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起来,楚夏总有种怪异的感觉,感觉纪淮安在意的其实并不是楚夏他本人把自己当“商品”,而是别人会把他当商品一样。
“行了行了,先跟我去登记,登记完一起去准备下。”
实在受不了楚夏光盯着自己,纪淮安无视楚夏,也没看他点没点头,也不管他跟没跟上,起身就大步向前迈。
......
还没出电梯门口,就被同样要下楼的人搭话,许是见他们挨的特近,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
被发现了也不避着,朝楚夏吹了吹口哨,双手插着裤兜,起哄般开口打趣道:“呦,纪哥,找嫂子了,难得呀~”
不怪他这么说,在这群“小弟”们的印象里,以往都没人敢靠近这座冷冰山,enn,当然......除了那位。
纪淮安面无表情的狠踹了那人几下,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一边儿去,就知道你这张嘴里吐不出什么好东西。”
说完,也没管那人呲牙作痛,直奔早就侯好的私家车去。
夏天燥热的不成样子,蝉鸣划破天际,从下到上噪了个透,这是一件来自于大地,送给盛夏最唯美的礼物,只是遭受着这份刺耳声音的人们并不这么认为。
门上头挂着的铃铛叮当作响,风裹着热气扑面而来。
听见人来的声,李悠然手仍保持着单手拿书的动作,只是另一只手已经在键盘旁悄悄备好。
在确认人确实是在自己这停下脚步的,才放下书,视线重新盯回电脑屏幕,开口询问,“队伍编号。”
“Rx-0007924。”
随着最后李悠然按下最后一个数字,纪淮安那张引人注目的长相,咔的一下就出来了,之后再无其他人。
纪淮安?那家伙?......虽然声音很像,但怎么可能啊。
双腿一蹬,椅子随着身下轮子向后移去,果不其然,李悠然对上了一张稚嫩的脸庞,这是一张和纪淮安完全相反的脸。
手半撑着脸颊歪头看向楚夏,右耳旁的一缕发丝,长得顺着动作落到了坐椅那的扶手上,当然也可以说是一束,因为除了这一束长的,其他的都是欲短不短的长度。
大概见其眼神太过于纯真,让李悠然忍不住想要调侃一下的冲动,“喂,小家伙,冒用别人编号可不好哦~”
那少年没说话,眼睛只是不住往她脸上瞅,看她一次,看她旁边一次,好像在指引着她向旁瞅。
起身正欲看去,后边人瞧准时机,对着她耳边哈了口气。
李悠然这边刚直起的身子,被后面的玩意儿惊得起了反应,条件反射就朝一张她高中,乃至大学时期,朝思暮想的脸肘去。
“我草!”
纪淮安没料到一个女生会下手这么重,顶多打一巴掌的事,被这一肘,重心有点晃悠,以至于狼狈的跌坐在了地上。
还想再补一击的脚,见来人是纪淮安,悄悄收了回去,李悠然原本是照着打变态跟踪狂的力度打的,没曾想......偏偏是这憨货!
罪魁祸首搁地上缓了会被揍懵逼的脑子,等缓好,居然还恬不知耻的笑着向她搭话。
“悠然,好久不见,想老子没。”
见他边说还边把前面的头发撩到后头,李悠然熟练的朝纪淮安吹起口哨声,边翻白眼边用讥讽的声音说着接下来的话。
“哟呵~我们班班长~大人,还是悠着点吧,不然以后给人捅了还不知道找谁收尸呢。”
某人痛心疾首的捂心脏处,受伤般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你..居,居然,用我教你的,来攻击我......你好狠的心呐。”
李悠然静静地看他演,自己都替他尬尴,见纪淮安偷瞄过来,就知道他演完了,表示极大不满的插腰道。
“分明是你先油到我的好吧。”
纪淮安也懒得装了,从进来时的“阻碍”上跨过去,拐了个弯缓缓走向电脑前,单手掌心撑着桌子,身子斜愣,垂头和李悠然仰望的视线对上,自知自己没理,仍用不太平静的语气为自己辩解起来。
“哎哎哎,这怎么能算油呢,分明是自恋好吧。”说完,还又往上捋了一下自己额前散落的碎发。
女生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还时不时摇头,啧啧称奇道:“看来病的还不是很重嘛。”
对方也不甘示弱的打量回去,后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意有所指的看着她的工作证道:“话说,你怎么从民政局干到这了?”
这话让李悠然听的耳熟,好像某人也曾问过类似的,“话说,你怎么想不开要打算去民政局工作。”
自己借着酒劲当时怎么答的来着?
“我可是超爱这份工作的好吧,谁辞谁是狗!”
事如今,某人又问了,李悠然慌的一批:完了完了,当年在毕业典礼上说的胡话他不会到现在还记得吧,不行,气势上不能输。
“包的呀,也不看看我当初是为了谁,民政局没你们俩我可不干,什么时候你跟小圉去民政局了,什么时候再叫我回去吧。”
盯着她持续心虚的样子,温馨提醒道:“你知道的,我的记忆一向很好。”
李悠然为掩尴尬咳了两声,然后拿起放在旁边的书,就开始热情推荐起来,“哎呀,要不要看下这本《希腊神话》呢,挺有意思的。”
纪淮安无语的看向她,“......你是在质疑我小学得的三好学生奖吗?”
