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心语以房屋中介的身份报了案，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很快到场提取证物。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她们基本都在警局度过。

由于提前对了口供——主要是关于驱邪、抓鬼之类的事，也不好说得太明白。

所以到最后，警察也只是把她们当做比较迷信的看房人，口头教育了一顿，警告她们别在房屋内焚烧纸钱，就没再为难放走了她们。

这天折腾到傍晚，饥肠辘辘的她们才终于跟着导航，来到家连锁汉堡店。

一顿操作猛如虎，赵心语也是大方，直接阔气地点了个三人套餐。

她们本以为这下终于能快速吃上饱饭，可偏偏这天遇见汉堡店爆单。

外卖员催单催得快要打起来，店员这边忙得快起飞的同时，还遇到了顾客打电话来要改套餐。

场面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三个人等了二十几分钟愣是没敢出声。

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赵心语看见小程序上有行小字：“30分钟不出单送汉堡一个”。

她随口念出来的这行小字，一下给李可和乔枝打了鸡血。

一看时间，距离下单已经过去28分钟，她们心想着这下稳了的时候。

29分零47秒时，她们的单越过了前面三个号码，被服务员及时按下出单。

“250号！250号在哪里？！吸管自己拿！”

超时汉堡没拿到，白饿多了二十九分钟。

李可和乔枝去端餐盘的时候，只觉得她们的倒霉蛋体质应验得不是时候，显得她们像二百五

不过她们那时也真饿得受不了，所以顾不得那么多打开包装就吃了起来。

时间来到八点半钟，她们的晚餐终于被端到了桌上。

她们的脑子此刻一片空白，狼吞虎咽地拿了食物就大口下肚。什么薯条、鸡米花和鸡块，甚至都顾不得蘸酱，嘴巴还有空闲就塞！

也就在这时，赵心语的手机震动几下，微聊弹出几条消息。

她们才有闲工夫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

“最新情报，我经理说凌锐杰出事了。”

赵心语一只手沾了油，操作不便的她直接将手机旋转过来，将另一个聊天软件KK的聊天界面，直接放到坐对面的李可和乔枝面前。

“哇，吓人”，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惨不忍睹的车祸照片。

下午警察询问的时候，她们很诚实地表示，下午三点十分左右，凌锐杰打过最后一通电话给她们，表示正在开车去找某个大师。

赵心语干中介这行，手机一直开着通电话自动录音功能。

所幸录音的内容无伤大雅，警察听完对话内容，也只是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调侃了句：“都这个年代了，还有年轻人搞封建迷信”，就摇摇头带过了这件事。

事实上警察不知道的是，录音播到最后时，赵心语心都快从嗓子音飞了出来，因为她分明记得那通电话的最后，男鬼冲凌锐杰喊话说要杀了他！

可不止为什么，录音播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只是传出了沙沙声，别的什么都听不清。

赵心语和乔枝的主要对话，都在没有录音的微聊电话，和线下面聊进行。

她们合计了一下，互相都删掉了其中不方便解释的部分聊天内容，这样看下来，便能用普通的看房行为解释过去。

再加上小区的监控、保安证词同凌锐杰的通话记录和录音，证明了她们的身份单纯——不过是有些迷信的中介和看房者而已，这些让警察很快就放走了她们。

同时这段录音还佐证，凌锐杰当时的确是在开车去什么地方。

顺着这条线索警方一路追查，发现凌锐杰的车下高速之后，直奔某条小路，再也没有出来。

警力搜查很高效，很快便发现凌锐杰的车顺着小路七拐八拐，进入了一条更加偏僻的乡间小路，然后失控冲进了下方的竹林。

由于那片竹林实在过于偏僻，平时根本没有人路过，所以警察发现时，凌锐杰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根据知情人士的可靠消息称，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瘫痪，下辈子估计活着会比死了还要痛苦。

“所以……警察找凌锐杰干嘛？”

李可很快发现了华点，如果只是找他问话，应该不会这么高效地直接派人搜查才对。

说到这，赵心语左右环顾一圈，确认没人在偷看后，悄悄将KK上的记录上划了一些。

诚安公司黄经理（话痨）：法医那边鉴定结果出了，主要血迹是吴金逸的！

赵财进宝：什么意思？？？

诚安公司黄经理（话痨）：刀上有凌家姐弟的指纹，不过从握柄的方式可以分析，对吴金逸行凶的人就是凌锐杰！

赵财进宝：之前不是说吴金逸是自杀的么？

诚安公司黄经理（话痨）：害，那是因为没找到凶器！现在的推测，是凌焕怡临死前，为了包庇她弟把刀藏了起来，之前搜查才没发现。

诚安公司黄经理（话痨）：现在都有传闻，说凌锐杰是收到了风准备逃跑，结果一晃神撞车了。

诚安公司黄经理（话痨）：总之你这次立大功，回来我请你吃饭！

看两人的表情从疑惑变成惊恐，赵心语示意她们把耳朵凑进来，然后才站起身贴过去小声说。

“其实早就有传闻，说凌锐杰读大学的时候，就学吴金逸染上了赌博。这两个家伙本来就是串通好，才选了时间去问凌焕怡要钱。”

