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依稀听到有人在敲门。
今日是......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冉月猛地睁开眼。
“小姐,小姐您醒了吗?”阿梨敲着门,时不时往屋里张望。
啪——
冉月打开门,寝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她发簪微松,一缕长发垂在胸前还打着卷,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像一块刚出炉热腾腾的白色糯米糕。
“哎呀,小姐您怎么穿成这样就来开门了。”阿梨倒吸一口凉气,对着这块糕上下其手。
冉月摆摆手:“这是陆成霄的院子,没人会进来的。”
这三日来,冉月霸占了陆成霄原本的院子。自从二人达成协议,陆成霄每晚睡前都会假装自己住在此处,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偷偷翻窗逃去书房睡。
听了这话,阿梨脸更红了,她欲哭无泪:“小姐,这些话可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呀。”
冉月哽了哽:“......行,马车已经备好了?”
阿梨总算想起了正事,她连忙道:“侯爷已经在马车上等您了,小姐,咱们快去洗漱吧。”
冉月其实挺不愿意为了见那渣爹盛装打扮的,但这儿的人将回门看得极重,为了不落下口舌,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
“好了,走吧。”冉月理了理衣袖,路过前厅的时候还顺走了膳房刚做出来的几块糕,她心情颇好地踏上马车,一掀开帘子,就听见欠揍的一句:“这么不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回我娘家。”
冉月闻言淡定地坐下,“你实在想的话,也不是不行,一会儿见了我岳丈大人,你记得叫爹。”
陆成霄:......
“对了。”冉月拆糕的手一顿,“咱们先前说好的,今日你得帮我拖住冉东英,我想办法潜入他的书房。”
陆成霄视线落在少女被糕烫的有些泛红的指尖,他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嗯,知道了。”
冉月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他:“你嗓子怎么突然有点哑?”
陆成霄适时冷笑一声:“一大早的就在你房门口吹风了,等了三柱香某人还没醒。”
冉月嗔怪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陆成霄移开目光:“你要吃就快点吃,别把碎渣掉车上了。”
冉月捏着糕无语:“很烫啊,你试试?”
“行。”陆成霄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雪白的糕,又补上一句,“既然你诚心邀请,我就却之不恭了。”
什么鬼,这人听不懂她的明嘲暗讽吗?冉月忍了忍,将手里的糕递过去,一脸假笑:“侯爷慢点吃,别噎着了。”
抵达相府,冉东英正携着柳氏和几个庶弟妹等候在门口,一见定国公府的马车到了,他连忙迎上来。
“侯爷。”
冉东英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陆成霄出了马车后没有及时走开,而是对着马车伸出了手,下一瞬,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搭在陆成霄的手腕上。
“父亲,这还是头一回您在门口迎接女儿,真是受宠若惊呢。”冉月笑意吟吟地钻出马车。
冉东英喉头哽住,看了眼陆成霄的脸色,讪笑道:“月儿真爱开玩笑。”
“老爷,还是先让月儿和侯爷进来吧。”柳氏款款而来,柔声道。
冉月带着笑意转向柳氏:“几日不见,姨娘明显见老,是不是因为我不在府中,姨娘都茶不思饭不想了。”
其实柳氏最近可谓容光焕发,终于将那个女人的孩子赶出了相府,她睡眠质量都好了许多。听见冉月的话,她脸色一僵,随即马上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是啊,月儿不在府中的几日,老爷也是天天念叨着呢。”
“行了。”冉东英神色划过一丝不自在,“先进去吧,侯爷,请。”
陆成霄收回流转在几人间的目光,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冉月,从容道:“请吧,岳丈大人。”
岳丈两个字被他咬得有些重,冉月匆匆低下头忍笑,冉东英不明所以,以为是陆成霄表示对他的尊敬,不免暗自得意。
“对了,父亲,我许久没见母亲,想和她说说话。”冉月在众人落座前突然道。
冉东英笑容顿了顿,“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本该是喜事,就不去......”
“生养之恩大过于天,我昨日还和舅舅去看望了我母亲。”陆成霄缓缓开口,似笑非笑道,“岳丈大人,你认为呢?”
陆成霄口中的舅舅,不就是圣上,这都把皇帝和已故长公主搬出来了,冉东英还有其他选择吗?
“行,月儿你去吧。”冉东英咬牙微笑,他侧头对一旁的柳氏道:“你去找几个人看顾着点月儿,这孩子别伤心过度出点什么事。”
如此明晃晃的监视,陆成霄借酒杯挡住了眼底的审视。
冉月神色如常道:“多谢父亲,那女儿就先去了。”
冉月按记忆里的方位,往原身母亲曾住过的院子走去,她用余光分神注意着身后的两名丫鬟,似乎都是柳氏院子里的人。
冉月心念一动,调整了一下语气,回身对二人道:“你们就在这等着,我不想让外人踏进我母亲的院子。”
两名丫鬟对视一眼,为难道:“二小姐,可是老爷吩咐了,要我们寸步不离的守着您。”
冉月挑眉颐指气使道:“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那我还是叫侯爷来......”
