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混沌之下无人可逃脱,仿佛沉睡千年,如镜中月水中花。

当世的雄主,彼岸的花,那些常绕心头的思虑如同嚼蜡晦涩难咽,又仿佛让自己停不下来。好像得了什么病,陷入过去不肯自拔。

嬴政惊讶于自己醒来后满脸的泪水,自己从十三岁以后未尝流过泪。他是秦国的王,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秦国,代表着庄严。或许是从史书中窥见了先祖的筚路蓝缕,或许是瞧见了八百年间的诸多英雄更替霸主轮番登场。他从登上王位起就有一个必须实现的目标,结束八百年纷乱打破过去的争斗轮回,实现先祖们的愿望。

后来的后来他推翻了一切过去的因循守旧,摧枯拉朽地灭了六国,他建立起这个史无前例的国,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后来…又如何了?

“爹爹,你在听我说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他一时没有收敛神色,“爹爹,你怎么哭了。爹爹不哭,痛痛飞走。”

不知这是第几个世界了,这累世的记忆仿佛对他来说是最狠厉的惩罚,每次他都已经适应了新的世界和环境,却被强行拉回到前世的记忆中。

“苏儿,乖,爹爹没有哭,刚刚飞虫飞进了爹爹眼里。”

这一世,这个世界与他原本的世界很像,一样的背景,一样的地域,只是名称都不一样,人的争斗也没有停止。也像他第一世那样,纷乱割据,连年战火,而这一世他连王子的身份都没有,他的父亲早早去世了,而他在记忆觉醒前,稀里糊涂就跟同村的柳丫头结了婚生了娃,本来也可以过一个稳当的人生。可惜柳丫头去邻国探访哥哥时,不小心卷入战场死在了那里,只留下他带着当时还不满垂髫的扶苏。

说来也奇怪他过去一直都薄亲缘,但仿佛跟扶苏却是累世父子,又或者他总是下意识给他的儿子取名扶苏,或许是因为第一世扶苏是他最大的遗憾。在沙丘行宫的最后一刻,宏图伟业全力扩张他似乎已不再那么执着,毕竟他能做的想做的几乎都做了,除了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培养一个储君。虽然他对扶苏无自己半点脾性有点担心,但是扶苏却又是他留给帝国的最好的继承人。他希望再多些时间,把帝国构建得更加稳固,再交给扶苏,可惜时间却不允人。

后来在第七世的时候,他偶然遇到一个与他同一世界而来的觉醒者,聊天聊起才知道扶苏自杀,胡亥篡位,子孙后代几乎被屠戮干净。那时他疯了一般,他渴望去破坏什么,渴望回去杀了赵高这个小人,杀了背叛他的李斯!可是这个新世界除了觉醒者,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没有权势的人类是活在半兽人狂暴边缘的弱势群体罢了,他还没有机会拿到权柄就死在了半兽人的暴乱中。

这些累世轮回,以及突然觉醒的累世记忆通常来说是一种痛苦洗礼,可现在他不能再感激这累世记忆给他带来的天赋技能点,在与之前的世界相似的情况下他的“梦想”又一次浮现。人格的底色从第一世时似乎就已注定,过往即使如云烟,他也始终是嬴政,是天下共主,始皇帝嬴政。

扶苏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爹爹脸上交替闪过各种情绪,最后留下深沉的神色,他瑟缩了一下脖颈。??

“嬴政,今天村里考元揭榜,你不来瞧瞧么?听说你那便宜外甥,有可能会拿头魁。”

嗓门大的村记员刘福每天都要来嬴政这凉糕铺讨点茶水和凉糕,他也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嬴政长得比他进省城见的那个号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花魁还好看,而且嬴政的凉糕手艺十里八乡的有名,很多人都馋这一口。

“他有他的路和命,看与不看他也不会太差。”刚刚觉醒记忆的嬴政头还有些痛,实在不想应付刘福这样的地痞乡霸,如果不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八年,他或许会想让人砍了这个令人厌恶的混混。

“舅舅,我回来了。苏儿,哥哥带你去河里捉鱼。”正说着,话题的主角就回来了,掀开帘子看见刘福的时候,来人脸色也是铁黑,“天天来贪便宜,刘福!村口的乌鸦都没你会算计!”

“我讨便宜?刘彻你就仗着是柳丫头十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就来巴着嬴政,你好意思,还舅舅舅舅地叫,人家是你亲舅舅么?!”

“关你屁事!”

嬴政实在不耐烦看刘彻和刘福每次都来这出,说起来刘彻跟刘福的亲缘关系也许比跟他的多,但刘彻从总角就一直跟着他和柳丫头,柳丫头去世后,就是嬴政带着扶苏和刘彻这个半大的孩子。

嬴政带扶苏回了内室,索性开始沉浸到那些过往回忆中不去理门外的“热闹”。

刘彻,他听闻另一个觉醒者提起过,是他第一世所在世界的后世君主,据说也是位雄主,甚至后世常将他们并称,只是不知道这个刘彻和那个刘彻是不是同一个,就算是同一个,是不是觉醒者也未可知。

不过说起来,刘彻的考元揭榜,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在现在这个世界如果仍然要实现前世梦想恐怕考元是最快的途径。

八荒之内,考元及第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待及第者如上宾礼遇。掌权,或许可从入仕一途入手。

“舅舅,这次去王城要我给你捎点什么吗?”

打发走刘福,刘彻才露出揭榜第一的喜状,考元及第对于他们这个小村庄而言,无疑是中了头奖。

“揭榜第一,还没来得及祝贺你,这次想要什么奖励?”

