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我被开门的动静吵醒了。
掀开沉重的眼皮,窗外不知何时响起雨声。狂风骤雨在外面呼啸着,闪电划过天际,刹那间照亮了屋内景象。
呼吸停滞一秒,我的瞳孔震颤不已。
身着黑色雨衣的影子立于门前,他一手提着斧子,一手拽着大把丝线。
那一大把丝线的源头,是个人头大小的球体。
12
他坚持一如既往的走路姿势,摇摇晃晃地来到床前。
“碰——”
女人的头颅被随手扔在地板上,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斧子也脱了手。
“晚上好,先生。”
标准的英伦腔,声线低沉有力,倘若不是现下处境诡异,我或许会对他刮目相看。
我不敢有所动作,似乎只有装睡这一个选择。
闭上眼睛,我时刻注意着呼吸的节奏,尽量让它变得轻松缓和,同时聆听黑暗中的任何异动。
跟踪狂先生绕着床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靠窗的那侧。
熟悉的炙热目光再度降临,缓慢游走在我的全身上下,搞得我心里毛毛的。
“啪——”
他把窗子关上了,彻底隔绝了外面吵闹的雨声。
“吱呀——”
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我心脏漏跳一拍,清晰地感知到盖在身上的毛毯,被人毫不留情地扯开。
他要干什么?
13
持久的寂静快要把我逼疯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动了!
“睁眼看看我,先生。”
低沉的喘息声钻入耳道,他紧贴着我的面颊,半个身子贴了上来。
黑色雨衣表面附着的雨水打湿了睡衣,寒意转瞬间卷走我的体温。
我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跟踪狂先生被疯狂浸染的双眼。
浑浊、肮脏、被情/欲裹挟,是我最讨厌的一类眼睛。
“怎么办啊先生,我真的好爱你。”他看出了我眼中的恼怒,却变得愈加兴奋。
双眼突然被一只手遮住,触感冰凉,带着黏腻的触感,好像是沾了血的乳胶手套。
他的力气很大,旧伤未愈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任由他骑在身上,肆意妄为。
细长手指摸上睡衣扣子,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他们,接着脱掉了我唯一的上衣。
“你!”我几乎是暴怒地吼出声,下腹灼热的触感像是窗外的闪电,让我头皮发麻。
那硬/邦/邦的东西磨/蹭着我的腹部,喘息声不绝于耳。时不时流出的液体贴着我的皮肤,滚烫又恶心。
就像是无数只虫子在身上攀爬、啃咬,要将我拉入疯魔的深渊……
14
过了很久,他总算心满意足,擦干净那些令人作呕的痕迹后,像条狗一样趴在我身上。
“我真的好爱你,相信我。”
“特别是你在雾中漫步的身影,拿刀切割食物的姿态,令人心生向往!”
我的身子僵了僵,没明白他话中的含义,见他没有杀我的想法,干脆彻底拒绝他:“离我远点,我对男人没兴趣。”
“我是你的乖孩子啊。”
血气冲天的脑袋在我的颈窝里蹭了蹭,似乎在抱怨什么。
“等我伤好了……”实在无法忍受这个罪犯的欺辱,我决定放点狠话威胁他,即使不管用。
可话才开了个头,就被他打断:“卸掉几条胳膊对我来说不难。”
话音刚落,他下了床。
很明显,他是个伤害他人的惯犯,不过花了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将房间里的痕迹清理干净。
哪怕是凝固了的血迹,也是手到擒来。
“先生,做个好梦。”
15
玛丽夫人死亡的消息震惊了整栋公寓的住户,即便是无情的房东老太太,都有所动容。
可怜的寡妇先是经历了丧子之痛,又被残忍杀害。
“克里斯先生……”雪村澈搀扶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悬挂在公寓门口的头颅,惊恐的眼睛被一层薄红围绕。
我轻声安抚着他,同其他人一起等候警察的到来。
“玛丽、老杰克……”之前提起报纸的女住客哭得梨花带雨,死死挽住丈夫的胳膊。
我起初是不解的,直至看到她隆起的肚子。
“别影响了孩子,这些会由警察处理的。”我上前一步,对这个脆弱的女人道。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拉着丈夫回房间去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雪村澈跟了过来,他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柔声道:“克里斯先生,您真的很温柔。”
“也就那样。”我笑了笑,知道他在强装镇定。
16
做完笔录,警官们轻易便排除了公寓内大部分住户的嫌疑,其中就包括我和雪村澈。
对此,我持有疑虑。
发现了这点,警官们给我的解释是:玛丽夫人是在公寓外遇害的,说明她离开公寓的人证分别是房东老太太和二楼的一位绅士。
那位绅士我不大熟悉,貌似姓史密斯,操着一口纯正的伦敦腔,两年前刚来这座小镇。
当然这不能排除公寓内住户的嫌疑,偏偏恰好房东老太太失眠,盯着公寓唯一的出口,一直到早上四点才去睡觉。
其间没有人员出入。
而玛丽的尸体显示,她在夜里十二点至两点死亡。
一切都太巧了。
不安感充斥着我的全部身心。
如果房东老太太确认没有人员进出,可那个跟踪狂先生进入我的房间,又该如何解释呢?
