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兆

日子一天天过着,眨眼间到了御史府办迎春宴的日子。

赵婉娘带着楚宁与楚绸一同出席宴会,到了御史府,门口的御史夫人掐着小步子来迎接赵婉娘,一行人随着御史夫人的步子向前厅迈去。

前厅里,满是胭脂水粉的味道,好不难闻,楚宁捏紧帕子遮了遮鼻子。一旁的楚绸也面露不适。今日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小姐都来了。

御史夫人赶忙邀赵婉娘三人入座。席间的夫人们有与赵婉娘相熟的见赵婉娘来便与她交谈起来,赵婉娘挽着帕子遮着嘴笑。一位夫人望着楚宁与楚绸含笑道:“丞相府的两位小姐果真生的花容月貌,可有婚配?”此人正是尚书府的大夫人,吴清媚。吴清媚出生低微,可偏容貌动人颇有一番江南水莲之感,又擅诗词,颇具周尚书喜爱,二人仅育有一子,只可惜其子纨绔不堪,日日流连于烟柳之地,臭名远扬,京中无论大小都不愿将女儿许给他。

今年已经二十了都无正经的当家主母,反倒是后院热闹的很,可谓是满京的笑料。吴清媚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楚绸,楚绸不由得向后躲了躲,面上泛起不自在的红。楚宁见状,不由得有些发怒,红唇轻启话还没出口赵婉娘便开了口:“女儿们还小,婚配之事尚不着急且我与老爷对于子女婚事还是希望他们可以自己做主的。”赵婉娘神色轻轻的落在吴清媚身上,意味深长,似是在提点吴清媚的不知好歹,吴清媚抿了抿嘴角,朝着赵婉娘一笑:“姐姐哪里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随着孩子们胡闹”随即摸了摸发上的簪子,赵婉娘闻言一时嘴角上扬,眼眸中藏不住的凌厉:“如若寻常女子定是不可如此的,可她二人贵为楚氏女自是可以活的自由些,少些拘束。”

闻言,满座的夫人都变了脸色,赵婉娘性子冷淡鲜少与她们这些世家夫人来往,来往的好的也就那几个夫人,但平时出席各个府中礼数面子拿捏的是很准的,不会与人交恶,如此争锋相对可谓是第一次,看来赵婉娘对于这个庶女也是有所不同的,吴清媚此次得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吴清媚脸色一变又一遍狠狠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姐姐说的是,是媚儿冒昧了。”随即起身朝着赵婉娘伏了伏身子。赵婉娘全当没瞧见,喝起了茶来。明晃晃的下吴清媚的脸面。

楚宁拉了拉楚绸的衣角,满脸的高兴:“阿娘太厉害了,你瞧周夫人内个脸哈哈哈哈,一阵儿青一阵儿紫的”楚宁偷偷的笑,可越想越忍不住,但当下人又多不可是了礼数,硬是将笑意憋了回去。楚绸脸上的红意散了一些随着楚宁笑了笑了,只不过没楚宁那么明显。“绸儿,绸儿过会儿咱俩溜出去我带你去买好玩儿的”楚宁太眼瞧着楚绸眼里遮不住的跃跃欲试,双手搭在腿上搓来搓去。楚绸不由得觉得失笑不已:“阿姐你不怕爹爹用鞭子抽你了啊”一双杏眼咪了起来,一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楚绸心想每次阿姐都要溜出去玩儿,带着她和哥哥,但是父亲从开不会收拾她和哥哥,就逮住阿姐一个人训斥,阿姐气鼓鼓的文父亲为什么光罚她一个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出去玩儿了。

可父亲总是瞪着眼睛道:“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你看看你哥哥和你妹妹身上带回来什么了,你在看看你穿的哪像我楚柳的女儿活像一个叫花子,满兜子的东西,不收拾你收拾谁!?”阿姐总是撅着嘴表示不服气,可父亲还是会抽她掌心,但这么多年了她阿姐非但没改还愈演愈烈了,近年来没少给父亲添麻烦,可是父亲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一直纵容着,其实父亲很爱阿姐的。

“绸儿发什么愣呢?去不去,去不去嘛?”楚宁拽着她的袖子甩来甩去。“今日我不去了,过会儿母亲回府一个女儿都不在身边怕是要面子上挂不住,我陪着母亲回去”楚宁满脸失望道:“好吧,那就我一个人出去玩儿咯”话毕又是止不住的开心。

