节时,天子离宫。在这百姓聚兴出游的时候才能趁歌舞混合,众人动乱的时候混进紫云楼。

李康揖礼深鞠一躬,诚恳道:“多谢。”

郑郁提醒,“不必,别忘了寒窗多年的辛苦就行。”

李康点头出去,片刻后齐鸣进来,道:“已经安排好了,届时李康会混在奏乐的队伍里进去。”

春风过境,船身摇晃,显然坐在里面的人已登岸离开。

郑郁沿着小径回紫云楼去,齐鸣也去他处布置。就在转过假山时,郑郁见到了阳昭长公主和另一男子。

林嘉笙红袖暗金石榴裙,娥眉朱唇,钗环手钏尽是上品,一身华贵不可言,林嘉笙在看到郑郁后,脸色微变。

她身边站着,一身着天青色绣竹广袖袍,身形高挑挺拔,容貌清逸出尘,气质温雅的男子。

郑郁揖礼道:“臣参见阳昭长公主。”

“郑御史免礼,方才在殿中没见着你,原来又躲出来了。”林嘉笙转着腕间的宝石镯,语气平淡。

“郑御史,早闻其名,在下左拾遗姓苏双名赛生。”苏赛生见到郑郁如同见到救星,连忙揖礼。

“湖光色好,出来走走。”郑郁答了林嘉笙的话,看到苏赛生求救的眼神后,颔首说,“苏拾遗,御史台近来多接州县弹劾之书,不知苏拾遗如何见解?”

想了半天郑郁就想着这么一个,御史台和门下省平素少往来,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

苏赛生走到郑郁身边,颇有意味道:“此事我看需得禀明圣上。”

林嘉笙何尝没看出来这两人的古怪,她一向不问政事,一听他们聊这些就烦闷,冷了两句便回了紫云楼。

“多谢郑御史。”苏赛生适才出来透气,却被林嘉笙堵住。

他不知为何德元帝今日会请他来紫云楼,林嘉笙说是她专门安排的,两人扯了许久。

苏赛生已被林嘉笙绕晕,这时郑郁才出现解了他的围,否则他也不知林嘉笙还会堵他多久,他又不敢说重了话惹怒这位长公主。

郑郁笑道:“何来谢呢,苏拾遗。”

朝野百官谁不知道林嘉笙最喜俊俏文雅的儿郎,莫说苏赛生,程行礼遇见林嘉笙也会被揶揄一番。

苏赛生尴尬地笑了笑,说:“还是谢了,砚卿贤弟。”

郑郁看苏赛生唤他字,也就不虚礼,“酬恩兄,你我出来良久。还是快些回去,以免圣上问由。”

苏赛生点头,抬手请他先行,郑郁以礼而回。

两人边走边聊,聊过一番才知苏赛生观事敏锐。言语清明简洁利落,对朝中政事有自我见解,难怪德元帝会调他回京,任谏官一职。

回得殿中,宴会已开启欢潮,德元帝心情好将平素里珍藏的桂花美酒一股脑都搬了出来,赏赐群臣及新科进士。

德元帝看着郑郁,想起严静云说的既然给了他些不痛快,这还不得给点甜头。来紫云楼陪侍天子宴,可比去州县巡按更得圣宠,他想来也是就手一挥点他一起进来。

紫云楼建于芙蓉园中,是园中最高最华丽的建筑。此时堂内圆窗皆开,堂内众人只要回头远眺,就可见曲江池的波澜阔阔,同时亦有船只立于江上,由教坊和太常乐队奏着乐曲飞于江水上。

音波流转,穿过人声笑语的堂内。郑郁坐在一个安静处,这次没了袁纮牵引,他就只安静听曲看舞。

这时堂内没了袁纮,刘千甫顺势提起四海升平,国富民安,说来说去最后提起给钱昭仪修殿宇的事。德元帝喝了酒,正高兴着,听得刘千甫这提议。

先是为难,刘千甫继续夸奖滔滔不绝,夸得郑郁和苏赛生都想出言劝谏,可德元帝先快他们一步命工部和户部去办就是。

堂内顿时沉默了些许,而后互相恭贺起来,郑郁想怪不得没让袁纮来,这事刘千甫和袁纮早吵了几百次。要是袁纮在,刘千甫话还没说完就已被袁纮指着骂起来了。

此事过后,德元帝开始在堂内玩起酒令,哄笑声一阵接一阵。郑郁也被拦得喝数杯,陈酿醉人,不过片刻他就有些醉,连忙致歉出去醒酒。

德元帝正在兴头上玩乐,欣然允了。

郑郁摇摇晃晃出了紫云楼,神智已有些不清醒,走路都带点不稳。

守在楼外的齐鸣忙上前扶着他,走到曲江池边上,春风一吹,郑郁突觉凉意,看到池畔边有假山时,便想靠着吹一吹借风醒酒。

郑郁这么想随即也这么做,可还没靠上去,他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住,身形不稳间,踉跄几步歪靠在来人怀里。

郑郁勉强借力站好了身,抬眼看向来人,发觉靠着的人是脸黑的林怀治后,手不老实的搭上林怀治的肩,讪笑道:“殿下你也出来醒酒?”