小学?你炫耀几百次的奖......原来是在小学得的?
李悠然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脸色沉了几分,眼皮缓缓下移,敛了本该有的光采,声音也飘忽不定起来,“抱歉,小学农村的,没读过这些。”
“啊,忘了。”似是才想起来,把身后的椅子拉回身下,默默坐到上面,手备在旁边随时候着打字,“两位是来登记的,说下另一半的名字吧。”
看她这样,纪淮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人还会在意过去吗?
以前的事又刺了他一下,脑内涌来无端的困惑声,那道声音没地方可请教,最后只能落在心底处回荡:真的过去了吗?不可能,过不去的,......忘不掉的,失去了的,哪还能有再回来的理由?
看对方脸色阴沉,李悠然有点担心起来:我靠,不会是我走神太过误会了吧?
见纪淮安脸色不好,李悠然猜测百分百是因为自己,因为纪淮安最讨厌揭人伤疤了,不管那人是谁,虽然在此之前,李悠然已经无数次跟他讲过,“过去的都过去了,没有人会活在过去”。当然,除非你死在了过去。
最后一句李悠然从没和他说过,一是没必要、还不值得,二是......纪淮安每次都会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每当这时候,李悠然就想摘下他的脑袋,在上面写上几句极端话,“没人会去因为你的不小心而去怪罪你”。
用这种方法,起码可以让他记在脑子里,至少不会当成风,一闪而过,不值得被回忆,因为每天要经过他的风太多了。
为缓解自己的过失,李悠然打算提起以前的趣事,“enn......还记得以前吗?成员表刚出来的时候,你说你把队伍的成员表设成红色的了,还说这样和第二个人登记时就像结婚一样,然后我说,‘你是队长,在你旁边的只能是副队。’你就抱着那个本子撅着个嘴跟我说,‘那大不了我就只要一个队员呗。’”
见他没多大反应,打算最后一句随便说点什么来结尾,“要不是一个队伍成立后,如果想要进岛是最少需要四个队员,那我还真就差点信到现在了。”
对呀,过去了吧,或许吧?人都会变,尽管以前有过创伤又如何,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就像真应了她那句一样,“没人会活在过去”。
纪淮安回过神,嘴里喃喃着什么。
李悠然隐约听到两个字眼——“初夏”,但因为太过于小声,她不得不再问一遍,“什么?”
纪淮安抬起头,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重复了一遍,“他叫楚夏,楚楚可怜,夏日将近。”
李悠然憋着丝笑意,一边感叹他的介绍词还是这么糟糕,一边打字,一边回忆。
记得介绍那会儿他是怎么说的来着?纪淮安,纪念淮安市。
等输完,李悠然头也没抬,非常笃定般平静出声,“未满二十,还在上大学吧。”
“确实没二十,才十七,至于大学......”余光瞥见一旁的楚夏疯狂点头,立马会意,“那当然是上着的了。”
李悠然晃悠悠重新拿回书,腿一蹬,又恢复往日那副摸鱼呸!不是,懒散样。
“难怪没搜到人,原来是外来人员,那不行了,正式的得满二十,再者,”
书遮了她半张脸,想着事情一码归一码,同样意有所指的扫了纪淮安一眼,“我们这并不支持未成年缀学打黑工。”
“喂!......”
“不过!”
在某人发飙前立马合上书,竖起食指伸到纪淮安面前嘴,作势要堵住他的嘴,“你们可以办临时证呀。”
食指在空中划了个4分之1圆,指向楚夏右边的窗口,“喏,一个人在这边交一千三百一十四元,”又指向了相反的一边,“另一个人在另一边交五百二十元。”
“行!”
纪淮安爽快应下,完全没在意这组数字的奇怪,估计在意了也不赖管。
从自己心口处的左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工资卡,剩下一张是稿费卡,那是纪淮安在桌子上随便摸的一张。
把工资卡给了楚夏,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之后自己则拿着稿费卡,自信迈步向另一边走去。
卡刚递过去,没过一会儿,柜台前的小姑娘双手捧起,很客气的递了回去。
纪准安刚接过,就听对方语气委婉道。
“先生,非常抱歉,我们这显示您余额不是足,这边支持您换张卡再试一次。”
不足?
思来想去,纪淮安竟是觉得犹为合理,毕竟十八岁那年办的,豪言壮志早已在两年后忘了个七七八八,至于为什么忘?enn......那时不得知,更遑论十一年后的今天?
这卡......估摸着也就三十多吧。
“小姐可以等下我吗?我的工资卡在我朋友那。”
纪淮安边抓尾发,边颇为不好意思的略微偏头,向后方望去。
明明该注意的是自家小孩,可比起正向他奔来的楚夏,纪淮安最先瞧见的却是李悠然一脸震惊的眼神。
虽然是为了不让自己尴尬而一时兴起的胡言乱语,但纪淮安还是不由担忧起来:她应该知道,我会经常......胡说八道......的吧?
