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二话不说，打开了船舱。顾客们自然是拖家带口都下了船，走了七个员工，短工倒是留下不少，他们有的是想找到家人，有的认为船上的生活很稳定不愿意上岛。
大船一下子就显得空荡起来。
“你怎么没走？”阮青有些奇怪地问向珊珊。
向珊珊摸了摸向师师的头发，说道：“谁也不知道下船后会怎么样，一定比现在好吗？我挺喜欢船上的生活，三妹也喜欢。”
阮青想了想，跟她签订了员工协议，在他们上岸期间负责监控大船上的情况，有问题也好及时联系。
让剩下的人各忙各的，她只叫上了柯帆、霍彪、桓应满和段梦萍四人，每人换一套休闲的衣服，尽量不显得怪异，上了岸。
大船停靠的地方正好是某个小港口，像是专门为游客设置的，不远处停泊着一片观光游艇，但没有大型的邮轮客轮，大船停泊在一侧，看起来像一个大个子和一群小朋友站在一起似的。
“这港口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阮青奇怪地问。
“也许，是时间太早了，现在还不到七点半。”段梦萍犹豫地回答，这样的理由未免有些牵强，但也得不出其他的解释。
出了港口，远远看见从船上离开的人群从右边的街道走了，阮青不想再和他们碰上，带头走了左边。
背着棉麻背包，走在小块瓷砖铺地的滨河路上，弥漫在周围的雾渐渐散去，街边的小店开门迎客，穿着整齐的上班族手里拿着早餐急匆匆地赶路，整个城市都鲜活起来。
柯帆眯着眼睛环视四周，半晌才说：“除了车辆比较少以外，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霍彪撇撇嘴：“可能，人家这里注重环保吧！”
阮青也迟疑了，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桓应满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只顾着看街边的小吃店，摸了摸肚子有些走不动道：“看到开着门的早餐店，忽然觉得好饿～”
霍彪一把揽过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还点了点他的额头：“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有钱吗？”
阮青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要在城市里度过几天的话，没钱可不行，拿着珍珠付款会被认为是神经病吧。
段梦萍突然停住脚步，神神秘秘地说：“我有钱。”
阮青四人不由自主地朝她看过去，她笑着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本…书？还是相册？
段梦萍打开硬皮封面，里面是和相册内部差不多构造，只是嵌入了硬纸板，更加精致，透明的塑料膜里封着一张张崭新的纸币。
“别人喜欢集邮，我喜欢收集各个地区的钱币，随身带着。我观察了一下，他们都用的是西国纸币，我这里有，就是不多。”
“这是哆国的，这是发国的，还有这个爪哇国的，特别少见。”段梦萍边翻边说，阮青饶有兴致地听她介绍。
“找到了，”说着，就从侧面往外抽，“两张一百西元，一张五十西元，一张十西园，一张五西元，还有一张一西元，一共二百六十六西元，吃顿早餐还是够的。”
几道目光同时“刷刷”看向阮青，阮青笑问：“看我干什么，我也没钱，萍姐请客。”
桓应满一马当先，跑到马路对面找心仪的店铺，阮青几人跟在他身后，最后找到了一家人多生意好的店面坐下。
虽然没有华国的油茶面条、豆浆油条、包子稀饭，但好歹吃到了热腾腾的西式早餐，料理蛋饼、萝卜糕、三明治、华夫饼、鲜奶吐司，还点上了早咖啡。
霍彪每一样都吃了，评价道：“吃着还行，就是不如咱们华国早餐有味儿。”
桓应满嘴里包着东西，“嗯嗯”点着头赞成。
柯帆瞪他俩：“有的吃就不错了！”
阮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感受浓郁的香味在唇齿间流连，侧耳听旁边一桌的对话。
金色长发的少女正捂着脸哀哀哭泣，一位白发老者拉过凳子坐在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
“唉，迪恩也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记拿，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临桌的女孩也走过来安慰她：“这三个多月来发生了太多意外，但生活也得继续下去。”
金发少女仰起头来：“我不只是为他哭泣，也是为我自己哭泣，不知道我还能活到几时，你们不也一样，没人逃得掉！”
白发老者面色不虞：“你也太悲观了，政府都说了，不会有问题，专家们已经在研究了。”
“骗子，都是骗子！你们等着看吧，要不了多久了。”金发少女站了起来，甩下这句话就跑出门去。
白发老者无可奈何，只能叹了口气，走到收银台结账。
段梦萍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惊疑不定地看向阮青。
