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找个地方给她家人买点礼物的，可是李欣然神神秘秘地拎出一个袋子——那次探访白楼时从路边张老太太手里买来的东西，我都差点把这些忘了。
我担心这点小礼物太单薄，又趁她不注意去买了些水果和点心，结果被发现后李欣然又撇撇嘴，直接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摇了摇：
“姐姐！花什么钱啊，你就当回自己家那样嘛。”她揽住我的腰，轻轻地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啊。”
秋天的鹤岭，夜间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不足十度。可是后座上李欣然紧紧环抱住我的腰，又暖和又舒服。
李欣然家在市区附近的西山县，距离学校甚至比我家还远上不少。
夜幕已然降临，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昏暗的黄色灯光下，一栋栋四层小楼静静地排列在马路两边，墙体是红色或者橙色的暖色调。
跟在她身后上了楼，很快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给我们开了门，扭扭捏捏地说道：
“姐姐……回来啦......”
“真乖，给你买了好吃的哦。”李欣然笑着弯下腰拍拍小表弟的后背，“这几天有好好听话嘛？”
跟着李欣然进了屋，她家是和我家差不多的面积，不同的户型。
一进屋有个客厅，茶几兼作餐桌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姥姥呀！我回来啦！”李欣然靠在老人身上撒着娇，“想我了没？”
我挤出一个有些尴尬的微笑：“奶奶好呀......”
“啊？”老人家似乎没听清楚我的话，“快坐啊孩子！”
我有些尴尬地坐在了洗的发白的沙发套上，李欣然顺势搂住我的腰，“姥姥，你看这就是我女朋友，奕霖姐姐！”
“好啊，多俊的小姑娘。”姥姥咧开没有几颗牙的嘴笑了起来，“咱家欣然长大了啊！”
我一脸蒙地看向李欣然，难道她们家人就没有对她突然就带回来个女朋友这事感到哪怕一点点意外嘛？
“嘻嘻，毕竟姐姐这么优秀，能追到你可是我能吹一辈子的事啊。”李欣然歪头看向我，傲娇且得意地拍拍胸脯。
我们嘻嘻哈哈地闹着，笑着，老太太含笑的目光深邃，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李欣然的舅妈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她过了一会也被叫去打下手了，只留下我和姥姥，还有聚精会神看球赛的小表弟。
似乎老人家始终在看着我，想说些什么。可我也不好意思问，只好陪着她看着不知输赢的球赛。
大概好一会，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开门走了进来，看见我的一瞬间还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顺势就要道歉和关门。
和老太太一样，李欣然的舅舅看着我也是欲言又止，似乎是想不出一个对我的合适的称呼。还好我连忙拿出先前李欣然买的腰带和手套递给他，暂时化解了尴尬。
好在不一会儿就开饭了。舅舅一边喝酒一边叹气，小表弟也只闷头坐在那里自己吃饭，值得庆幸的是舅妈是个健谈的人，基本上整个饭桌上都是她和李欣然在活跃气氛。
“李奕霖是吧？来，多吃点......”
舅妈围着围裙，这个瘦小的女人每天从早到晚都要在工作与家人中忙活，岁月与生活在她脸上留下的一道道皱纹使得她比实际的年龄看起来要老很多。
“哎他爸呀，有人欠你钱是咋的？人家小姑娘第一次来，你这拉个老脸再给人家吓着！”
“舅妈！”李欣然有些任性地重申道，“奕霖姐姐可是我女朋友！”
......
饭后大家基本就是各忙各的，小表弟缩在床上自己的角落里躺着，一言不发。
说是自己的角落倒也不贴切——因为他的床就在客厅里，靠近厨房的地方，一边是墙，另一边是一张整齐地塞满书的桌子。
七十平米的面积，减去一个客厅与厨房之外，就只剩一个带阳台的卧室，李欣然、舅妈还有姥姥睡在那里，舅舅则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显然这对于五口之家来说实在显得太过拥挤，可李欣然却执意留下我来过夜。
到了晚上，舅妈跟姥姥打了个地铺，执意要我和李欣然上床睡。
我哪里能让老人家睡地上？可是李欣然坚决要和我睡在一起，反正经过一番谦让之后，我体验了人生中第一次睡在地上的经历。
不熟悉的环境，就算身边有李欣然依偎着，我也真的很难入眠。
怕吵醒她，我不敢翻身，只能维持着原样，轻轻给她拽了拽被子。
“睡的不习惯吧？”旁边床上的舅妈轻声问道。
“不不不，我本来睡的就晚。”
“哎，没办法，也挺不好意思的。”舅妈叹了口气。
......
“但咱家就这有限的条件。他舅舅之前给国企打临时工，后来企业破产重组就下岗了，身体有病也干不了啥活。平常白天走到劳务市场找点活干，晚上上学校当保安去，基本上挣不到钱，现在家里给孩子看病还欠着钱呢。”
......
“我这孩子还是个自闭症，给他治病花老多了，现在没钱送他去特殊学校。成天只能在家呆着，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欣然也是，这些年跟了我们真的受老多苦了。”
......
“她也懂事，一到寒暑假就天天出去打工，发传单，当服务员，啥都干。”
......