推回了楚夏递过来的卡,径直向李悠然那边走去,连正眼都没看他一下,只是冷淡的抛下句:“你先替我弄吧。”
楚夏的脸在那人转过去后瞬间僵了几分,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帮纪淮安收拾后续的事,实际上脑子早已乱作一团,紧张、担忧、疑惑、害怕、寞落等情绪,几乎充斥了整个大脑。
贫瘠的大脑容不得楚夏更多的思虑,这会儿只能茫然的想着:为什么?
这边,纪淮安在见到楚夏后头一次感觉到,不近女色的霸道总裁碰到女主是什么感觉,当然是感觉自己又行了。
无视对方的表情,厚着脸皮要求起来,“悠然,帮我招队友吧,姓王的那小子我可信不住,记得,我不要女的。”
听见纪淮安的要求,才从震惊中缓过,只觉无语,“你不是不要队友嘛,怎么~......”李悠然冲他挑眉,语气开始意味深长起来,“你要1V3?”
纪淮安想嫌弃,但他没资格,毕竟早年间认识李悠然,她还只是个经常......害羞的小姑娘,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他的“狐朋狗友”......以及他本人。
见他犹豫的那一瞬,李悠然就知道纪淮安接不下去,拿好手中的红本本,边塞进他怀里边开口撵人走。
“行了行了,和你朋友赶紧过蜜月去吧。”
纪淮安任由她推着,脑海中的疑问不断冒出,说起朋友,我为什么当初会认识和自己性格相反的李悠然?
蹲在大门口地上,思考起了这问题。
他的每一个朋友,性格跟他差不多,但有的特别极端,除了李悠然这么唯一一个相反的,其他的都是以各种奇异的方式认识,又以各种方式交心,然后成为朋友,嗯,多简单的人生,像游戏中一样。
脚步声停了,就停在纪淮安身后,察觉到是楚夏来了,纪淮安起身引着他走向了远方。
李悠然目送他们走后,照例拿起手机,向手机中一个名为“.”的用户发送消息。
{他们来过了。}
发完这个,李悠然简单述说了一下过程,几乎是发完的瞬间,那个黑色头像的人立马发来消息,语气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热情与感激。
{真是太感谢您提供消息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淮安的病该怎么办。}
看到这,李悠然在心中又安心了几分,我这都是为了淮安好。
但还是为了安慰自己,不可避免的暗暗想道:对方消息发的这么很快,想来是时刻都在注意着关于纪淮安的消息,应该不会害他的,他们可是好兄弟呀,况且......那一张报告也确实是真的啊......
......
起先,他只是在楚夏前头慢慢走,俩人一前一后,但纪淮安全程心不在焉的,周边的视线太过于灼热,好像有无数张眼睛,在注视着他的一生,可是......
纪淮安猛地转头,风过了,那是树梢间的沙沙声,不死心般,又向旁边草丛跑去,猛扒拉开,树枝子刺的手生疼。
没有,没人,怎么可能......念头一冒出来,连本人都感觉太过于疑神疑鬼了,偏偏感觉越来越强烈,纪淮安想自嘲,他现在的样子定然像个疯子,神经病。
可嘴唇动了动,开口说出来的却是莫名其妙的陈年旧事。
“你知道吗,我十二岁被父母抛弃,是十八岁的王圉带我回了新住处。”
不!不是......纪淮安不愿承认,不是的。
纪淮安很想反驳,但......这不就是他的人生吗?他没理由否认的。
身边出奇的——安静。
一种连虚空都给不了的虚无感涌上心头,太静了,寂静里夹杂着的视线,马上要一齐把人生吞活剥。
......有东西,他在看!在看吧,祂们一定在看!!谁,视线......好难无视,纪淮安这回没有选择转头,全身冷汗直起,悸动,一种从心底里发麻的悸动席卷了全身。
纪淮安蹲在草丛前,手指捂着后脑勺,掌心罩着耳朵,脑子前所未有的乱起来,世界还真实着吗?身边的世界静了,但也模糊的不成样子。
楚夏上前去小心触碰他的肩,下方人面无表情的抬起头,脸上没有方才行动上的惊慌,或许从始至终都没有,平静的像是惊慌这一类的表情,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脸上一样。
在他抬头的那一刹,光照在楚夏侧脸旁,想抬的手硬是未动,时间一久,光也不及面前人清晰,楚夏仿佛成了他眼中的唯一,周边暗了,四肢动弹不得,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张了张嘴。
“那......”纪淮安声音很小,楚夏没等到下文,话立马被主人止了下来,淮安先是又低头蹲下缓了缓,过了会儿后直起身,冲他笑了笑,神情一如既往道:“我没事。”
男人胳膊向他挽来,和那笑一样,头一次主动,“走吧,小夏。”
楚夏被他带着去了商场,今天的气氛格外诡异,两人的关系有多尴尬,这点楚夏还是知道的,可偏偏一会没过,他们转眼间,好像就成了亲密无间的挚友。
主动挽手是第一次,再一次察觉,是他来的路上为刚才的事分神。
当时,淮安似是同样察觉到他的异样,停在他身旁,半蹲下来,脸略微仰起,耳畔两侧及耳后的碎发随着动作滑落至肩头,更长的一些的,则向颈处伸去。
他的右手小心翼翼的牵起楚夏的左手,像是在爱护一朵娇花,轻轻的把楚夏的手放在自己的左手上,右手轻轻拢上,掌心间的温热,烫的让人想回握,紧紧的,永不撒手。
这么想着,楚夏当然也照作了,在他的常识中,UONSE从诞生起,就是为自己的异能者而生的,所以,楚夏握了,回握住了自己的世界。
淮安眉眼、举止、动作,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对楚夏的担忧,关心道:“抱歉,吓到你了吧,怎么心不在焉的。”
楚夏心中了然,借着这个角度,头一次居高临下地俯视起一个人来:看呀,就连语气也一样......担忧呢......