这样的两个人臭味相投，最后害惨了假装睡不醒的凌焕怡……不，或许从现在开始，该叫她胡蝶。

赵心语说话平静，表情也一直面带微笑，但以李可的社畜直觉来看。

她知道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她只是纯粹在那位黄经理的面前，装作毫不知情。

正在李可揣度的时候，赵心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的瞬间切换回了热情、专业的话术。

“哎，是我小赵，之前那套房你们那边考虑怎么样……啊行行行！我就在附近，马上可以过去。”

赵心语朝两人做了个手势，便小跑着去外面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销冠不愧是销冠，这单不成永远还有下一单。

这时候，汉堡店里就只剩下坐在一边的她们。

等出了这道门——最多再同行到地铁，就要分开了，明明才认识了一天，可李可莫名感到有些不舍。

“那个……”乔枝首先开口，这时李可才发现赵心语不在的情况下，她们这么挨着实在太近。

“怎、怎么啦？”

明明事情凶宅委托已经告一段落，李可却再次莫名紧张起来，也许，是不愿意接受又将独自一人的失落。

“那个，其实我现在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两个地铁站就能到！”

乔枝猛地凑到李可面前，距离一下便从紧挨，缩短到眉眼几乎相对。

是只要再靠近一些，就会碰到嘴唇的距离……

然而乔枝专注着脑海里的目标，垂着眉眼又缓缓低下头去。

“就当参观工作环境，或者去散个心也行，要过来看看吗？你画的符太棒了，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抓鬼。”

李可脑袋一懵，只觉得头里像壶刚煮沸的浆糊，什么都思考不动。

稀里糊涂地，她就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随即她清楚地看到，乔枝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好像有星碎划过，又闪又亮。距离那么近，她甚至能看到对方眼中倒影的自己。

“我我我我我答应去了，太近了啦！”无理由的心慌，李可下意识就跳了起来。

也就是这时她才摸到自己的脸。

从脸颊到耳垂，都烫得吓人。

出了汉堡店，她们先导航去了附近的连锁某优品店，买一次性内衣裤、毛巾和牙刷。买单时李可已经打开了付款码，可乔枝为了尽地主之谊，还是抢着付了钱。

将东西装进袋子里时，李可只庆幸自己今天背的包包够大。

不然又要多花一块钱买袋子，她怕乔枝当场哭出来。

然而这份庆幸还未持续超过一分钟，刚走到店门口，她们就在路人“哎呀”的声音里，抬头发现天上飘起了雨。

为了预防临时要买贵价伞这种事，李可的包里常年放着五折小伞。

可既然是五折伞，便能预料得到，它究竟小得有多离谱。

“好大好大雨，我能抱着你的手吗？”

说是这么说，可乔枝根本没征求李可的同意，就一把抱住了她打伞的右胳膊。

她们两个的身高差不多，这么一凑近，她便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透过那件薄薄的T恤传递到了她的身体。

老天娘呀，这件T恤还是自己借给她的……这让自己以后怎么面对这件衣服，怎么穿？

相较她的不知所措，乔枝明显要更专注眼前的事情一些。

“小心小心、前面有坑！”

“我天呀，这司机也没太素质！”

“修路怎么不留个口子给路人通行！”

又是一脚踏进松动的地砖，踩了满脚的泥。

又是雨天碰见没有素质的司机，遇到积水也不愿意减速慢行，非要溅无辜的路人一身水。

又是碰见市政修路，走了半截才发现此路不通，不得不原路返回另找出口……

虽然乔枝平时就经常遇到类似的事情，总是倒霉，可像这么短时间、如此密集的不走运事件，还算是比较少见。

好在……

李可的手实在很温暖。

她习惯了一个人走霉运，所以当身边还有另一个倒霉蛋，陪她二脚踩进泥坑、被溅了满身水、同她一起骂骂咧咧地返回寻路时，她居然感觉有些好玩和新奇。

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总算到了地铁。

然而就像每个倒霉蛋都会遇到的一样。

“怎么回事？！我们刚到地铁雨就停了，气死我了!”

“呜呜，衣服都湿透了，我们就不能有天是干干净净出门，清清爽爽回家的吗？”

这个时间的地铁人流量已经不大，她们很快边排着队过了安检。

只是就在滴卡前一秒，乔枝突然感觉后背传来了灼烧感。

她惊恐地转过头去，然而除了位老奶奶，什么都没有。

“快点滴卡哇靓女，后面有人排队的哇。”

对不起对不起！面对老奶奶的催促，乔枝赶紧滴卡过了闸，此时她背后的灼烧感也已经消失。

“怎么了”，李可看她的状况不太对走了过来，关心地询问道：“卡没钱了？”

“啊……”乔枝低头一看，还真是，乘车卡余额显示只剩二毛八。

嘛，应该只是错觉吧？

乔枝一边肉痛地挤出20元冲卡，一边回想刚刚突如其来的灼烧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

说远不远的地方，有人正在偷偷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