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皇城里的原本白皑皑的积雪也逐渐消融,但寒意犹在,沈君安是最怕冷的,所以整日里总是懒洋洋的瑟缩在房中不管世事,萧星穆是给了她管家权的,但又派了桂嬷嬷这样一个精明能干的帮她管家,沈君安只管坐着,桂嬷嬷会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最后让她过目即可。
天气越来越暖了,沈君安总算是回转了一些精气神,一早起来就抱着踏雪在院子中逗弄,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要不是珑语来报柳温宁约她在九香居一聚,她怕是能玩上一整日。
沈君安换好衣服出门,路过厅堂时看到桂嬷嬷正领着家奴们在布置,侧妃不如正妃,全屋不能挂双“囍”,不能着正红,桂嬷嬷机谨用了玫红代替,原本肃穆庄重的厅堂,如今倒是多了点喜气。
桂嬷嬷见她走来,忙的走过向她行礼:“王妃。”
沈君安伸手扶起桂嬷嬷:“嬷嬷不必多礼,我只是路过。”
“你们且小心布置着,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派人去采买,莫要薄了王爷脸面。”
管家的事她也是学过的,平日里虽是个甩手掌柜,但有些事情上她还是拎得清的,有些东西,她可以不做,但是不能不会,只是萧星穆不想她管,她便干脆放手,落了个清闲。
桂嬷嬷是很瞧的上自家温柔大度的王妃的,所以做事格外的谨慎上心,凡事井井有条,所以也深得沈君安的心。
至于大度嘛!无爱之人最是大度,沈君安只是想将一个王妃该有的体面都做足。
......
沈君安到九香居的时候,柳温宁早就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她下了马车忙的过去搀扶,两人有说有笑的上了阁楼,柳温宁早早的就开好了一个小包房,很温馨,也很适合女儿家邀约说说体己话。
两人靠窗而坐,桌上已经摆满了点心,红娘知道沈君安来,又叫人送了一些断魂和桃花酿过去过去。
断魂是九香居上的好酒,寻常人哪里喝得到,断魂酒性比桃花酿烈上很多,上次相聚,红娘见沈君安的酒量不差,相比之下又更爱断魂,所以特意给她送了些过去。
屋内的小厮退下,沈君安方才摘了头上的斗笠,她现下出门都是不做掩饰,只是把额头的红痣掩盖住,柳温宁见她第一眼时都愣了一下:“果然传闻不真,沈妹妹竟生的这样好看。”
沈君安脸上挂上了浅浅的笑:“柳姐姐见笑了,前段时日身体抱恙,面容确实不佳。”
女孩间的吸引力,柳温宁是越看沈君安就越喜欢,见自己有些失礼忙道:“明日,沈妹妹府上就要办喜事,今日将你约出来还望妹妹莫怪。”
“家中事自有嬷嬷操劳,不需我费心,我一个闲人正百无聊赖呢!还要多谢了柳姐姐的邀约。”倒是实话。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到了黄昏,这半日下来也总算是如获挚友一样聊得开心。
原本柳温宁是前来致谢的,自那夜后柳御史不再惯着柳柒柒,她的日子也逐渐好了许多,本来她前段时日就想去沈府邀约沈君安的,只是那时候沈君安被匆匆赐婚,她就不敢叨扰了,现下想着穆王府又要进一人,沈君安心中应该是不爽利的,所以才把她约出来散散心。
沈君安有些男孩子的性子,柳温宁很是喜欢,一番下来,原本温婉的小姐,硬是拎起桃花酿跟沈君安对饮起来,喝的身子热了,沈君安直接拉着她跨过窗台上屋顶喝,柳温宁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但是这样的放纵只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君安,我也快成婚了!”柳温宁望着高悬的夜空,语气淡淡。
沈君安下巴都快要惊掉了:“和谁?!”
“朝议大夫原阳!”柳温宁说起他的时候脸上挂上欣喜。
“温宁,你真的喜欢他吗?”沈君安望着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君安,人生来是分高低贵贱的,我不愿成高门大户中的妾室,原阳就很好,他心悦我,亦愿意娶我为正妻。”柳温宁很是淡然。
沈君安从柳温宁的脸上看出了认命,或许她真的是喜欢原阳的,但是她更多是对命运的低头。
“温宁,听闻原阳的母亲不是个好相处的,你这样好的姑娘怎的受得住!”沈君安很心疼眼前的姑娘。
柳温宁是知道的,要是硬要将她和原阳的母亲拎到一块,原阳是不管对错,一定会向着自己的母亲,加之原阳母亲根本看不上柳温宁,她觉得她儿子一定能娶个更好的世家大小姐。
柳温宁脸上挂着隐忍,提起手中的酒猛地灌了一口:“君安,人的一生不会事事都得两全,大多都是委屈求全的活着罢了。”
沈君安不懂情爱,但是她读的懂柳温宁的无奈,不知咋的,她突然想为自己的阿兄争取一把:“温宁,你知道沈霁川吗?”