有什么古怪的情绪在控制着他的身躯,连和纪淮安“沟通”都懒得敷衍,主动装起哑巴来。
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那么楚夏会看,会看到第二个人,那是一个名叫楚泯的人,而他,正做着一个极其蔑视的眼神。
第三次,则是在如今的商场中。
身边人把防晒霜放进他手里,边向旁走去边认真嘱咐,“你看这大热天的,虽然进岛后有机率遇到那种什么都带不了的情况,但还是给你备着比较好。”
......这不像是一个男人该说出来的话,如果此时楚夏作为一个旁观者,绝对不会觉得意外。
就先假设两个路人狎昵的拉拉扯扯,另一个人这话一说出口,楚夏肯定会连连点头,并表示,这才像是一位贴心的男友该说出来的话。
旁边是卖衣服的,试衣间的门大开着,淮安顺势一推,楚夏被压进了狭小的房间。
锁门声从上方传来,凳子上是淮安随手从衣服堆里弄来的一件短袖。
楚夏下身间陡然被硬插来一条腿,因为衣服太大,楚夏出门前尽量把脖子处的衣料使劲往里拢,可因为纪淮安这个动作,衣服还是不可避免的向下滑去。
上方视野一黑,淮安正用壁咚的姿势,强势把楚夏罩住,闲着的右手从他的脸颊,一路下滑至露出来的锁骨处,在那来回摩挲,过了会,又从衣服下摆伸进。
这是一个侵犯意味极强的动作,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指使楚夏不能躲,不能反抗,只有恭顺才是个合格的UONSE。
......
他们在试衣间试了很久的衣服,期间淮安还喊人拿来了冰块,里面的人开出一条小缝,手从下边伸出,拽起上方的冰块袋子就赶忙拉进门里,不用人猜就知道,里面的场景,肯定或多或少带点见不得人的画面。
最后楚夏穿着那件黑短袖出来,很合身,黑色衬得楚夏皮肤又白,身形又消瘦,不过这种白并不健康,病态白这个词淋漓尽致的体现在了楚夏的......腿上?
开学的军训把楚夏短袖外的俩胳膊晒的特别健康,本来没军训前还行的,但托那又长又宽大的军训裤福,现在的胳膊倒是和现在的腿一点也不搭。
淮安在一旁付完钱后,又额外跟人叮嘱了几句,来到楚夏身边时,手已经自动不老实的攀上腰肢,半搂半扶的带着他出去,和来时不一样,这回是绕着送他们来的司机特意打车回去的。
遇见的人见他们亲密的动作,打趣声比出去时更甚,只是这回淮安没有反驳,而是热情回应,手上动作还时不时来回变换。
那些人明目张胆的打量着淮安身边人的全身,说实话,这让楚夏着实难受,可是又不好去推开,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低头无视。
电梯渐渐上升,数字也随之变大,楚夏已经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纪淮安带过来的了。
小小的空间内,人出去的越多,不安声就越愈演愈烈。
走神间,电梯停在了九十二层,淮安先他一步出去。
咔嚓
开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碎了两人间沉静的气氛。
楚夏先他一步进门,不带丝毫犹豫的,直奔向卫生间。
步伐不疾不迅,也不算多么磨叽,因为如果被误会成在故意躲避,是会被打的。
才刚入学一个多月,再被打,好不容易消下去的伤痛又得起来,再遇见王教授他会怎么看?
很奇怪,虽然楚夏只见过王圉一次,但熟悉感让他莫名想亲近,很奇妙。
被人类养大的野兽......或许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
回想间,已经到了目标地。
镜子中的自己,碎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额前,表情些许苍白,打了纪淮安一拳的手还在发颤。
虽然淮安脸上的肿已经消下去了,但这一路上的种种表现,都让楚夏感觉是在报复。
淮安见门关着就没去开,只是礼貌性询问起来。
“你还在吗?”
门外人影渐现,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楚夏为自己有随手锁门的习惯,第数次感到安心。
安心过后就是好笑,他又不是童画里的小精灵,可以随时随地消失,干嘛问得这么小心翼翼?