“舅舅的凉糕是十里八乡知名的名点,如果舅舅肯跟我去王城,也许能成为富甲一方的巨贾。”嬴政从让自己头疼欲裂的记忆中,睁眼看了他一眼,恰好看见刘彻用一种他以前从未曾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在他们视线对上的瞬间,刘彻收敛了神色。

“我现在也可以养活你和苏苏,倒不必要去王城。”他当然要去王城,只有那里才接近权力的中心,他想在此生复刻的成功以及弥补不了的遗憾才能实现,只是他不想也不能是以纯商贾的身份去,商贾是积累财富的手段,可光富是没用的,他要做的是推翻和借势。

“哈哈,舅舅是很能干,我当然知道!不过考元及第是要进王城成为王的博士团一员的。未来探亲可能几个月不见,我想舅舅和苏苏了怎么办?”刘彻又恢复了嬉笑的常态,少年的英俊再有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几乎是男女老少通吃,嬴政以前很吃他这套。

“博士谏言制度也算是琹强于其他几国的原因之一了。”

琹可以说是疆域最广,最为繁荣的国家,恰巧又与秦发音一样,嬴政在记忆苏醒后颇有种被命运扼喉戏耍的愤怒感,似乎是故意地要折腾他这遭,他打开了一个比第一世难度升级的副本。可这相似感又激起了他以往的征服欲,上一次他看似成功,然而将他毕生最大的成果传承下去的不是他的子孙,而且他总是被后世君王抄袭不说,还要反复拉出来当负面典型,这一世他必然不再重蹈覆辙。

“是啊,而且琹君也是从善如流,能听能改之人。”刘彻不是第一次夸琹君了,从琹昭君开始设立的博士制,军功制奠定了整个琹崛起的基础,及至当任琹王上讳“民”历有七代,百姓有安所,国家有强兵,国土有增拓,已然是泱泱之国之势。

“能听能改是明君根基,从善如流倒也是本事,只是如果什么意见都听,也等于没有自己的判断。”嬴政平时很少跟刘彻聊这些,只是刘彻在复习策论时与他讨论过一二。那时候嬴政还不明白,为什么策论这种治国之方,他这个做小小凉糕生意的人能侃侃而谈。未觉醒记忆前他一直都是做凉糕生意而且随心开店也够逍遥,从不肯争多,却在跟刘彻聊策论时仿佛打开话匣子一般。想来是有些事情都成了灵魂的本能,无论几世轮回,第一世种种仍然是本能反应。

“舅舅通常能给很多不一样的见解,为什么舅舅没有想过考元入仕一途?”刘彻很认真地问,嬴政也认真开始想,或许以前他只想逍遥人生,现在他倒是想笑,入仕从谏官开始?这算个什么,别说他看不上,就是从实用角度讲,这个职位除了讨上位者心烦,博得个虚名外,几乎也拿不到什么实权。短期之内他不会考虑,而且既然当今琹王是明君之相那他凭什么把自己的理念赠送?

“也许未来…会。”入仕是一途但不怎么高级,兵权才是重点,但怎么赢得兵权?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嬴政就有一幅完整的蓝图在脑海中展现出来,从商积富,夺军需运输,夺实控兵权;入仕从相,夺相权王位!

刘彻看着沉思的嬴政,心下微微一动。“陛下…”嬴政下意识抬头,“…也是难得一见的大有为之君。”

“所以你非常看好他?”嬴政心里有些不得劲,但说不清原因,“璟美如跨乔境而入,琹还能扛的住么?”

璟美和乔都是这个世界的诸侯国,璟美可与琹争辉,乔则通常是夹在两国之间左右为难,璟美要打琹通常都是先开始限制与乔的边贸。而琹则通过乔来反向制约。娥琮、灵骥、鸥、祖武,是剩下的具有实力的诸侯国,每个诸侯国都有自己的强大和荒唐。这个世界的诸侯王们,看似都有自己的通天手段,但各自领域此消彼长纷争百年谁也没有吞并谁的能力。

“乔虽比不上琹与璟美,但或许是它西面临琹,东面临璟美,北面临娥琮,南临祖武,它的百姓通达刚毅在诸侯环伺下仍然屹立。我不认为乔会允许璟美借道攻琹。”嬴政看刘彻在地上画出的诸侯图,心中有些计较,刘彻过去两年在家待的时间比较少,时常外出想来是沿国境四方多有探访。

“qin的军功爵制造就了战争机器,博士制倒是从善如流。”嬴政对刘彻可能是觉醒者这一点有点怀疑,干脆借“口误”来试探。

刘彻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神色,他当然是觉醒者,不如说一出生他就是带着记忆来的,这是他第五世,从三世起他似乎就找到了方法来保存记忆,通常不在第一世的星球时,名字都不会变,他刚来这里发现自己的“舅舅”叫嬴政就判断会不会就是他原先熟知的始皇帝,可惜试探过几次都没试探出来,心想他这样没负担地活一世也不是坏事索性不戳破。可眼下自己想要通过考元及第来达成目的,庇护他一世的时候,偏偏嬴政觉醒了记忆。

“军功是激发士兵的勇气,博士是纳谏纠偏的机制,我觉得这是琹立足诸侯之上的基础。”刘彻轻描淡写地略过,嬴政却根据他愣神的一瞬就笃定了刘彻也是觉醒者。“舅舅,王城或许是最适合我的舞台,也会是你和苏苏的。”

这篇文主要以嬴政、刘彻为视角,两代极为相似的君主,如果在一个时空下从平民如何再次站上顶端。因为强烈的互相吸引,彼此理解,不可避免的,也有感情纠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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