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男人在模糊的意识中产生了一个看似很可笑的疑问。

“你叫曾文华，是一名复生者。”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想起。

“复生者？是什么东西？”他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复生者是由联盟政府在447年颁布的死亡人口管理办法实施而产生的一种人类。大多由意外造成脑死亡的不到百岁的青年人尸体改造而成，没有自我意识，由植入的人工大脑支配身体。”

“没有自我意识。那我……又是什么？”男子发现，他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那你又是谁啊？”他问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声音。

“我是编号872-S001人工大脑。”

“你为什么能和我说话？”

“啊，我作为这具身体的大脑，接管了全身的器官。我会收集各个器官的信号，然后反馈指令从而支配这具身体。我此刻收到的信号就是来自这具身体原有的大脑，没错，它也在我的支配之下。”

“原有的大脑？我不是已经脑死亡了吗？”

“是这样的呢，我这边查看了你的初始资料，脑细胞活跃度…1%？？？诶？资料显示，在结束你自然人身份时，脑细胞活跃度为0%，判定为脑死亡，身体完整程度为……100%？？？诶？那你是怎么死的啊？宣布纳入死亡人口管理系统储存与改造……”编号872-S001调取资料中，语气不断起伏，像是一个活人在说话似的。

“你不是人工大脑吗？你怎么什么都不清楚？”男子的意识还很模糊，听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隐隐作痛。

编号872-S001回答道：“我虽然叫人工大脑，但我没有思考能力。我相当于一个搜索速度极快的资料库，只能为这具身体提供资料库已有范围内的知识哦。”

男子的意识沉默了，他现在还不足以做太多的思考，但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特别。

“现在开始测试。”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曾文华，你现在可以睁开双眼了。”

透明的屋子中，躺着一个青年男子。他，曾文华，感受到编号872-S001传来一道指令，眼皮颤动着。

他睁开了眼睛。

屋子是全透明的，周围的摄像头正在完整记录复生者的测试过程。

“现在你可以起身。”

女测试员站在屋子外，曾文华每完成一项动作，她就作一条记录。这是她今天测试的第37位复生者，显然非常熟悉整个流程。

曾文华站了起来，眼睛观察到的环境和女测试员的话语，让编号872-S001迅速判断出他正在经历着测试，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原来，这就是复生人。”

曾文华通过编号872-S001已经获取了一些世界的认知，但仅为1%的脑细胞容量让他无法继续查阅资料库。

当编号872-S001开始对身体发出指令时，被支配的感觉无比强烈。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女测试员还在继续着测试流程，曾文华的意识渐渐麻木。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抵抗编号872-S001的支配。

……

“测试完毕。”

屋子的一侧打开，露出一条通道。

“请前往复生者招聘大会会场。”

编号872-S001读取通道的指示文字，曾文华走进了通道。

……

“欢迎回到这个世界，复生者。”

曾文华按照指令来到一个窗口前，面前的人很显然是一个工作人员，说着官方的话语，表情却没有丝毫波澜。

小宋每年都会被抽调来负责招聘大会的一个窗口，自从联盟死亡人口管理计划被废除之后，这一百多年来，公司负责的就是放出冰库中最后存放的复生人。

今年是最后一年，今天的招聘结束后，冰库中将再也没有复生人。小宋看着眼前的男人，按照联盟447年颁布的规定宣读着招聘相关的规定。

“可怜啊，他们的人工大脑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面对的招聘是什么样子。”

小宋心想着，转念又笑话自己的廉价的同情心，自己从未将复生者看作人，又何必同情。念完规定条款后，小宋开始给面前的男子推荐工作。

“家庭教师，服务对象是一名15岁的女孩，她的家庭会负责你的生活。”

“我选择签约。”

几乎在小宋一句话说完，曾文华就同意了签约。

小宋并不觉得惊讶，多年的工作让他早已知晓公司背地里的生意。几乎每一位复生者在回归前，早已被“雇主”买下，他们安装的人工大脑也都是根据雇主需求私人定制的。而他手里推荐的工作其实也只有一份，并不会担心复生者拒绝签约。

他们没有自我意识，无法违背人工大脑的指令。

小宋看着窗口前的男人，觉得他实在是很幸运。因为他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而且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他知道，在长生科技，越好看、越年轻的复生人往往会越悲惨。雇主选择花大价钱“雇佣”复生人，而不是购买仿生机器人，看中的就是他们不仅有着和机器人一样的高度服从的大脑，还有着和自然人一样的躯体。

只要他们需要，公司可以违规将复生者设定为对雇主的绝对服从。

而这个叫做曾文华的男人，只是被雇佣为家庭教师，实在是很幸运。

……

签下名字，雇佣关系成立。小宋将曾文华的所有资料存入库中，这个男人从此便可以进入社会承担工作了。

小宋知道今年公司收入一定很高，不仅即将推出具有颠覆性的体能增长药剂，而且此次最后一批复生人的投放，公司早已炒热了市场价格。今天走出去的每一名复生者的卖身价都是他这个普通职员无法想象的天价。

小宋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大人物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操点心吧。

他最后问出了一句没有意义的废话：“您可以选择公司专车护送去雇主家，也可以选择自行前往。这是公司为您准备的最后一项免费服务。”

“麻烦公司送我去雇主家，谢谢。”曾文华回复道，和之前的36个复生者一样的回复，且一字不差。

“好的，祝您的回归生活愉快。”

小宋说完最后一句流程，准备迎接下一位可怜的卖身者，他在心中这样称呼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