走向里处的楚夏打开花洒,用行动来回答,他是在洗澡。
看着人影听见声音后,只是停了几秒,就消失了。
楚夏对他的话感到新鲜,明明只要说句话通知一下就行,为什么还要去向一个哑巴问东问西。
问他话时,把他当正常人的不多,除了纪淮安就是纪淮安。
问他话时,把他当正常人来耍的人也不多,除了旁人就是纪淮安,......嗯,这会儿或许应该再加个纪淮安。
十几分钟后,楚夏一直蹲在卫生间门旁的小角落,待到门外传来大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听了会儿,确保淮安真的出门了,才开门从卫生间移到纪淮安的房间。
楚夏没去处了,还没成年,打黑工又不容易,再加上所读的大学规定并不能做兼职,经过上次举报,如果再私自兼职,会被退学的。
入学费也是资助人好不容易交上的,全身健全,保护所并不会收。
王圉的这一到来,可以说是几乎把楚夏唯一想走的路堵死了,只剩下乖乖待在纪淮安身边。
不过楚夏并不是很在意,至少他获得了个可以托付的人。
忽略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床边垃圾桶细心收拾着门前的烟头,弄完放回原处,床上能盖的只有件薄薄的被子,很白很干净。
怕拾完烟灰的手脏,在新买的黑色衬衫上蹭了蹭,直到干净为止。
手谨慎的在枕头上来回摸索,等全部摸完,确认没东西才止住手,直接忽略了凉席,转头向被子摸去,干完才真正放下心来。
他怕这里像他在孤儿院的那段时间里一样,被人恶意放上细针,楚夏已经不知道在自己棉被里摸出过多少次了。
离开孤儿院前的小习惯仍保护着楚夏,因为记忆中的后怕是消不掉的。
窗外的云彩很美,有什么东西引着他前去。
窗户被推开的刹那还有些许叫人恍惚,窗外没有护栏,紫藤自楼上从下铺来,遮了三分之一的窗。
远处是很美的落日样,远方浮着座孤岛,有很多飞机在岛边绕来绕去,此刻,云就飘在脚下,这栋楼呀,它屹立在云端之上。
楚夏感觉可以在这弄个秋千,可也从来都只有想想的份。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楚夏淡定的朝后退去,缓缓合上窗户。
原本怕被报复的心也没了,人总是要想通几件事的。
他什么时候会腻?三天?反正楚夏是一点也受不了了,如果原来的芯子实在换不回来,楚夏并不介意直接弄死霸占了纪淮安身体的家伙。
门开了。
门外的淮安手里拿着袋子,别扭的开口,“吃雪糕吗?”
见人没回答,肉眼可见的着急起来,“宝贝,亲爱的,老婆~”最后句带着黏糊糊的感觉,挺让楚夏恶心的。
淮安像是未察觉楚夏的冷脸,双手合十,不断前后摇晃,像是在乞求神明般,语气也不免的诚恳了几分。
“对不起嘛,是我太着急了,原谅我好吗?”
可怜巴巴的望向他,给楚夏的第一感觉就是,跟狗一样,只有狗才会摆出这副姿态,祈求垂怜。
第二感觉则是,无语无语无语
楚夏没答,淮安就直接当他答应了,傻笑着拉楚夏去向床那。
两人盘腿坐在床上,袋子打开,里面的每样东西几乎都是双份的。
淮安吃一份,给他塞一份同样的,对于楚夏来说,除了口味不同,无一例外,都是冷的。
吃完让楚夏莫名心情很好,但对刚才想杀了淮安的念头,到现在也并没感到有什么好羞愧的。
这种好心情也只持续到了下一次投喂,这回喂过来的是一种又细又长的,这味楚夏有点印象,他从小到大经常能品尝到,距离上次尝,还是在......
“嘿嘿,好吃吗,我每天给你买好不好。”
淮安见楚夏迟迟没动,还以为是被好吃的惊到了,开心的直了直身邀功。
楚夏犹豫了会才点点头,这味道总让他想起另一种让自己安心的味道,比幽暗房间里的冰冷味好多了。
说起来,淮安还从没有尝过这种味道,用旁人的话来讲,这是......辣味吧?
喂完最后一根,一股脑的把垃圾全丢旁边的桶里。
边瞧着楚夏的侧脸,边试探性的询问:“你要被喂食吗?”
楚夏被他的逻辑整蒙了,一时没给出反应。
见楚夏没多大反应,淮安就当他答应了,急忙下床穿拖鞋。
身下的失重感让楚夏本能去抓牢身边的东西。
淮安正用一种怪异的姿势让他坐在肩头,所以楚夏能逮的只有纪淮安的头和脖子。
怕掉下来,手在淮安的脖子处紧了紧,其实比起搂紧,他更想把纪淮安的脖子拧下来的。
......
“近今日早上七点起,分布在我市各个地区,以全国吃辣挑战做比赛的店铺,其因涉及非法商营、非法拐卖人口器官等事件,已被封禁,目前店员张某、王某二人已被拘留待审,店主楚某则于今日六点四十八分出店,至今下落不明,目前,警方仍在全力搜察中......”
把碗筷放楚夏面前的桌子上,淮安顺势一坐,背靠他身上,指着前面的电视,不满道:“连证据都没播出来,要我说,这肯定是空口诬蔑。”
“这的老板,认识,好多年前是从东边南下来这的,这会儿肯定是在这得罪人了,有人要故意陷害他,不然当初从老远的地方来这干嘛,他图啥呀。”
是呀,我图什么呀。
楚夏没回,只是盘腿坐在沙发上,听着下一则新闻。
“XX学校某在读留校生,于今早四点二十九分,在学校假山旁报案,案发现场惊现一堆人骨,具检测报告显示,死者是此学校新任应届生,张某,以七百二十八的优异成绩考入本市重点大学,死者极有可能是生前避开腕处,活生生被一节节拆开指骨,因剧烈疼痛至其死亡,骨头旁袋子里存着内脏,其胃部被残忍撕下一块,具法医调查,死者死亡时间于三天前,死者家属称其,死者已有五日未归家,据第一时间发现尸体的当事人描述......”
