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亡之城

#是天真的纯良的卡哇伊的热血的中二小叶瑄哥哥!

由白城第十三城邦创造的,一个偏离目标,却又无法彻底毁灭的世界……

刚刚成为引渡者的白城少年在行游星海的时候意外邂逅了这个星球,他早已耳闻过它的神秘与奇特,恐怖与震慑。如今带着将信将疑的想法与一探究竟的好奇造访这座名为「死亡之城」的世界。

它永远变换不停,闪烁着象征毁灭的猩红,以及宇宙行星诞生时耀眼的洁白辉光。

它似乎每一刻都在死亡,又每一刻都在新生。

在晨昏交接,生与死的间隙之中,身着月白色衣衫的少年旅者闯入了行星内部,恰似光年之外突然袭来的彗星,不可阻挡,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迹。

漆深的黑暗与猛烈的白光同时夺去了叶瑄的目光,巨大的爆炸声又封闭了他的听觉。在那短短一瞬,他感到愕然,无法感知世界,仿佛行至死亡深处。

然而下一刻,天光乍泄。叶瑄缓缓睁开眼,透过手指间的缝隙隐约地观察到这个世界的轮廓。他放下原先遮挡强光的手臂,目之所及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像是迷雾森林里参天耸立的光秃杉树,遒劲笔挺的枝干四处延伸,褐色的树皮表面屈服于严冬的肃杀,暗地却攒动着遍布野心的春意。

死亡之城高低参差,相互交错的建筑群正是如此,白日里密密麻麻的人群在那些复杂连通的楼层之间来回流动,上上下下,又走回最初的地方,就像四维空间的无解循环,没人分得清具体的方向。

叶瑄的眼眶微阖,紫色的眸子里蕴藏着陌生与难以置信的情绪,这里和白城以及他曾到往的星球很不一样,他突然有些后悔做了好奇猫的举动,下意识地想要远离。

一种强烈的异物感占据了他的内心,宛如艺术品上扫兴的败笔,洁净铁丝上显眼的锈迹,柔软毛毯上暗伤的尖刺以及精心打理的头发意外沾染上的污泥……

同时,叶瑄也能明显感觉到这座城市对他的排斥,异邦者,不速之客成为了他的代名词。

但就像所有闯入迷宫的勇士一样,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除非走到尽头。

日落月升,白日的死寂旋即被夜晚的喧嚣取代,人声鼎沸,几乎全城的人都聚集起来,像被烈火烧得滚烫的铜锅上急躁的反常蚂蚁,哪里有热点和冲击,人潮就向哪里汹涌,而后爆发出响彻的欢呼。

□□的创作者疯狂执笔,诡异的画风与扭曲的文字充斥着城市,连最最隐秘的角落都难逃一劫。

为了避免被熙攘的人群推搡,叶瑄选择漂浮在空中,观赏着地面上的一切,皎色的头发被夜风吹起,不自在地凌乱,他皱了皱眉,不满风中怪异的气息。

突然,一阵刺耳的广播电流声从不知名的方向袭来,虚幻又逼真的全息影像出现在电视塔上,着装整洁的主持人端正衣襟,仿若神使传达神谕将双手缓慢升腾,扩大至两侧,而后下放,高傲与荣光披拂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雄浑而又富有感染力的声音遍布四方:

“Ladies and gentlemen——welcome to the City of the Dead!”

“Tonight, we will return to the essence, take off the hypocrisy and boredom of the day!”

“we will take off all the masks! We will connect everything at night, we will have everything at night!”

“在夜晚回归本质,卸下白日虚伪与无趣。摘下所有面具,联结万物,应有尽有……”叶瑄喃喃地翻译出主持人鼓动人心的开场白,他思索着其中的含义,但从他的价值观里难以找到合理的解释。

“很奇怪的诗。”他总结道。

那些话语如同演说家摄取群众心神的甘甜香醇的毒药,流入群众的体内,随血液弥漫至全身,侵蚀内脏,腐朽躯壳……舔舐死亡过后,它显得愈发迷人芬芳。

“OHOHOHOHOHOH!!!”

人群之中,寂静封杀。

主持人的脸被十足意满和贪婪扭曲,他无比享受夜晚人潮的狂欢。

“一个人怎样能做出这样的表情?”叶瑄暗自发问,随即联想起草地里的软体爬虫,死后的尸体被成群的分解者包裹、蚕食,甚至它们挪动、进食时窸窸窣窣的声音。

……

叶瑄想,自己从前或许不应该在无聊的时候闲坐发呆,观察草地里的生态。

额间的碎发被细风扰乱,扫过脸面,他意外地被自己吓了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事有多可笑。他无奈地重新打理了头发,总感觉自己如今的举动反常,精神阙值很不稳定,以至于如此混乱。

为了恢复镇静,重拾理性思考的能力,他调整呼吸,闭上眼睛,在失去视觉的刹那,隔绝了整个世界,一股清泉从心间流出,他这才发现这座城市的端倪——它正在同化。

平日里,叶瑄几乎很少忆起不美好的事情,或者他当时并不认为那不美好,它们只是平凡的一切。然而在这里,他却异常厌恶。

白城的生活总是平淡安谧,夜晚总是祥和的,宁静的时光组成了他过往的生活。叶瑄对白城有着故土的深情与敬仰。每逢旅行,他会自然而然地回想起白城,然而这一次,白城莫名从他的记忆里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星球的临终之景。

爆炸与火光吞噬了他的记忆,内心一片空虚,违和、不安、烦躁、恐惧占领了他心灵的高地,只有沉入黑暗,迫近死亡的时刻,他才能得到一丝慰藉。

因而这个星球将叶瑄所有的负面情绪放大(即使微不足道,即使掩藏于记忆深处),让他处于一种无序与脱离的状态。它又将极具视听与文化冲击的画面以闪烁幻灯片的形式一幕幕呈现在他眼前,似乎在发出热情的邀约:“来吧,亲爱的旅人,投入我们的集体之中,你便不再痛苦,反将获得极致的快乐。”

放弃「叶瑄」的身份,放弃个体的意识,走入群体巨大的无意识网络,联结万有则应有尽有。

叶瑄的唇角微微扬起,笑意里带着一丝戏谑和万千决心。原本沉于夜色之下的眼眸闪烁出粼粼之光。少年人的目光在月光下显露出凌冽锋芒,化成披荆斩棘的利剑,只要时机成熟,他就能结束漫长的黑夜。

“我一定会引导你重回目标轨道……”叶瑄对着虚空抑或是这个城市的主人,这个星球本身的意识宣告。

“你不要试图摧毁我的信仰,这是不可能的。”

说罢,叶瑄的脑海里浮现出白城的日光,飞鸟流云与神圣庄严的大理石建筑,他想了想,又小声而坚定地补充道:“我保证。”

主持人的声音再又响起: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轻柔舒缓的小夜曲飘荡在空中,荧屏中的人声情并茂,温柔地念着诗句,这片刻的安然在死亡之城的夜晚里显得无比珍贵,却尤其短暂,正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On the contrary, fanaticism and precision will ignite our lives!”(相反,狂热与精确将点燃我们的生命)

银瓶乍破,电闪雷鸣。

“Ladies and gentlemen, enjoy the carnival and die in flames!”

火来了。

叶瑄尚未来得及反应,强烈的热浪与冲击将他重重地摔下去。在堕落之中,火焰如魔鬼吞噬了整座城市,星球从内至外炸裂开来,如期迎来了它的死亡。

……

散落的碎片并未飞向宇宙各处,而是被这个星球牢牢系住,在极短的时间内,它变换、组合、拼接、复原,再次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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