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大会结束,只给了一个下午休息,准备笔试的时间不多。雨瞳和囚西在云岚苑互问互答,考对方咒语的用法,以及各种药草的功效。同住处一个女生叫凤浔珊,见她们考得有趣,也加入了这场互问互答。
“我赌匿迹显影必考。”仙月雨瞳信誓旦旦,“这是一个相当常见的术法。”
凤浔珊在小本本上写下了这个咒语:“我现在已经记了召物术、幻身符、痒痒粉、匿迹显影、祛水咒。其他还有什么知识点,考的可能性比较大吗?”
“阿西,你押押题?”
凌幼囚西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新生笔试就是摸底。既然没给出复习范围,想必不希望我们特地准备。放松去考,把脑子里记得的都写上就行了。”
次日参加笔试,仙月雨瞳坐在栖禾楼学堂里,看着安如果和鸢时分发灵力试卷,心里居然没有分毫紧张。囚西坐在她斜对角,考前与她交换眼神,给对方打气。
安如果站在学堂前,强调笔试规则:“栖禾楼布有监听咒,禁止传音,禁止作弊。一个时辰后强制交卷,祝诸位好运!”
灵卷很神奇。落笔后,仅能看到自己卷上灵力显现的文字;偷瞄别人的试卷,发现,哪怕人家写了再多,看过去都只有一片空白。
真·有效防止作弊。
痒痒粉、祛水咒、步移术、锁影咒、匿迹显影……仙月雨瞳一行一行读下去,顿感惊喜:就没有她没见过的!而且,这里的大多数咒语,昨晚和阿西都复习到了。
她唰唰往下写,写得很快,灵卷的题目根本难不倒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时,她都感觉自己要无敌了。
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她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雨瞳快速检查了两遍,改掉一个错别字,发现离笔试结束还有很长时间。不允许提前交卷……这下,她无聊地发起呆来。
一发呆,思绪就到处乱飞。
盯着那些熟悉的术法,她会联想到很多东西。
她始终会记得,虹夕暮被他用痒痒水暗算,像一条巨大的绿毛虫在依莲院蠕动,她躲在窗外笑出眼泪;
她始终会记得,漫天落雪中,她用步移术完美避开蓝念儿的雪球,得意洋洋传音给他,听到他那句“挺好”后笑逐颜开;
她始终会记得,她用匿迹显影藏起他和她的耳钉,以为这样就不必承认银星湖畔的心率失衡;
她始终会记得,他用锁影咒紧扣住她的手,温柔地问她:“笨蛋,用我教的术法,还想解我的咒?”这句话,是温柔,也是噩梦;
还有,她始终会记得那场盛夏的暴雨,记得手心与手背相触的温度,也记得他对她说,以后再也不用淋雨了……可那场雨,从未因祛水咒而停止。
……盯着试题,她先是情不自禁嘴角上场,随后又莫名其妙红了眼眶。
哪里都是你啊,韶玦祎。
这段时间,她其实每天都会想到他。只不过,初入圣樱的新鲜感和新生大会的紧张感冲淡了这一切,白天有正事要忙,晚上又和阿西、凤浔珊一起待在云岚苑……独处时间很少。
她对自己的情绪变化不敏感,又尽量不去深思,一直淡淡的、淡淡的,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直至一个人发起呆来,所有情绪都化作了一场漫长而后滞的反扑。
说来奇怪。每次想起他时,眼前浮现的一直是他墨衣的模样,对应的那个名字,也一直是“韶玦祎”。
当当当——
樱落广场的大挂钟响了三下。
谢天谢地,笔试结束的钟声。仙月雨瞳重重松了口气,赶走脑中思绪,把灵卷上交。
学堂里跟炸开了锅一样,新生们鱼贯而出,三三两两走在路上,讨论着笔试的题目。
“太难了吧!有一些术法我听都没听过,什么召物术、步移术的,直接知识盲区了。”
“对对对我也是,考到匿迹显影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
“真的能有人完全答对吗??”
“可能有高手吧,但绝对不是我们……”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仙月雨瞳有些意外:原来,大家都觉得很难?居然有人连匿迹显影也不知道?而且……这样的人似乎还不少?
在人海中,她一眼看见了米色头发的囚西。几步奔过去:“阿西阿西,你觉得难不难?”