17
我去了雪村澈经营的花店。
最近小镇发生了太多事情。生命逝去与爱情联结交叉发生,有时还有新生命诞生,加上临近母亲节,对鲜花的需求量大了许多。
虽说还是个病人,但我认为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您帮我给花浇水吧。”雪村澈拿来一个喷水壶。
“好。”
浇花的工作顺利进行,没多久就完工了。他看着闲下来的我,眼底满是赞叹。
“克里斯先生好能干。”
类似的赞扬不止一两句,他甚至用了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身残志坚”。
说实话,我很想笑,其实这些伤用不了多久就好了,特别是右手。
于是,我又要来了其他的活。
“您剪掉不必要的枝叶交给我就行,比如说这样的。”他给了我一把剪刀,为我示范如何修剪枝叶。
我颔首示意明白,“给我小刀吧,剪刀不太用的惯。”
“行。”
18
夕阳西下,黄昏笼罩了整个小镇,为忙碌在花丛中的少年镀上一层柔光。
我看得愣神,被唤了两三遍名字才反应过来。他携了一支白百合,迎着暖阳,沿古朴小道回公寓。
被搀扶着并肩而行,我眉眼微垂,视线描摹起他可爱的容貌,心脏砰砰直跳。
如果时间能暂停,该多好。
“您受伤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感觉很会用刀诶。”雪村澈忽然握住我的左手,在掌心处捏了两下。
小镇的人都知道,也没必要瞒着他,我坦白道:“餐厅老板兼主厨。”
可能不在他的预想之中,他表现得非常惊讶,“您看起来就是一位英俊的绅士,不,您就是……我还以为您会继续文学相关的工作。”
我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指着脸部的淤青,笑道:“这也算英俊吗?”
“这只是暂时的!”
雪村澈突然停下来,大有其事得直视我,眼里写满了认真严肃,看起来很有意思。
“您低头。”他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是照做了。下一秒,他抱住了我的头,粉红唇瓣不断凑近我的脸——
他对着我的淤青吹了吹气。
“痛痛飞走啦!”
“噗。”
“您别笑,我奶奶小时候都这样安慰我的。”
19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和雪村澈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我的伤刚好彻底痊愈。
在养伤的这段时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史密斯先生,这位邻里间口口称赞的绅士,总在不经意间观察着我。
并且,小镇里成年人死亡与失踪的案件极速增长,快要赶上之前的儿童连环失踪案了!
我没有戳破这个问题,而是细心地捕捉他的一举一动,就像个经验丰富的私家侦探那样。
不过,这要在我的餐厅恢复营业之前取得成绩。
20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天夜里,洗衣房的隔间多了位真相的追求者,是的,就是我本人。
从十一点进入,到现在的十二点半,还没有其他人来洗衣房。
孤独的等待注定难熬,好在他像往常那样,准时来了。
透过半开的门缝,我偷偷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大半心思放在了那堆满脏衣服的衣篓。
他阴郁的脸被慌张占据,颤抖的双手一个不小心,居然把脏衣篓打翻了。那些衣服撒了一地。
里面有一件染血的黑色雨衣。
21
我将身心寄托于柔软的床铺,心乱如麻。
一是为跟踪狂先生的频繁夜访烦恼,他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了。就最近的那次见面,他用刀抵着我的脖子,差点做完了最后一步!
二是为史密斯身上的种种疑点烦恼。之前没怎么留意,只看出史密斯要比小澈高四英寸左右,可如今看来,他的身高体型与跟踪狂先生惊人的相似。
结合那件熟悉的黑色雨衣,我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这些不能算是直接的证据,所以隐忍行事是极有必要的。
22
接下来几天,我全身心投入了餐厅重新开业的准备工作中,对开业当晚无比期待。
因为我要让小澈试试大厨的手艺。
然而,开业前一天,新的噩耗绊住了我前进的步伐。
公寓里唯一的孕妇,临产在即,突然之间,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孕妇的肚子被剖开,孩子不翼而飞……孕妇的丈夫死在了卧室隔壁的浴室里,身上三处致命伤,分别位于颈动脉和两只手腕动脉。”
“这位保护妻子的勇士不是第一时间死亡的,他是被活活放血休克而死的!”
警官语气薄凉,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扫视众人,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我们会捉住这个杀人犯,还他们一个公道的。”
“好残忍……”
“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啊?!”
“恶魔!绝对是恶魔!”
租客们窃窃私语,更有甚者大声谩骂起来。
这些话语落入耳中,我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视线在盖着白布的尸体和史密斯的身上来回移动。
当尸体被运出公寓,我看到了,史密斯那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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