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路的地下赌场近日来了一个颇为秀气的发牌手，身材修长单薄，被精致的黑金色面具遮住只露出下半张脸，光是那唇红齿白的模样也能让人遐想不已。双手灵活敏捷，指尖游转于花色各样的纸牌之间。白嫩修长的手指在众人的眼前翻飞转动，牌桌上的人都有些心猿意马，但从众人在这个圈子里从来没听说此人，所以没人敢首先出头，惊了这一只似是误入秃鹫笼中的雏鸟。
牌已发完，各家都拿着手上的牌若有所思。左手边带着大金链子的男人已经输了好几局，脸色不太好看。右手边的人穿着程序员特有的格子衫，眉头紧锁。但是从牌面上来看，他的牌其实是场面上最好的牌。格子衫的男人带着黑框眼镜，从闪烁着彩灯的镜片中看向高高在上的林熙，露出一丝若有可无的微笑。
一局结束，计时的沙漏转了十几个来回。金链子的男人气急败坏，格子衫的男人露出笑意。接下来就是牌桌上众人的主场，发牌官就可以退下，但是今天这一局似乎还没有结束。
林熙收好纸牌，对着各位微倾腰身，示意此局结束，请各位慢聊私事。金链子的大哥看着面前清秀异常的林熙，不觉起了心思。
“这位小哥什么时候来的，以前在哪儿混啊？我打小来S市混，怎么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金链子大哥也不管今天输了多少，一门心思的看着对方被衬衫马甲紧紧裹着的腰身。
林熙依旧恭敬的说着：“初来乍到，如果有服务不周的地方还望见谅。”
金链子被对方的答非所问有些气到，语气便没有那么和善道：“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我再问你从哪儿来的？”
“何大哥别生气，不要因为输了点钱就把火撒人家发牌官身上，小心人家下次使袢子。”一旁的人今日也输了不少，但是没有金链子输得多，有了他挑头，其他人自然也不藏着掖着。
“各位见笑，牌局输赢皆为天定，今日输不代表明日不会赢。各位在我看来都是大富大贵之人，犯不着为了这点儿钱生气。”林熙此话一出，倒是更显得挑事的几人有些小气。
“就是啊！各位输点钱而已，又不是倾家荡产。不如今日我做东，请各位去消遣一番如何？”今日最大的赢家格子衫男人终于发话。
众人面色不虞，格子衫又对着一旁的发牌官说道：“小哥今日和我们在一场牌桌上也是缘分，不如一起去。”
林熙正准备拒绝，金链子死死盯着林熙说道：“我也觉得这主意挺好，和我们哥几个喝一杯，保证你赚到的钱比今晚这一局要多！”
金链子没看错，这种要么是金盆洗手后因为缺钱又进来的；要么就是从小学起，想进高端局所以只能先在下三局积攒经验。无论是那种，他都有一般的把握认为这个人现在还没有靠山。做事本就只带一半脑子的人，其实只要有一半把握那就可以了。
毕竟软香温玉，谁不想一亲芳泽。
“抱歉，恕难奉陪，我接下来还有一局，今夜怕是不能和各位一起尽兴了！”林熙对着这些人尽量虚与委蛇，避免招惹麻烦。这些人都是横的，面上不管怎样都得装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也最容易被人挑唆，做这个出头鸟。林熙抬手看表，说了一句抱歉转身就走。
金链子还要阻拦，但是却被格子衫桌子下面的脚拦住。林熙顺利离开这局，格子衫的目光幽幽望向门的方向。
“不是你提议让他去的吗？拦我干嘛？”金链子不满的说到，将桌子上的烟灰缸“嘭”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格子衫男人在心底无语了一下，为对方打上了见识少的标签。
“他手上的手表大陆只有两块，我当年随着父亲在巴黎展会时远远看过一眼，价值快要比得上这个地下赌场了！”格子衫扶了扶镜框幽幽地说。
“假的吧！带这种表会来这种地方？”金链子大哥不满的说，还是觉得刚才放走林熙，有些草率。
“这种表不是什么奢侈品牌子，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格子衫男人将林熙拿过的牌放在手上一张一张的看着。脑海中回想起父亲当年还没有破产的时候，只有十几岁的他就去了法国留学，当时的导师是个法国富豪，也是个名贵手表收藏家。因为他的一块表受邀去了名为‘Clocks and Wonders’的传世手表展会，导师临时有事，吩咐他带着相机一定要把展会上所有的表都拍下来。他才有幸看见那两块展览在大厅中央，被重重安保和玻璃笼罩起来的手表。烫金的Iindulge in the Stars被雕刻在底座上，复杂如星空的表盘，在方寸之间体验斗转星移、日月盈亏。价格当然也十分美丽。
而他导师的表也是百万级别，却只是被放在二楼的偏僻角落而已。
当时导师看到那块表的高清照片时，后悔没去而捶胸顿足的表情让他难以忘怀，所以一直到现在都记得那块表的模样。
格子衫男人觉得林熙所带的表就算是仿制的，估计也得是百万起步。看样子，却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至少，不是现在。
林熙出了包间乘坐专用电梯来到地面，他接下来并没有别的局，因为白天要上班，所以他一天只接一局。几天下来，也算是收入不菲，像这样的话，应该不出半个月就能赚到所欠的钱。
看着街边的行道树已经被冷冽的秋风吹的一片叶子不剩，才感觉到冬天要到了。
林熙咳嗽了一声，最近连轴转的生活确实有些累，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每到冬天都得不大不小的病一场。看来今年更是不能幸免。
