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极端占有

杨之乔觉得自己指定有点受虐倾向,以前要是闹这样一场,他一定又会觉得邵安澜是要分手了不要他了。

可是现在他心里难受的时候总会看看腿上的那个邵字,想起邵安澜说他们不会分手,自己是他的,想起邵安澜说这话时笃定的语气,看向自己真挚的目光,亲吻这里时温热的感觉。

他不安寒冷的心里居然可以就此燃起小火苗,升起几分暖意。

邵安澜用嘴说了很多次自己没信,他亲自给自己打了个标记,自己反倒从中感受到了安心和归属感。

自己是他的。

他说滚,应该只是吵架了短时间不想见到自己,他想自己待一会儿而已。

是自己表现得太见外了太冷情了让他伤心了。

归根结底他是在用自己的能量帮自己认识的人啊,自己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杨之乔也不知道邵安澜什么时候可以消气,消气了又会怎么联系自己。

可他不敢主动联系,邵安澜之前说过他们吵架了分开行动至少要打个电话发条消息报个平安,可是这次邵安澜赶他走态度太决绝了,那种厌倦自己的感觉太明确了,他怕自己主动联系又把他的气勾起来,更加厌烦。

于是杨之乔只能每天捧着手机等。

整整一周了,完全没有任何来自邵安澜的消息。

他所有学校的东西都在邵安澜那边,现在住回家里,没书包没课本,不能复习,恰好伤到右手,不能写字。

杨之乔犹豫了几天,还是拿着诊断书去找导员,下学期补考期末考试。

于是在家每天就是躺着,或者趴着,玩玩手机看看闲书,陪着二老聊天散步,就像上大学以前放寒假了似的。

他突然好想回到以前。

回到认识邵安澜以前。

和邵安澜共同的回忆固然大部分确实是美好的让他留恋,可是现在的每次冲突让他越来越不能承受。

身心都越来越不能承受。

身上腿上的疼还没过去多久,现在是手疼,心里更是一揪一揪的疼。

他真的还能回到没有邵安澜的过去吗?

杨之乔按正常安排该放考前复习周假期的时候舒桐联系了他。

“乔少,您是不是要期末考试了?您的课本和学习资料都在家里,我给您送过去?”

邵安澜眼巴巴盯着通话中的手机,似乎透过它能看到快两周没见爱人的脸。

“哦舒哥,”杨之乔犹豫了下,“老师给发了复习资料,时间也不充裕,我基本用不到课本了,不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您的所有学习和生活用品都在家里,您在大院复习想来也不方便,您回家备考是不是更好一些?”舒桐琢磨着措辞,想着怎么能按着三少的意思把杨之乔接回来。

“……恩,啊,我都行啊。”杨之乔听舒桐这话的意思是要接自己回去,舒桐哪能做得了主,这话必定是某人的意思。

“那我叫岳洋这就去接您!”

“好。”杨之乔答应地很爽快。

不管早还是晚,不管要面对的是邵安澜的新一番怒火暴走还是言归于好,不管之前的冲突会不会得到解决,自己是不是又要低声下气翻过这一篇,他都想见到邵安澜。

不管他又要怎么样,又要怎么惩罚自己,能见到他抱到他跟他说说话,就好。

被邵安澜当面提点了一次的岳洋现在对杨之乔的服务工作很是上心,接到杨之乔一看有些憔悴的杨之乔就皱起了眉头,等杨之乔下车的时候露出了还带着护具夹板的手更是直接捧起杨之乔的手震惊地望着杨之乔。

“乔少!是那天被房门伤到的吗!”

“不是,岳哥你别关心则乱,我自己在家不小心伤到的。”杨之乔淡淡抽回手。

邵安澜出家门迎接他,刚好看到杨之乔手上戴着什么白色蓝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三少,乔少受伤了!”岳洋冲邵安澜来了一嗓子。

邵安澜本来看向杨之乔浓稠的眼神儿一下子收敛,皱紧眉头几步走下来捧起杨之乔的手。

“怎么回事儿?!”邵安澜一脸惊诧和心疼。

“没事儿,我晚上起夜,没开灯撞了一下,没想到那么寸。”杨之乔看着邵安澜近在咫尺的脸,没忍住凑上去踮起脚亲了一下。

“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求你了,这么多天该消气了吧?我也算受到惩罚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杨之乔柔声姿态很低地道歉求饶。

“你真的是在家伤的?”邵安澜一脸无措慌乱,皱起眉头,长长的睫毛抖动着。

“真的,我骗你干嘛?难不成还能是你隔着几公里在家作法隔空打牛?”杨之乔抱住邵安澜的腰,“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快进屋吧。”

“叫大夫过来。”邵安澜把杨之乔抱起来,吩咐岳洋。

走到门边邵安澜停了脚步,对杨之乔闷闷地开口,“那天我说了混账话,说不让你进去,对不起。”