林怀治收了放在郑郁腰间的手,将他圈在怀里,看人醉的不成样子,温怒道:“带你醒酒。”

听这话郑郁醉得晕沉,是什么也不想去多思考了。既然是林怀治那他就放心就是,头一歪晕在人怀里。

齐鸣看郑郁这样也没啥好说的,倒是与箫宽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林怀治扶着郑郁,凭着记忆在曲江池畔一路绕。终来到靠着曲江池畔的皇室船舫上,彼时皇室子弟多数都在紫云楼或其他地方赏乐,以致这条船上现在都没什么人。

林怀治把郑郁扶至床上躺下,而后道:“你和齐鸣在门外守着,另派人在廊口守着,不许靠近。”

箫宽称是退下。

林怀治给郑郁脱了外袍和鞋履,给他盖好被子。

看屋内有备好的水,随即缴了干净帕子给他擦脸,做完一切后林怀治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他,眼意柔情。

春色良好,曲江上多有船只乐工奏琴声袭来。

音声响在郑郁耳边,让他还有点模糊意识在。他迷糊睁眼看床边坐了一人,努力辨认后,发觉是林怀治。

正想开口敷衍两句,头却在此时抽痛了下,让他不由地轻呼出声。

林怀治忙问道:“怎么了?”

郑郁不知是不是酒醉的原因,看林怀治眼里似有焦急之色,想起方才林怀治带他醒酒的话,于是玩劲上脑哄骗道:“殿下,我眼里进东西了。”

春日尘絮多,且靠近江边,林怀治信以为真,便俯身探手来看,这下两人靠的很近,呼吸都缠绕在这方寸之地。

林怀治的手还没落在郑郁脸上,就被郑郁握住,林怀治皱眉:“不是进东西了吗?”

郑郁在林怀治俯身那瞬间被他身上的气息吸引,那是带有浓烈的紫藤香和成熟男子的味道。

他看着近在咫尺,思念多年的人。

人酒劲上来胆子就特大,便想要更亲近一点,他迅速抽出被子下的手,揽住林怀治脖颈让人低向自己。

随即借力仰起头,吻在林怀治唇上。

郑郁未通人事,不知怎么算亲,只记得冯恪说,嘴巴对上就行。

对了!还要温柔,他这会儿就记住了温柔两字,一点一点在林怀治唇上辗转轻啄,并不深入。

林怀治手肘撑在床上,围起只属两人的天地,表情错愕。可又不舍得起开,便保持俯身的动作任由郑郁轻点。

郑郁力用完了躺回床上,揽在林怀治颈间的手滑落至衽处,眼神朦胧含着春意,红晕散开的脸上带着荡漾。

他看林怀治表情木讷抿着唇,眼底尽是震惊,一副被调戏了的纯情少男样。

又不住调侃他,笑着说:“你的酒怎么比我的甜?”说罢还似是回味般地舔了舔唇,

这桂花酒确实不错,就是有点烈。酒入舌喉,带了他积年已久的情意。

这个动作在苦苦忍耐的林怀治眼里无异于危险,他不知道郑郁喝多了在想着谁。尽管身心火热,可他还是秉承君子不乘人之危的想法,柔声胡乱说着:“你喝多了,快躺下。”

喝醉的郑郁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喝多,顷刻间他心里那股忤逆劲和酒劲,就双重麻痹了他那原本就不清醒的头脑。

郑郁心一狠脑一热猛地翻身将林怀治按压在身下,林怀治也就顺力而为,将人搂在怀里。

郑郁坐在林怀治腰间,伸手拂去林怀治脸上的发丝,低头就想继续亲。

林怀治喜欢这个,可他不想这是在郑郁醉酒后不知念着谁的时候,歪头别开袭来的亲吻。

郑郁感觉自己被拒绝,有点烦闷和无措,便将头闷在林怀治肩上喘着气。

林怀治的呼吸声很重,似是在压抑着什么,看郑郁靠在他肩膀处,像是做了错事的人,略有些烦闷:“你看没看清我是谁?”