“其实我跟她舅舅对她没什么要求，就希望她能身体健康、好好生活、尽量照顾好自己，别再走她妈妈的老路就行了。”
......
我不大会像李欣然那样安慰人，只好将双手枕在头下当一个默默的倾听者。
那天晚上我才听说了，原来李欣然的母亲当年也喜欢上过一个女生，这种在那个年代却被家里人尤其是老头认为是叛离经道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事情，只能被迫着分开，然后与李欣然的父亲结婚才有了之后的悲剧生活，要不也不至于那么早就选择离开了这个世界。
舅妈说当时她已经嫁过来了，曾经见过很多次那个女生，说她不管是眉眼还是声音都和我有几分相似。
这大概也就是一开始老太太始终盯着我看的原因吧，这背后的故事还真是离奇。
同性之间的爱情与生活哪怕是在社会风气日益开放的当下还不被很多人接受，更不用想将近二十年前了。
“后来我们才明白，不管是谁，在感情这方面，都轮不到别人做主。”
是啊，只有能对你真正负责的人，才值得把自己的一切托付于其身。
......
家里除了一台老式大头电视和外表发黄的冰箱外没什么像样的家具，连吃饭坐的塑料凳都开裂了大大的缝隙；老旧的破木头框窗户用胶带缠了好几圈还是漏风，冬天零下三十多的天气，也有人不得不睡在地板上......难以想象一家五口这如何在这个几乎是家徒四壁的地方生活的。
可是即使在这样的地方长大，李欣然却依旧乐观善良，尽她所能去帮助、去善待、去治愈他人，甚至是这个一次次给予她重创的世界。
若仅俯视大地，哪知人间疾苦？[R1]
......
可能是地上太硬，可能是不习惯枕头，反正我基本上是一晚上都没睡着，成了李欣然的大抱枕躺在她的怀里被揉来揉去，以至于李欣然早上起来还惊讶我的黑眼圈。
昨晚我和舅妈的对话她大概是没有听到吧？
当然又或许她早就知道这些了，她一向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吃过早饭后，舅妈就要急匆匆地上班去，患病的舅舅留在家里照顾自闭症的表弟，外婆四点多就外出捡塑料瓶子去了，大概中午才会回来。
我和李欣然坐到沙发上，手机中突然又响起死神的一条消息：
“同学们，今天的游戏是死亡格斗。将会在每班随机选出两名同学去鹤岭西山动物园门前进行格斗，率先被制服在地上的获胜，更多比赛详情会在我们见面时揭晓哦。下面公布参赛人员名单：高三五班，李豪，王建华。高三六班，赵瑶、郑玉。祝各位好运。”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只手缓缓搭到李欣然的肩膀上：“终于呀，我们可以休息一下了。”
李欣然也发出一阵欢呼，可是我们都不知道找些什么来庆祝。
“欣然，舅舅再出去找点活干，你在家看着弟弟行吗？”不知是因病还是太累，舅舅憔悴瘦削的脸上竟然面无血色。
“当然啦，快去吧，注意安全啊。”
“等等！”我突然拽住李欣然，悄悄问她，“舅舅现在怎么去劳务市场呢？”
“自行车啊。我骑的慢，十里多路，一个钟头也够了。”舅舅费力地笑笑。
我毫不犹豫地掏出电动车钥匙递过去——就像我永远毫无条件地答应李欣然那样，努力劝说舅舅收下，终于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欣慰。
随后家里就只剩我们三人，小表弟一言不发地打开电视，看起了广告。
那声音大的刺耳，我估计左邻右舍全能听见，李欣然无奈地摇摇头，看向我的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愧疚：
“姐姐，真不好意思啊。”
“瞧你这话说的，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是我家情况就是这样，也太......”她双手托着脸，看向铺着塑料垫板的茶几。
“所以呢？放心，我不找你要彩礼的！”我转过身去，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笑着开口。
“不不，只是我也没想到回来一趟还这么多事......”
李欣然欲言又止，可从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中，我分明感觉到那种无助的神色。
我能做什么吗？我只能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
在这个被称为蒙江县的地方，原本开大货车深夜路过白楼的张有财正被几个伪军押着，走在积雪齐膝的道路上，发出了不算清脆的“嘎吱嘎吱”声。
小队在一栋俄式哥特风格的别墅前稍作停留，小鬼子和伪军队长与一个不知是谁的人用一种张有财听不懂的语言讲了好几句，接着又快步前往拘留处。
现在张有财才似乎开始醒悟：
——这不是梦！
难道，难道他穿越回上世纪三十四年代的抗战时期了？
也好，至少不用再担心那些催贷款的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他还......回得去吧？
[R1]真的必须吐槽现在很多狗皮砖家仍然宣扬着什么“低收入群体要想摆脱贫困，就把多余的房租出去，把多余的车变成网约车”这种雷人的话到处瞎带节奏。我要是再多几间房，为什么不能直接卖了呢？要是我有上百辆车，为什么我不开个车行去卖呢？就像问一个月怎么挣够十万，狗皮专家就会告诉你往银行里先存上几千万一个道理。
抱歉各位，昨天出了点小意外，目前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解决。现在感觉写的真的不满意，先发一点存稿，如果可以今晚调整好状态会加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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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领回娘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