“没事儿。”杨之乔答着,眼泪模糊了眼眶,这是他那天最受伤的部分。

邵安澜和他吵架打架,只要两人面对面他怎么都行,可是一旦邵安澜关门锁门这种行为他就特别难受。

邵安澜讨厌他还要加上物理隔离,他接受不了。

“这家我是为你装的送给你的,我居然说不让你进去叫你滚,我脑子一抽说的是气话,简直诛心,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那么恶毒。你伤心了是不是?”邵安澜抬头看杨之乔哭,自己也红了眼眶。

“你那天是挺气人的。”杨之乔笑了笑,摸了摸邵安澜的眼睛,还是止不住眼泪。

“你抽我几个嘴巴,叫它记住以后再敢对你说这种话就该挨打。”邵安澜拉起杨之乔的左手要朝自己脸上打过去。

“别别!”杨之乔抽回手,“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是我惹你生气了,我不知好歹,我没良心,我错在先。”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能对你说那样的话,说了就是我的错,我这几天深刻反思,对自己的举动深恶痛绝,该打!”说完没等杨之乔反应过来,邵安澜拉着杨之乔的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杨之乔感觉自己被拉着的手打在邵安澜泛着凉意的脸上,麻酥酥的,那声脆响让他耳鸣了一下。还没回神儿抽回手,邵安澜又抽了上去,这下比上一下更重,杨之乔手都疼了。

“你干什么?!”杨之乔惊异,赶紧抽出手抚上邵安澜的脸不让他再打,“你这是干什么?!我说了不怪你,吵架朝对方扔狠话我以前不也经常这样,那是心里难受得紧了。你平时一句重话都不对我说,你说了我才知道你心里那么难受,我怎么舍得打你,疼不疼?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冷不冷,咱们快进去吧。”

“那你原谅我吗?”邵安澜亲着杨之乔被打疼的手心。

“我原谅你,希望你也原谅我。”

“那你还愿意进去吗?”邵安澜小心翼翼地问。

“大傻子,你说要接我回来我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嘛!”杨之乔亲着邵安澜脸上泛起的指痕,“快抱我进去!这么多天了,终于回家了!”

舒桐接到岳洋通知三少要从家里叫大夫来的指令,从餐厅皱着眉头快步走了出来,“乔少,您受伤了?您别瞒三少了,这就是哪天被门夹到受的伤吧!”

“什么?那天?那天你被门夹到了?”邵安澜本来道歉结束,神色刚刚有所缓和,一听这话简直震惊。

“没有舒哥,我那天是被门碰了一下,但没受伤,这是回家以后伤到的。”杨之乔此时觉得他和邵安澜和好温存的氛围刚刚好,他只想和邵安澜紧紧抱着好好说几句心里话,确认邵安澜的心意,向他道歉,确认他没有因为这次冲突而减少对自己的爱意。此时没颜色的舒桐非要掰扯受伤的事儿,让他有些不爽。

“那天三少踢了一脚门,您用手去挡。当时我只是大略看到一眼,就是伤到了小指没错,我当时以为只是夹到了,没想到骨折了是吗?您自己去的医院?有人陪您治疗吗?”舒桐这话是冲着杨之乔问的,但杨之乔觉得他这话怎么有点质问邵安澜的意思。

“啊?我,我是踹了一脚门,你,你用手挡了?骨折了!你怎么当时不说?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邵安澜不可思议地望着杨之乔,把他放下小心地捧起他的手仔细端详。

“怎么会……怎么会……这该有多疼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去的医院?谁带你看的病?”邵安澜抖着声音给杨之乔的伤处吹着气。

“不是……我自己伤的,舒哥你记错了。”杨之乔抬头看向舒桐,目光里带着几分不认同和责怪。

伤都已经伤了,怎么伤的谁伤的还重要吗?他俩能不计前嫌互相道歉他已经很满足了。何况邵安澜对事物把控力要求比较高,不小心伤到自己这种事从上次划到自己的脸就已经看得出来他有多崩溃,这次直接骨折,这不是要他命吗。

“乔少,当时我就不该让您走,是我糊涂,都是我的错。”舒桐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直视杨之乔。

“不是的……唉,都过去了,没什么事儿……”杨之乔胡乱应着。

“你当时就受伤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叫住我带你去医院?你自己去的?没有人陪你害怕吗?疼不疼?这么些天你为什么不说?你这样怎么考试?能拿筷子吗?这些天你怎么过的……”邵安澜一连串的问题,没有任何气势,越说声音越抖,最后只是一下下极轻微地吻着杨之乔的夹板,眼泪掉落在蓝色的绑带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杨之乔躺在床上,看着邵安澜跟家里叫来的三个骨科知名专家急赤白脸地问这问那,争论不已,叹了口气。

邵安澜又进入了他的创伤愧疚过载应激状态。

一错眼神儿和舒桐目光相对,杨之乔非常恼怒地瞪了舒桐一眼。

舒桐走近,“乔少,您有什么需要,水?”