不一会儿楚宁以去净房为由从前厅溜了出去,可是御史府太大了,楚宁有些找不到地方心里暗道不好,今日怕是要迷路了。早知道就把红烛带着了,这会儿铁定已经出去了。

楚宁又走了一会儿,见不远处有一面墙,好像可以直通外面,一个纵身向墙面翻去,好不容易翻上墙头,楚宁瞧着外面的商铺两眼放光,纵身一跃。

楚宁朝着街道最里头走着,不远处直挺挺屹立着的宁安楼便是楚宁的目的地。宁安楼盘踞京城数年名扬四海,正所谓十足十得的金窟。楼内共十层,可对外开放的仅有五层,五层以上则密不透风。一层便是简单的享乐之地,中间有着巨大的圆形玉台,台上是穿着轻薄衣衫的舞姬,各个摇曳生姿,样貌更是出众。玉台之上更像是漫山的野花,开的灿烂有热烈,让台下的人难以拒绝。

而玉台之后的幕布则是百位绣娘绣了整整三年的富春山居图,富春山居图用金丝镶嵌的玉石框架起来,台下的看客所坐所倚无一不是用的顶好的金丝楠木制成。至于用具则是以玉石为主,根据身份的不同而划分。

最主要的是,这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且看客不可违背规矩,如若违背初次小厮会提醒几句,如若第二次还是出言不逊便会被驱逐出楼并永世不可入楼。因此宁安楼的看客多是些文人雅客。

当今圣上对于宁安楼得奢靡多有微词,派了不少人调查宁安楼底细可惜一无所获,无人知道宁安楼得主人到底是谁而五层之后究竟是作何用。圣上派江湖术士妄图从楼外探寻五楼以上的秘密,只可惜江湖术士无一人还生反而打草惊蛇宁安楼的戒备更加森严,有传闻道,宁安楼五楼以后是一个巨大的疏密机构,掌握天下万事。

可谁都不知道,宁安楼其实是赵婉娘母家的产业,后楚宁与楚之南出世,赵氏在楚之南十六岁那年将此楼赠予楚宁兄妹二人,而五层以后确实是一个巨大疏密机构,掌握着天下所有的情报,五层以后也并非不对外开放,而是不对普通人开放罢了。但宁安楼的秘密并不是五楼之后巨大的疏密机构,而是地底下的死士营,死士营里培养着一批死士,这批死士各个身怀绝技,为的就是预防天子发难。

只可惜死士营成立至今还不足三年,用开对抗皇帝实力还是有些不够的,而且谁都没想到皇帝这么早便会发难于楚柳。

楚宁顺着密道一路走了下去,很快便到了核心区域便看到楚之南眉头紧皱,手里死死捏着一张纸,指尖都泛了白,案桌前跪着一名侍从,神色慌张。“哥哥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儿”随即楚宁挥手让侍从退了下去。

楚之南见楚宁过来登时缓了神色语气里带着几分震怒过后的嘶哑:“无事,手底下人犯了错,不必在意。小袄今日怎么有空来这。”楚宁挽着楚之南得胳膊左右甩了甩,小脸挂着大大的笑:“没事呀哥哥~就是今日随母亲和妹妹去御史府参宴觉得无趣便溜出来了,路过这里顺路来看看。”楚之南此前的怒色早已不见,抬手摸了摸楚宁的头:“小袄,你现在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般,将来嫁人可怎么办。”楚之南满眼藏不住的宠溺。

“那哥哥和父亲就养小袄一辈子。”楚宁抬头蹭了蹭楚之南的衣袖。

“罢了,出去玩去吧,早点回家,不然父亲又要呵责了。”楚之南坐回位子上,看起了公文。楚宁摇摇手走了。

很快,垂挂在天边的太阳早已不见踪影,一轮银月挂上无边夜幕之中。

楚宁赶在门禁前回了府,红烛见她回来忙着收拾起来,楚宁梳洗一番后便去了赵婉娘的院子里,想来已经好久没去阿娘的院子里瞧过了,不知此刻阿娘休息了没。

楚宁迈着步子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院内。赵婉娘正绣着帕子,一旁的阮姑姑正想要提醒赵婉娘楚宁来了,楚宁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阮姑姑别说话。阮姑姑不由得失笑,便扶了扶身子退下了。