等回到家打开门，林熙还是很冷。屋里屋外的温度并没有什么差别，他将手上的表摘下，拿着软布仔细擦拭了一下，郑重的放在盒子中。这是爸爸留给自己的东西，这么多年，他佩戴的次数寥寥无几。没想到如今还能派上这个用场。等到洗完澡后林熙才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体温，躺在床上的时候林熙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林昊燊这几天竟然都没有联系。
但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再发消息过去似乎并不太好，林熙只好准备明天再发，反正明天是周六。这周不用加班，局子的活也是晚上十点才开始。还是先休息吧！看着手机消息聊天界面还是停留在三天的一条语言，林熙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概是真的累了，林熙这一觉睡到了十点。下意识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微信有红点。但是他并没有点进去看，而是缓缓起身准备洗漱。
等到自己简单做了一份三明治，准备开始吃的时候，才发现这条消息是林昊燊发来的。
林熙点开，看了一会儿后，心脏像是被拽进了水底，有些无法呼吸。叉子上的三明治掉到了桌子上，林熙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我们分手吧！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不能强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身边。祝你以后都好（那十万不用还了）”
“叮铃铃！”手机响起，把依旧混沌的林熙拽了回来，有些颤抖的手将界面翻过来，是林昊燊的电话。
林熙深呼一口气，点开接听。
熟悉温厚的嗓音传来，林熙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喂！是我，信息你看到了对吗？本来不想给你打这个电话，害怕听见你的声音就不愿意分开了！但是想想，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林熙张了张嘴，发现没有声音出来。咳嗽了一声，才把鼻间强烈的酸涩感咽回去。“我觉得只打电话也不是很礼貌。”
“林熙，前几天公司出了事，被截掉的单子是蒋照野干的。他告诉我说，如果不和你分开，就让我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林昊燊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林熙哽咽地说道：“你没有同意对吗？”
林昊燊笑了一声，他还是很欣慰的。
“对。我说，就算我变成穷光蛋，你也会收留我的。”
听到这里，林熙眼中含泪的笑了笑。
“但是我不甘心，林熙，我不甘心！”林昊燊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我知道你撞的车是他的，我没有怪你瞒着我。但是我真的不甘心，所以我相信他不会一直这样压制我们的，这只是时间问题，林熙，你能懂吗？”
此时的林熙还以为他被蒋照野的流氓行径气昏头了，将他的话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意思？”
林昊燊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林熙，我真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是真的，真的......”
“所以，你能不能...等我...”语气变得哀求，夹杂着哽咽。林熙还没有见过林昊燊哭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哭。
“我不在乎这些，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分手的事情。”林熙的声音变得清明起来，他想到了衣柜中夹层中的表。或许这块表可以帮助他们脱离现在的困境。但他隐隐约约觉得，林昊燊很在乎。
很在乎呕心沥血创办的公司、很在乎蒋照野的强人所难、很在乎林熙对自己的过于礼貌。
对面出现了长久地沉默，林熙知道了答案。
“再见啦！林昊燊。”
林昊燊也知道了，林熙不会等他的。但是没关系，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和女人。他知道有些东西自己以前不想要是因为太年少轻狂，不代表一辈子都会不想要。
野：老子要登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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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陌生的发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