“你为什么非要说?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你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你这不是要逼死他吗?”杨之乔小声控诉。

“您独自忍受病痛,三少作为始作俑者,不该毫不知情。”舒桐平静而坚定。

“你可真行啊你舒哥!没事儿干折腾他干什么?”杨之乔气恼,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桐可真会搅和,他俩还没来得及把上次的冲突真正说开,交换最真实的想法,重新获得对方满溢的爱意。

邵安澜就应激了。

他应激了那就是说未来一段时间杨之乔都不能和邵安澜的理智碰面,他会迷失在巨大的愧疚感和没能掌控局面的失控感里,言行举止都处于非正常状态。

杨之乔开始被迫卧床全面静养的第三天,邵安澜找人给自己文了身。

在右手小指外侧。

如果手掌张开就是几道黑色的零散笔迹,就像蹭到了墨水笔留下的污渍,但只要邵安澜攥起拳头,那些笔迹就会组合在一起,拼成一个“乔”字。

杨之乔看到的时候十分诧异,“你为什么要文在手上这么显眼的位置?能洗掉吗以后?疼不疼?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我这几天都很想和你受一样的伤,好让我知道你有多疼,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邵安澜平静的语气遮掩不住他眼神里偏执的光芒,“昨晚你睡了我站在门口,特别特别想把它弄骨折。舒桐说我也受伤了的话,没人照顾你。”

杨之乔听得后背一凉,胳膊上马上起了鸡皮疙瘩。

“那不行,我还要给你洗澡喂你吃饭给你穿衣服,它还有用。我要它记得你受过的疼,我一想起来就心疼,一攥拳就看到你的名字,一辈子都刻骨铭心。”

杨之乔无法形容邵安澜的神情和自己此刻的恐惧,他只知道如果不快点让邵安澜从这种状态里出来,自己和他都得进精神病院。

过了半个月,杨之乔胖了几斤,但是精神状态很差。

他不被允许走出主卧,所有的吃喝拉撒都在房间里,二十四小时不离开邵安澜的视线,不能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和言语,不能亲自做任何事儿,哪怕脱衣服喝水。

邵安澜大概像一只刚刚生产完守在幼崽身边惊恐无助、担惊受怕的母狮,虚张声势却又色厉内荏,虚弱地要为身后的人挡住一切伤害,而身后的人像新生儿一样羸弱,不堪一击,一阵冷风都能给他带来伤害。他不允许任何陌生人的靠近,不允许任何差错的发生,守着自己刚刚出生、奄奄一息的精神支柱,仿佛如果幼崽一命呜呼,他也能瞬间决绝地一起永诀于世。

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自己不小心被他误伤,骨折了一根手指?

在极度困顿的精神状态中的杨之乔大概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辈子不论自己往后又做了什么惹邵安澜生气的事儿,邵安澜也绝不会和自己分手,自己是他的,他也是自己的。

这样极端可怕的占有关系竟然存在于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之间。

邵安澜把自己最脆弱、最真实的样子全部袒露在自己面前了。

他眼神里有偏执、占有、控制、病态,却没有一丝算计、伤害、精明和手段。

杨之乔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再对他怀有心防了,他不会伤害自己。

他全然被眼前这个人的真心和真情征服了。

以后他也不会再不听邵安澜的话和他起冲突了,不论是否涉及底线、原则、尊严,以后都听他的吧,他是真的爱惨了自己,也真的足够可怜了。

而自己,再也承受不起发生冲突,以及冲突后要面对的巨大后果。

邵勋和江湄上门看望杨之乔,希望结束邵安澜这种特殊状态。

杨之乔就像看到大救星一样盯着邵勋和江湄,这是他这半个月来除了邵安澜、舒桐、岳洋、大夫以外,见到的唯二的活人。

被邵安澜抱着下了楼,久违了地坐在餐桌上。

邵勋江湄一阵慰问嘘寒问暖。

邵安澜都一一代他答了,似乎说话也会消耗杨之乔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精气神儿。

“安澜,你也陪着之乔养了半个月的病,什么时候打算恢复往常,跟爸爸一起出门办事儿?”邵勋问。

杨之乔内心一阵激动。

“他自己还不可以。”邵安澜抚了抚杨之乔的后背。

“我可以的!安澜,我除了手指哪里都没有受伤,手指也快好了!爸爸那边有正事儿去做,你白天去忙,好不好?下了班回来我就在家等你,白天有岳哥和家里人照顾我,没问题的!”

杨之乔真诚地想让邵安澜回归正常生活,他也受够了,这半个月不就是蹲监狱吗?

这座监狱是爱做的没错,但也不能改变它是监狱啊。

“你想我出门?”邵安澜皱起眉头。

完了,杨之乔心说不好。

“我出门了你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干什么?去哪里?你还有伤在身,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发生什么你想过吗?”

杨之乔不想让邵勋江湄看到邵安澜这样病态的样子,于是赶紧低声安抚,“我什么都不干,哪里都不去,什么都不想,就在主卧等你,一心一意,好不好?”

“我不信!”邵安澜颓丧地捂住脸。

邵勋和江湄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目光。

“伯父伯母,安澜状态可能还是没有调整到最佳……”杨之乔都不敢看江湄的眼神儿,自己把人家的宝贝儿子害成什么样了啊。

“出门不急。”邵勋还是比一般人沉得住气,隔着桌子握住邵安澜的手,“安澜,家里更安全保险,可以带之乔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几天吗?爸爸妈妈很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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