楚宁扑向赵婉娘怀里,赵婉娘吓了一大跳,赶忙将针头朝着另一面撇去。朝着楚宁背上一拍:“泼皮又跑哪儿野了一下午,御史府的宴还没散就不见人影了。”赵婉娘一边说着一边将秀到一半的帕子放在一旁,一手抚着楚宁的头发,将楚宁额前的碎发向后顺去。一遍又一遍,直至楚宁开口:“阿娘头发都要被你顺光啦!”赵婉娘笑着拍拍楚宁的背:“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总往母亲怀里钻,也不嫌臊。”楚宁闻言语气娇嗔在赵婉娘怀里不停撒着娇:“孩儿不论几岁都是阿娘的小袄。

赵婉娘与楚宁聊了一会儿见楚宁犯困便让楚宁回去休息了。楚宁走后赵婉娘将一旁的帕子拾了起来,手指抚在绣花图案之上,泪水一滴一滴将帕子沾湿。赵婉娘颤着手继续绣着帕子,她只怕绣不完,楚宁性格开朗不善女红她和楚柳也从未强制楚宁去学,只希望楚宁怎么开心怎么来。

原想着她给楚宁绣一辈子的帕子,女儿家出门总是少不了用帕子的,自己有闲着无事绣着便绣着吧“可惜啊,可惜啊,小袄阿娘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我抓紧了绣,给你多绣些,以后阿娘就没法给你绣帕子了。”赵婉娘掩着面痛哭了起来,阮姑姑闻声赶忙小跑进来,将怀中的帕子取出递给赵婉娘“夫人……”用手轻抚着赵婉娘的背。

赵婉娘将帕子接过拭了拭泪,将帕子还与阮姑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啊。”

阮姑姑闻言不禁红了眼眶,将头扭过拭了拭泪。赵婉娘似是失去了力气,朝着床边摔去,阮姑姑忙将赵婉娘扶起,赵婉娘倚在塌上双目空洞,脸上挂满刚才流泪的痕迹赵婉娘抓紧阮姑姑掩被角的双手:“莺儿,小袄大婚的时候你随着她去南疆吧,你自我出生起便跟着我,照顾到我现在,我待你早就不是主仆间的情意了,不要白白为我枉费了性命,你随着小袄走,替我保护好小袄。”赵婉娘脸色苍白眼角又溢出泪水。阮姑姑早已泪流满面,一张脸通红似是憋着情绪难以发泄。

阮姑姑反手捏紧赵婉娘的手“姑娘我从八岁开始照顾你,如今已有四十年了,我时常感念老夫人心善将我救出还将我放在你的身边让我瞧着你从闺阁少女到为人妻为人母,那年你生少爷,恰逢寒冬,你自小怕冷,时逢战乱,您身上仅披着一盖薄被,老爷随圣上南下,小姐您在破败的草屋之中整整疼了三天,我四处奔波找不到会接生的稳婆,看着您痛苦的模样我只恨痛的人为何不是我,您当时还安慰我说妇人产子本就就死一生,让我不要害怕,可小姐我又如何能不怕呢。”阮姑姑不断拭着眼角的泪,回忆起当时只觉得心密密麻麻的疼。赵婉娘扯着嘴角笑,只觉当时实在是太冷太疼了,后来想起这段的时候都有些模糊,不大记得清的了,没想到都快二十年了,她还记得。

赵婉娘让阮姑姑将梳妆台上的匣子拿了过来,打开后里是一个极为单调的掐丝发簪,做工很粗糙,她还记得这事那年她嫁与楚柳时阮姑姑熬了几个大夜亲手做的,偷偷摸摸的怕她看见,其实她早就看见了,她不想拆穿而已。后来有一日她在地上发现了这枚簪子,想来是阮姑姑不小心遗失了,赵婉娘便将这枚簪子收了起来,有时趁着阮姑姑不在还拿出来瞧一瞧。

阮姑姑这人性子倔又好面子,觉得自己送的东西不够好不够上的了台面,可赵婉娘觉得这枚簪子比任何东西都珍贵,她从来不在软姑姑面前拿出来,只是为了照顾阮姑姑的自尊心罢了。

阮姑姑看清匣子里的东西,一时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泪水大颗大颗地坠在衣衫之上,这是小姐大婚那年她亲手做的,只可惜当年不知丢在了哪里,谁知这枚簪子一直在小姐手里。

阮姑姑用衣袖狠狠擦了把泪,将赵婉娘手中的簪子接过“夫人,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说着便收拾起来,将灯芯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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