丫鬟有些急了,她连忙道:“别!那好吧,二小姐,奴婢就在院门口等您。”
冉月踏进原身母亲的院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进入了这方小院,浑身便好似被暖阳包裹,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中。
冉月是个孤儿,她也从未感受过真正的母爱,但这种磁场,她只在孤儿院院长奶奶身上遇到过。
冉月闭了闭眼,当务之急是替原身查明真相,她抛去心头一些杂念,附身到了一片落叶上,她乘风而起,飘进了冉东英的书房。
根据原身的记忆,冉东英会将重要的东西放在书房一个暗房里,而他的书房每日都有侍卫看守着,从不让任何人进入。
如今冉月终于得以进入这间藏着许多秘密的书房,她想了想,将魂魄从落叶移到了书桌上的一支毛笔上。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桌子上放着的卷轴。
“东南地区洪灾拨款两万两黄金......”
这不是陆成霄正在调查的贪污案么,冉月想了想,记下了纸上所述的内容。
暗房在哪呢?冉月抱着试试的心态,根据多年看剧积累下的经验,附身到了书架的一本书上。
咦?这是一个机关?看来那间暗房就藏在书架后面。
冉月的附身技能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只能附身到死物上,也就是说冉月无法作出行动。
这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就在此时,书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侯爷......人多眼杂......来此一叙。”
是冉东英和陆成霄,冉月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于是等陆成霄坐下,便觉有个东西在戳自己,他握着茶杯低头一看,茶水猛地呛进喉管,“咳咳咳——”
“侯爷您没事吧?”冉东英关切道,“这茶水有问题吗?”
陆成霄摆了摆手:“无事,是我一时不注意呛到了。”
紧接着他低下头,看到一支毛笔在桌面上滚动不停撞击着他的手。毛笔趁冉东英转过身去找卷宗,指了指桌面上的纸,陆成霄被冉月这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
“对了,侯爷......”冉东英在这时转过了身。
陆成霄一把抓住毛笔,顺手将那张纸扔到了自己脚下。
冉东英一脸疑惑:“额,侯爷,这毛笔......”
陆成霄内心已经将冉月骂了一万遍,他面上镇定道:“我看这支笔成色不错,岳丈大人,您继续说。”
冉东英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那支普通的毛笔,“哦,就是想跟侯爷商讨一下东南......”
陆成霄已经无心去听冉东英这老贼在说什么了,他满心满眼都是这支略显异常的毛笔,生怕被冉东英发现异样。
冉月撞了陆成霄许久,心里正破口大骂,快把我拿起来啊,快啊!
索性两人还是有一点默契在的,陆成霄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这只毛笔。
很快,几个大字出现在纸上,陆成霄神色一凝。
书架,机关,圆球。
书架上有暗门的机关,冉月需要附身到一个圆球身上,撞击到机关才能进入。
可要在冉东英面前,找到一个球状的物体,又要把它放到书架上谈何容易?
陆成霄暗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接着他猛地一用力,腰间的玉佩绳子断裂,几颗珠子滚落在地。
冉东英被吓了一跳,他连忙起身:“这,这玉佩......”
陆成霄皱着眉道:“这是皇舅舅去年生辰赐予我的玉佩。”
御赐之物,在冉东英的书房出了差错,跟相府可是脱不了干系。冉东英心里在咒骂,面上却也只能苦哈哈道:“侯爷,下官先帮您将珠子捡回来。”
“不必了,岳丈大人可否帮我去找一些绳子来。”陆成霄一脸为难道,“毕竟这事不好声张,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做了文章可就不好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冉东英吓得魂飞天外,他暗道还是陆成霄想的周到,看来这陆小侯爷倒是真把他这个岳丈放在心上,一时之间冉东英笑容都真诚了许多,他赔着笑:“是,侯爷说的是,下官马上去去就来。”
陆成霄颔首,等冉东英走出书房,他才缓缓起身,目光隐含压迫地扫过门口的侍卫,成功让他们止住了脚步。
陆成霄状似参观般,绕着书房走了半圈,待走到书架前,他将藏在手心里的那颗玉珠弹到架子上。
“侯爷。”侍卫走近,满脸忌惮道,“老爷说这书架上都是他的珍藏,任何人不得靠近。”
陆成霄挑了挑眉,声音里满是威严:“怎么,不过一些孤本,本候竟看不得吗?”
门外的冉东英步伐一顿,连忙走进来,匆匆扫了一眼书架,发现陆成霄站着的地方不是那个位置,心下一松,嘴上呵斥道:“没脑子的东西,侯爷天潢贵胄,什么东西看不得?自己下去领罚!”
冉东英又转向陆成霄,谄媚道:“侯爷,东西给您拿来了。”
陆成霄看了眼一动不动躺在桌面上的毛笔,冉月大概已经附身成功了,他松了一口气。
待两人离开书房,冉月一鼓作气滚到了机关上,下一瞬,书架朝两边打开,暗房的全貌终于展现在她眼前。
正对着门的是一个衣架,上面似乎有一层薄薄的东西覆盖着,冉月想凑近了仔细看看,却没想到结果令她几欲呕吐。
静静立在她面前的,是一张人皮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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