淮安从刚才就一直顶着楚夏,头次见见楚夏眼睛像是黏在电视上一样,用胳膊肘肘了楚夏肩膀几下,“欸欸欸,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本欢悦的语气陡然下降,心里多少带些不满,“那堆破骨头有我好看?”
楚夏盯着淮安早早凑过来的脸,轻摇了几下头,心道:当然没有,就算穿上被扒了的皮,那也只会更丑。
见他这反应,淮安眼神一亮,当即又要扑过来,还是楚夏拿虎口处握着他脖子,才勉强抵住的。
淮安没得手,摸了摸鼻子,看了良久让自己第一眼就心生欢喜的脸,而后才讪讪离去。
不一会就从厨房里拿出一瓶橙汁,瓶内的冰块,以及瓶外还冒着的“冷汗”,都在倾述着它来时的地方。
淮安正蹲在他脚前,这个角度,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瞧见。
瓶子被举到楚夏跟前,淮安拿在手里晃了晃,兴致勃勃的问道:“喝吗喝吗。”
楚夏无视,并继续转头看起新闻。
见人不反应,淮安自言自语道:“那我自己喝吧。”
手指只开到一半,有泡沫状的流体快要涌了出来,淮安不及多想,裹着瓶盖就含进了嘴里。
不断的泡沫让淮安嘴里难受,从口腔里拿出,咽完嘴里的东西又赶忙含回去。
刚想出声寻求帮助的声带卡了一下,因为淮安感觉到嘴里的瓶盖不喷了,把嘴巴从瓶盖处拿出,用舌头围着瓶盖周围舔了一圈,又凉又甜又酸,末了还伸出舌头,犹不知味的舔了舔嘴唇边上被喷溅到的泡沫。
他还真以为没事了,淮安手快到有自得的把开到一半的瓶盖子飞快弹开。
呲呲———
黄色的泡沫喷了淮安一脸,之后瓶口就像火山一样,有源源不断的液体涌出口来。
楚夏被这边的声音吸引,淮安见他看自己了,呲着个大牙冲楚夏傻乐呵。
面前人总体给楚夏的感觉就是:他牙好黄。
如果纪淮安可以听见心声,一定会收好牙齿,绕着他咋咋呼呼的反驳。
“欸?不!不是不是,这是橙汁喷的!这是橙汁喷的!!这是橙汁喷的呀!!!”
如果是淮安呢?
心思一起,除非是有更重要的事,不然楚夏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眼看泡沫就快要滴在地下,楚夏食指指腹顶着瓶底,把瓶子移到了桌子上,借着这姿势更进了一步......
淮安本还在愣神,手跟随着力道向旁移,直到被楚夏握住手腕才惊回。
【你牙好黄】
一道恶劣的嗓音自脑内响起,末尾那轻到极致的嗤笑声,更是勾的淮安找不着东西南北,连话里的内容都没及时分辨,忙用另一只手回握住自己手腕上的手的腕部。
“嘿嘿,你也是。”
皮肤白皙细腻,像是一勒就能勒出个红印子的类型,手腕内侧的肉摸起来软软的,虽然没有腰侧肉多。
眼瞅着淮安笑的更欢了,楚夏严格怀疑,这二傻子怕是连内容都没听仔细,就搁这一个劲的胡夸。
再问已经没有意义了,但躁动的心不同意,嚷嚷着叫他忍不住想更了解淮安一下,脑子这时也跟着糊涂了,为一时的冲动编了个笨拙的理由。
我们可是敌人,了解而已,况且,还只是一下。
【我会是你的唯一吗?】
措不及防的,一时间,空气中只剩泡沫咕咚咕咚涌出的声音。
他犹豫了,迟疑了,短暂的缄默换来了不信任,因此淮安接下来不管说什么,楚夏都不会信一点......不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的某人,再这样想还会有意义吗?
淮安顶着这张滑稽样,义正言辞道:“当然是了,我才没有抛弃配偶的习惯,唯不唯一从一开始就已经很清楚了。”
楚夏凝视着他的眼睛,金黄的眸子也正认真和他对视,楚夏企图找到一丝藏着的异样,可那里只藏了他。
淮安的白发被喷的有些发黄,黑灰的尾发连黏在一起,一定很不好......
【......】
【你先去洗下头发吧】
“好!”
手撒的很快,楚夏看了看自己,身上和手上没有一点被弄上泡沫。
心里特别乱,又总是想起纪淮安和他朋友们之间的打趣。
骗子。
楚夏清楚极了,他从来都不是“他”的唯一。
他把对自己不爱人想问的话,问向了爱他的人.....哈?