郑郁脑子醉得很,可他的眼睛还没瞎!

他想着那些话本里,以及袁亭宜求人时的话,继而又信心大增,吻在林怀治嘴边,笑着哄人,“你生哪门子气?你是殿下,是成王......是衡君,是我的六郎!”

他索性一股脑都说出来,总有一个能入林怀治耳的。

郑郁的话断断续续,不甚清朗,可林怀治还是听了个清楚。环在郑郁身上的双手收紧了力,仿佛在这一刻,有什么禁锢破开了一条口子,令他的神智也如郑郁一样消亡抛诸脑后。

郑郁还沉浸在自己的吻里时,倏然天旋地转自己被压在林怀治身下,随即唇被堵上。郑郁慌乱中搂住林怀治,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迷茫。

怎么反了!

正想推开时,林怀治的一双手已在身上游连,从上而下,带起相触的酥痒,力也不住地松了些。

湿密的触感落在唇上,林怀治吻着他,发觉人不开窍一手摩挲着他的脸,眼神深邃,轻哄着说:“砚卿,乖!张嘴!”

指腹常年练武握刀习射,布着薄茧,触在郑郁脸上丝意痒痒。

郑郁被说这句话的林怀治诓得眼神迷离,神思早抛九霄云外了,只得林怀治说什么他做什么。

齿关松懈,舌似灵蛇般游走在口中,抚摸脸的手也顺颈而下,去往他处。

“嗯......”郑郁双目迷离,被亲得气喘吁吁,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于是就想伸手推开。

可手刚使上力就被林怀治顺指分开牵着,死死按在枕边。

唇齿间的索求和缠绵让郑郁忘记了现下的境况,身上人清冷凝神的幽香并不能让他心静。林怀治吻意温柔缱绻,让他有如坠下万米深崖,不经在清醒中沉沦下去。

箫宽和齐鸣守在门外,两人听着远处的乐声,都尽量控制着不去看对方。

门开了,林怀治衣衫齐整,没有半分凌乱的出来离开。虽脸上并无明显表情,可眼底尽是舒畅,餍足之色。

箫宽见状连忙跟上,齐鸣震惊:二公子这么快?这可这么得了?要写信给郡王和世子说吗?但这种事怕是不好说吧!

但想归想,还是敲门,担忧道:“二公子,咱们还回紫云楼吗?”

屋内的郑郁正缩在被子里,他热退了,酒也醒了。

想起方才,虽然他知道是自己调戏在先,可最后为什么好像是他吃亏,但细算也不吃亏,两个人都爽了。

林怀治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算是栽完了。

林怀治走时已用帕子擦过,郑郁闻了闻外袍,上面没什么味,想着多数应是都沾在身上,被林怀治吃或擦了去。整理好外袍系好腰带,随之离开。

这件晦涩的事情将会永远留在这条船上,不会在有别人知晓。

郑郁沿着池边走了段路吹了江风,待唇色没那么红时才回了紫云楼。郑郁在方案前假装镇定坐下,心里强迫自己不去想方才。

可堂内喧闹得很,他不想去看堂内那正在飞旋的舞娘,视线在殿内乱晃时不小心与对面的林怀治对上。

林怀治神情一如既往冷冽肃然,这死鱼脸床上床下都是一个样。正想看向别处时,却见林怀治戴着翠玉绕金戒的指腹揩去嘴边酒渍,对他挑眉一笑。

翠玉绕金戒戴在他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指上,是那般柔美不失贵气。而也就是那只手,在烫金翻领锦袍下予他滑动,将他带至人生别处。

郑郁脑中轰的一下炸开,耳垂忍不住发烫。林怀治这举动是故意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表面和内里完全不一样,性子浪荡的跟帆一样。

林怀治你玩吧!玩吧!就方才那几下都丢盔弃甲落败的那么快,私下不知戏弄了多少次。

想及此处,郑郁有些脸红,心里愤怒地骂了句:死妖精!

郑郁瞪他一眼,快速移开,算着时辰,李康应快到了。

此时太乐丞报之说有一只新曲编好了,想在今日献于圣驾前。德元帝喝了些酒,正是高兴的时候就让乐队进来让众人好好听赏。

乐队数十人,乌泱泱的进来坐在各自的乐器、笙箫前。太乐丞一声令下,音韵从指尖弹出,飞声入耳。

郑郁看站在编磬前的李康,淡然一笑,随之与苏赛生碰酒而饮。

德元帝初听此乐颇觉悦耳,可不过片刻就听出错音,疑惑道:“爱卿,你这乐队里有曲艺不精之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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