阮青放下咖啡杯，对她说：“走，我们去结账。”
白发老者已经推开挂着风铃的玻璃门，在叮铃铃的声响中走了出去，白发老者跟早餐店的老板说了几句话，阮青走过去前老板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些什么。
段梦萍敲了敲桌子，提醒道：“结账。”
他这才回过神，显出公式化的笑脸：“谢谢惠顾，一共两百一十五西元。”
“老板，您认识刚刚离开的那位老人家吗？”阮青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早餐店老板奇怪地问她：“有什么事吗？”
阮青故意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个女孩子脾气太差了，老人家跟她说话，她还那么冲。”
“他们就住在附近，是我家的老顾客了，其实也不怪那个女孩子，听说她的弟弟出门时忘记带氧气瓶了，正骑车赶回家拿，在路上就……
你们是滞留的游客吧，来国人？还是华国人？总之要多加注意，不能这样马虎。”
早餐店老板以为她就是一个热心肠的小姑娘，为白发老人打抱不平，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多说了两句。
阮青和段梦萍听得一头雾水，出门带氧气瓶干什么？那金发少女的弟弟在路上怎么了，死了吗？为什么他们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阮青没有否认他的话：“我们是华国人。”
“你们西国语说得不错，唉，也算你们倒霉，在这里待了快三个月，也回不了家，再坚持坚持吧，我看电视上那些专家们说已经有头绪了。对了，你们不住附近吧，我好像从没见过你们。”
阮青转了转眼珠说：“我们不住附近，就是想到前面那个港口看看。”
“想去偷偷开走游艇？”早餐店老板压低了声音，促狭地问她。
“当然不是，我们就看看。”
像是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他好心劝道：“别去啦，游艇里的燃料油都被政府的人抽走了，再说，坐游艇也出不去的。”
阮青表现得十分苦恼，屈起食指敲了敲前额：“那算了，我们就不去了。”
“小姑娘别气馁，这样，我把你们早餐的零头抹了，给两百西元就行。”
“那就谢谢您了。”
“欢迎再次光临。”
推开叮铃作响的大门，阮青神色凝重起来。
柯帆三人早就在外面等候了，看她们在和早餐店老板攀谈，料想是发现了新情况。
“怎么样？”
段梦萍摇摇头。
阮青说：“还不能确定，去人多的地方看看。”
路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阮青本来准备拿交易来的金条和银条换一些西元，段梦萍却制止了她，怕说不清来源引人注意，拉着她去了另一家品牌的珠宝店。
桓应满看了眼正在工作的鉴定师，羡慕地对段梦萍说：“萍姐，你太有钱了吧，这家店的珠宝基本都是定制款，很贵的。”
段梦萍笑了一声，说道：“这不是赶巧了嘛，上飞机前刚拿到的项链，鉴定书也在里面。”
柯帆却有些担忧：“以前的卡还能用吗？”
这时，店长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女士您好，经过鉴定，这确实是我们品牌的珠宝，价值二十五万西元，打到您的卡里可以吗？”
柯帆的问话提醒了她，段梦萍掏出钱包，把卡一张一张拿出来，悄悄观察店长的神色。
果然，店长面露狐疑之色，段梦萍立刻懊恼地说：“不好意思，我忘记带那张卡了。”
“您还舍不得扔掉这些废卡？现在能用的只有亚尔曼本地银行的卡，这些没用的卡放在家里做纪念更好些。”店长以为她怀念着从前的生活，整天揣着这些废卡，真正有用的卡却忘在了家里。
段梦萍没有反驳，只是问他：“您能全部给现金吗？”
“现在的银行可取不出来这么多的西元，您还不知道吧，出了新规，每人每天最多取款五万，而且一周之内不允许取两次。”
店长看段梦萍为难，又说：“不然先用你朋友的卡，嗯，或者我们店里的四个人一人取五万现金，剩下的五万给你们五十罐压缩空气和十瓶1000毫升的氧气来抵吧，都是我们公司分部自己生产的。”
出现了关键信息，阮青和段梦萍对视一眼，插话道：“这也太少了。”
店长正要再说话，街道里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同时，阮青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袭来，胸腔哽住，如同压了一块大石。
阮青难受地双手按住前胸，恍惚间看见柯帆、桓应满也是满脸痛苦地憋红了脸，霍彪额头的青筋毕现，段梦萍瞪大了双眼，脸色惨白。
店长、鉴定师和两个店员都熟练而迅速地拿出便携氧气瓶，店里又冲进来几个拿着氧气瓶和罐装空气的路人。店长见阮青一行人的情况不对，赶紧吩咐店员关门，打开室内空气阀。
空气涌了出来，阮青就像重新得到水的鱼儿，蹲下身大口喘着粗气，店长拿出店内的应急氧气瓶给段梦萍，责怪他们道：“你们怎么不把氧气瓶拿出来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