楚夏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凭什么有理由说淮安爱他?他连这份资格都不配,头一份,头一回,头一次,他对想杀人的念头后悔了。
楚夏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人,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慢慢被淮安吸引着,有些人呐,往那一站,就是一个世界,了不了解永远都只在于自身。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新鲜感吧。
手情不自禁的摸向心口处,心脏正为这稀奇的发现,而开始疯狂跳动着。
对于这种状况,楚夏率先抛开一些奇怪的东西,留下了自己最想肯定的——不是在心动,那是对发现未知事物的激动。
心跳是永久的,但心动不是,一个人并不会永远对一个人心动,心从来都不是为别人而动的,心是为自己才动的。
人终究是会学会背叛的......
楚夏面前摆着两个碗,一个装米饭,一个刚盛好酸梅汤,碗底中央摆着一双筷子,是淮安拆开包装袋递给他的新筷子,是紫色的。
还好淮安给他自己也摆了同样的,不然楚夏还真有点过意不去,除了筷子,淮安用的是白色的。
前头盘子里的菜又黑又青,楚夏叨了一筷子,意外的是,并不难吃,还有甜味。
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冒出,像极了在院长门口外徘徊了不下上百次,又返回上床时冒出来的。
“要不要放红糖,配上这的酸梅汤超好喝。”
淮安把红糖举在他面前,还时不时探出一只眼睛来偷偷观察楚夏。
楚夏并没在意到,因为他已经被那大大的“老红糖”震住了,上方是“甜蜜回忆”,下方是,“生活就是甜蜜的”。
这个楚夏好像见过,在院长的办公室上。
还没问出口是哪来的,淮安就自顾自的解释起来,根据记忆“这是王傻子十月多那会儿带来的,不用白不用嘛。”
说完,还俏皮的冲楚夏眨眨眼。
后半句话虽说的如此轻松,可是这样一来,前半句的恶意就显得犹为突出。
这恶意从何而来,楚夏并不想知道,恨呀什么的,一切都交给未来的自己就好了,抓住未来的过往,是现在的他唯一想做的。
楚夏点点头没回,这时候楚夏还有所顾忌,他是不是太自大傲慢了,不过一想到,爱下去的前提是收敛本性,楚夏也就没了顾虑,毕竟他没打算让爱一直持续下去。
......也毕竟,他根本不爱纪淮安。
淮安弯腰给楚夏碗底铺满红糖,眼看差不多了,动作一停,手微微向上提,只是身子的姿势没变。
脸向楚夏那歪过去,侧头莞尔,“嘿嘿,我可以动你东西吗?”
朝楚夏望着的脸笑得像个天真的小孩,楚夏好奇的打量着淮安,觉得他简直不要太奇怪,明明本人就是个变态,却偏偏又装出一副让人作呕的绅士样,太让楚夏感到新鲜了。
......哦,好吧,至少绅士不会像他一样,笑的这么变态。这是楚夏目前唯一承认的一点。
又重新对淮安点头,楚夏好奇呀,好奇每一个和他一样的怪人,想看看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出现不同,为什么,这和印象里的外面的世界不一样,明明都长的差不多,分明都是同样奇怪的人呀。
一只手向他平坦的胸前袭去,楚夏没躲,他倒要看看,淮安这“绅士”究竟能装到多久。
筷子搁碗里搅拌,使红糖大部分都散开,只有底部留有少许残余。
打一开始楚夏就打算被面前人侵/犯一遍,毕竟愧疚需要对方的伤害才能心安理得的洗脱呀。
见楚夏突然这般,淮安被他这垂头皱眉的样子怕到了,趴在桌子上,整张脸对向楚夏,从下方往上方望着他,桌子是刚擦干净的,一切都好像恢复如初了,但是味道没散,不过时间会消磨殆尽,当然,只要时间够长,记忆也会。
“你不喜欢?那我再也不做就是了。”
语气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像是这份殊荣本就应该是稀松平常的,但楚夏感觉他其实委屈占更大多数。
想杀了他,意外的,这念头居然对一个人起了好多次,明明起第一次就应该弄死的,这样的话......就不用愧疚了吧?
想了好久,楚夏又会觉得不妥,如果他死了,会有第二个傻子对我好吗,可这些好万一是假的呢?
楚夏察觉到了,只是不想承认,他陷进去了,他在不知不觉中陷进了沙坑里,必须跳出来,然后忘掉这些叫人糟糕的感觉。
但......会有第二个人假装爱我吗?
这个念头一出,楚夏犹豫了。
他可选的不多,只有两个箱子,两个之间都有可能随时消失一个的箱子,两个能开出不同东西的箱子。
一个摆在他面前的箱子,谁也不知道开出来的,是虚假的无价,还是真的。
一个是装着翅膀的箱子,谁也不知道开出来的,是零到无价的其中哪一个数。
他什么都选不了,他只能选真正留下来的箱子,他从一开始就没得选。
心说,其实当个赌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无所有的乞丐才不怕什么赌博......假的也好,真的也罢,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人。
理智第一次与**交缠不清,没有人教过楚夏遇到这种事要怎么办。
外面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想起刚入学那些日子,楚夏自嘲的笑着,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独自回应了自己——并不。
让楚夏好笑的是,明明是个可以立马否认的事,这回却偏偏需要记忆来确认。
只有同类才配得到同类的怜悯,怪物不一样,怪物没有同类,怪物也不会去吃同类,没人会爱上怪物,要爱......那也只会是假的。
王圉当初笑着叫他名字的场景再次浮现,其实如果问题放现在,比起当时的疑问,楚夏更想质问,为什么要废尽心思把身为怪物的他带进学校?为什么要把一无所有的人从他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带出来?
