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凡终于知难而退，轻叹一口气，转身关灯离去，还我清净。我惦念着一整天不见踪影的想浩二人，这不讲道理的委屈甚至让我埋怨起不在身边的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门又被推开了。我觉得这扇门今天的工作量有点大，小小房间竟门庭若市。

来人没有开灯，移动得悄无声息，只有空气在流动。我凭流过来的洗衣液味道闻出，一个是李想，一个是周浩。

“你们回来了？”我本来带着恶趣味想吓吓他们，谁知没把握好音调，太慢太软，没有效果。

我索性坐起身。有只手绕到后背揽住我，有只手往我额头上搭，还有只手在摸我的脸。

周浩的声音响起：“张涛，你怎么哭了？很难受吗？”

刚刚和姜凡说话时，眼睛有一会胀得难受，好像确实流了几滴泪。

我已经压下的委屈感再次涌上。

如果，他们能给我一个拥抱，我就……

洗衣液的香气包围了我。

我浑身僵硬，思绪凝固，分不出是谁的怀抱，听不清是谁的声音：“没事，想哭就哭，我们在。”

见我没反应，他们便起身离开了，留我一人脑内风暴。姜凡一番奇论终究带偏了我的思路，我竟真的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喜欢谁。

……从我无法接受李想像抱我一样抱别人，无法接受周浩对别人那么热情听话来看，我可能、应该，是有一点点喜欢。

但我喜欢的是谁呢？姜凡的话和我的纠结搭伙攻击我前二十二年的爱情观。我不敢深入思考，但即使逃避，结果也不会变。

我，好像，就是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

怎么可以呢？他们把我当兄弟照顾，我却有这种龌龊的想法。不敢相信自己是这样的人，我决定和他们保持距离。但一想到连他们都要离我而去，浑身上下的细胞就都呐喊着拒绝。

我再一次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道德与感情的拉扯几乎将我撕裂，意识在痛苦中昏沉。

我在黑暗中追逐他们的背影，然而每次将将碰到衣角，我便会回到原点，徒劳无功。

我大喊着让他们停下，他们置若罔闻。我在又一次即将追上时奋力一扑，没有回到起点，但也没人接住，于是狠狠摔倒。

我顾不上疼，一个翻身起来死死拽稳两人，生气道：“为什么丢下我！”下一瞬便被二人黑沉如渊的瞳色吓了一跳。

他们拨开我的手。李想问：“你怎么追上来了？”周浩问：“你怎么还追着来啊？”

我无法解释我的失落和委屈，便只干巴巴回问：“我不能吗？”

他们同时开口，声音交叠，甚至有回声，重重打在我鼓膜上：“你喜欢‘我们’，你你你你你不不不觉觉得觉得自自自己很恶心心心恶恶心吗你你你好好好好意思思思思吗好意意思——”

我抱头尖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醒了。

梦中困语犹在耳，导致我看见他们的脸首先是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其次才是思索为什么他们在我床边。

“我们担心你晚上睡不好，过来看看。”李想探了探我额头，估计没问题，便放心收手了。

“然后就听见你一直在说对不起。”周浩替我掖好被角，“对不起我们吗？为什么？”

我不想回答，不敢回答，只得沉默。

李想说，他们今晚留下来预防万一。我问他们怎么睡，周浩指了指飘窗，李想拉开书桌前的椅子。

我不愿，让他们回去好好睡，他们不听，我又头疼了。如果是之前，我会说这张king size的床三个人睡绰绰有余。但现在……我也会这么说，并把自己摆成入棺式一动不动。

他们并不介意。李想睡前道：“张涛，你不用对不起谁，可能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