温宁回想了一下,脑海中闪现了一个面貌:“你阿兄沈霁川,一个清朗俊逸的少年。”
“温宁,他心悦你,但你心有所属,他不敢靠近!”
“温宁,那日我就是因为他所以才帮的你!”
“温宁,那日你换的衣裙是他骑着快马跑了几条街给你寻来的!”
“温宁,我从来没有给你送过跌打损伤的药品!”
“温宁,我的阿兄一直借着我的名义默默地对你好,爱慕着你!”
这一些话一直灌进柳温宁的耳朵里,她脑海中现在全是那个笑脸盈盈的少年,她不知道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能感受到那少年对她的爱慕之情,只是她不敢接受罢了!
屋顶的风很大,吹起了两个妙龄少女的发,但怎么也吹不散两人心绪,今日沈君安趁着酒意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部说给柳温宁,她不希望她这样好的女孩有遗憾。
柳温宁不知何时眼中蓄满了泪,她只能猛地往嘴里灌酒,那日尚书府一别,沈霁川总是借着沈君安的名义,趁夜间人少时,到柳府门口给她送一些东西,她读懂了他的心意,只是不敢回应。
她也从未见过这样意气风发,满是阳光的少年郎,他见她时也总是带着柔和的笑。可柳温宁自己知道,她大他四岁,他们之间不仅仅有年岁的差距,还有难以逾越的身份和门楣。
“君安,情爱应该是怎样的?”柳温宁岔开话题,语气里全是认命。
“爱吗?我还没来得及学会!”沈君安知道柳温宁在逃避,她不想逼她,一段情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道的明的。
“只是心中时常有个人影,我与他之间隔着山隔着海,此生怕是难聚在一起!”沈君安许是醉了,喃喃的说着。
柳温宁能察觉到沈君安也是个可怜人,她虽是高高在上的穆王妃,可是她心中有着别人,一生爱而不得是怎样的酸楚和难忍。
“隔着山隔着海,还可以翻山越岭一见,可若是隔着城见,这辈子怕是都难以翻越。”柳温宁宽慰着沈君安,但这话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得。
两人相视一眼,对饮无言,高悬的夜空那样宽阔,却怎么也容不下两个女孩的心绪。
九香居也算的上的萧星穆的地盘,屋内两人喝的酩酊大醉,红娘心下才道不好,惹祸了,忙的叫人去穆王府请了萧星穆,又派人去沈府请了沈霁川。
萧星穆到时,红娘忙在前领着,萧星穆一脚踹开门,引入眼帘的就是桌子前歪歪斜斜倒着的两个人,这还是红娘叫人从屋顶抬下来的,要是被萧星穆知道自家夫人饮酒登高,怕是要拆了这九香居。
醉酒的沈君安很是不安分,见萧星穆进来,更是诡异的起身,像只章鱼一样歪歪扭扭的挂在萧星穆身上,嘴里全是调戏的话:“这人长的真好看,要是我夫君就好了!”
萧星穆原本是满脸的怒意,听了沈君安这话硬是将怒意消了下去,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瑟缩在拐角看戏的红娘和了无(liao wu)。
红娘感受到了满满的杀气,忙着扯着一旁的了无(liao wu)撇开头。
这时候沈君安又好死不死的指着萧星穆,朝着柳温宁来了一句:“温宁姐姐,管他情爱呢!我也给你找一个这样的好不好!”
柳温宁一脸醉意,她都没看清萧星穆长什么样子,但还是高兴道:“好!一言为定。”
这话一出,站在拐角的了无(liao wu)和红娘都快要忍不住笑出了声,硬是咬着嘴角,想遍了所有难过的事情。
萧星穆也很无语,自己心爱的媳妇要把自己送出去,他忍着扑面而来的酒气,压着心底的火气,将沈君安打横抱起,抱着就往门外
去,恰好遇上赶来的沈霁川,只是淡淡的留下一句:“里面那个还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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