凌幼囚西将头发拢到耳后,淡淡地说:“还好吧。考的术法基本都实操过,而且昨天复习到了。”
众新生焦灼等待分班结果。
比他们预想中快,新生大会结束次日就放了榜,所有人迫不及待地挤到布告栏前,想知道自己被分在哪个班。
仙月雨瞳拽着闺蜜胳膊,绕过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站到了最前面。
分班名单已然张贴,她和阿西都被分在了甲班,而且名次靠前。凌幼囚西和云梦雪并列第一;至于她,验灵大会有些吃亏,折算下来排在第七,但依然是个漂亮的名次。
……超出她的预料。
扫了一眼,发现笔试没人满分——大概,涉及到表述规范的问题。但她、阿西、云梦雪都只扣了两三分。
新生们看见有人笔试分数这么高,纷纷怀疑人生:“题目那么难,你们怎么都会?”
仙月雨瞳听见了,笑而不语。
想想也对,没什么好出乎意料。她毕竟由冷月派祭司——各宗各派之首的领导人——一手培养,若拿不到靠前的名次,那才是件怪事。
圣樱的新生,跟冷月派的弟子相比,实力差距不容忽视。冷月派更强,但圣樱更有学校的感觉:入学门槛较低,氛围宽松自由。相比之下,大多数人还是愿意选择圣樱——冷月派训练艰辛,一般人吃不起那苦头。
云梦雪站在人群中,也看到了排名。验灵打平,试炼比囚西少一块灵坠,笔试又比她高两分……折算下来竟然平局。虽然没能一骑绝尘,没能胜过她,但并列第一好歹也是第一。
咬牙暗下决心:往后三年,还有很多次机会,自己一定能超越她的!
夜鸦在空中肆意盘旋。黑夜里,鲜血的颜色并不刺目,只是在夜色映衬下多了几分凄凉,多了几分别致的美感。
以血为祭,本身也不失为一种华美的祭奠。
他站在冢墓间,注视着一条条蛊虫扭动身躯,吸食血液。土地像被煮沸了一样,咕嘟咕嘟冒起泡来,伴随头顶上空夜鸦的鸣叫,说不出的诡谲。
这时,一只雪白的鸽子飞来,无意间闯入了夜鸦的阵营。黑色中骤然混入一星半点的白色,格格不入分外刺眼。一阵尖利的啸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随后是翅膀拍打凌乱的声响。
仿佛一场血雨降下,土地瞬间被上空滴落的殷红浸染。白色的小东西重重坠地,羽毛折断,那艳丽的红覆盖了身躯,恍若纯白从未有过。
血衍风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发生,毫无波澜。片刻,他勾了勾薄薄的唇,扯出一个特别无奈的笑:“是非无定论。夜鸦的世界里,白鸽的存在都是罪。”
小白鸽最后挣扎了着扑腾了一下翅翼,不再动弹了。孤零零伏在那里,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怜悯的眼神。
或许更多的是漠不关心吧。好可怜。好惨。
永夜之岭上究竟沾染了多少罪恶的鲜血,埋葬了多少无名的白骨,早已无法计数了。于是众人司空见惯,化悲悯为麻木——有谁,会在意一个小生灵的死呢?
“堂主,”一阵脚步声自后方响起,打断了血衍堂堂主的思绪,“仙月雨瞳目前在圣樱学院,刚入学。”
“悯邪使,你倒是尽职。”血衍风玩世不恭地笑笑,“仙月遗女刚一有下落,就来禀报本座了嘛。”
“……”悯邪使欠了欠身,“为堂主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既然冰族少族长已将水元令交还,那么仙月遗女手上,必然是有水元令的。我忠实的下属,你可曾见过?”
“不曾。”悯邪使如实回答,“试炼大会上她没有拿出过,属下尚无机会一睹究竟。”
“不急于一时,本座给你半年的期限。”堂主平静道,“找机会接近她,然后将她带到永夜之岭——无论采用何种方式。本座自有办法逼她开口。”
“是。”下属应声,片刻又迟疑地问道,“那……堂主,这个月……我妹妹的解药……?”
“你给本座带来如此重要的情报,本座怎会说话不算话?”一袭血袍之人,从袖口掏出一粒黑色药丸,以施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扔给悯邪使。
悯邪使被兜帽遮蔽的眼眸中,暗藏厌恶与恨意。不甘地接过解药,还得像条狗那样,为得到一根骨头感激自己的主人……可他束手无策。他妹妹身上的蛊虫不祛除一日,他便要受制于人一日。
这颗黑色药丸,只能暂时压制蛊虫,却无法根除——如此,血袍堂主便能对他实行长久的控制。唯一的解脱之计,是将仙月雨瞳劫持至血衍堂,他才能领到最终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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