如果没站在那扇门前,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资助人姓王。
......我......是为他才活....的吗...?
迟疑了有段时间才回神,沉默的摇着头。
我不能死,我得活,我得有用。
他不能死,他必须活着,他在我才有用。
还是当好我的普通人吧,把他当个傻子就好了。
还没从自己被设局的想法里走出来,注意力就被自己肩头那探出来个脑袋吸引。
淮安下巴轻放在楚夏肩上,用头发蹭着楚夏的脸,开心的问出了憋了很久的问题。
“嘿嘿嘿,那你快再尝尝我这弄的好不好吃。”
许是感觉楚夏不计较了,淮安就开始得出进尺起来,将那坨绿不拉几的东西用筷子叨了停楚夏嘴边,当然,筷子用的是楚夏的。
脑袋上刚吹干的头发还柔顺着,头顶的翘毛随着脑袋主人的晃动而晃动,黑灰的尾发这回留在了楚夏脖颈处。
本能抬起的手有些无措的抬在半空,后攥住筷子中央,选择了自己握着。
陌生的自己让楚夏感到奇怪,多年来的灌输虽没磨灭了他的本性,但影响倒底还是有的。
什么才是真正的我?
这个问题楚夏在心里早有所感,只是答案叫他模棱两可,野人不会思考,会思考的是人,会思考的野人是怪胎。
除了这,楚夏找不到其他可以形容自己的话了,如果硬要说的话......学着人类思考的自己也一样让人作呕。
一股亲切感引着他,或者......是归属感。
饭楚夏到底还是吃下了,没尝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鲜,不过对于这事,纪淮安除外,人并不让他感到新鲜,无论身体的哪处,都只有灵魂最能吸引楚夏,可能是灵魂摸不到也尝不了吧。
淮安早收回了脑袋,没啥动作,就只是在一旁托腮,笑呵呵的斜眸看楚夏吃。
楚夏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把这笑脸面具焊的比他都深。
不明白,这让楚夏更想了解一下,因为不认识,一切的原因都在于不熟,仅此而已。
经刚才那一动作,俩人挨的更近了,楚夏隐约感觉到屁股旁碰到一个又长又硬的东西,侧低着头去瞧,那东西隔着裤子,突出的犹为显眼。
抬眼,淮安正满面春风的对着电视笑,偷看楚夏的眼,也在楚夏回看时赶忙收了回去。
手猛地按到裹着髀肉的裤子上,手指无意中擦向那东西,楚夏好整以暇的看着淮安,明知故问道。
【这是什么】
对方肉眼可见的慌张,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掏出来,边打哈哈边抬手指着自己举着的东西,尬尴解释起来,“啊...哈呵呵,这,这个,当时没塞你那里,就,就......就暂且放我这了。”
淮安本是没想有什么反应的,但如果只是没反应的说一句“忘塞你那了”。那纪淮安的身体怕是要变成在冰箱里冻了十几年的尸块了,到那时可比现在严重多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被楚夏碰的地方会不会变成第二个阿特拉斯,毕竟面前的人美的过分。
楚夏没理会掌下纪淮安的那种反应,视线紧咬着淮安手上的防晒霜不放。
【为什么给我这个?】
为什么?
说实在的,淮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记忆里记着了这件事,所以淮安也就跟着记在了心里,再加上外头确实很热。
渐渐的,淮安身体越来越奇怪,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见楚夏还是没有撒手的想法,咬咬牙紧接着心一横,脸骤地向前靠去。
淮安刻意收着点了力道,鼻尖停在了距楚夏脸的十厘米开外,楚夏被这举动吓的连连后仰,就连放在裤子上的手也就着动作收回。
谁知刚刚还一脸被调戏的娇羞样,转而让无辜替代,盯着楚夏茫然开口。
“enn......喜欢就是最好的答案呀。”
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只会叫某人恼火,毕竟他楚夏需要的是确切的答案!而不是这种含糊不清的说辞!
掌心握紧了淮安撑在大腿侧的手腕。
【这只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答案”而已】
说罢,还未等淮安品出味来,楚夏手立即冷冷抽回。
这话说的很烦,特别烦,烦到连说这话的主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烦,很怪。
这感觉楚夏是说不清的,只觉得,上头一阵酸涩感,下头一股无名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正疯狂蔓延,多出来的则都溢回了记忆。
但凡来个正常人都应该知道,这是嫉妒、羡慕、恨。
反观淮安,跟没发现楚夏的异常一样,还一个劲的往楚夏眼前凑。
瞧了楚夏一眼,见没搭理他自己,才忐忑开口,“你可以不跟我去吗?”
楚夏长时间看着电视,感到眼睛有点干涩,半眯着思考了老久才反应过来,淮安是在说上岛的事。
怎么?想反悔?通灵者就不可以上了?
楚夏觉得除了这几个原因就没别的了,长期的偏见已经深入骨髓。
他凭什么,只是一个冒牌货而已,......
淮安没等到回话,只是袖子被拽了拽,楚夏低着头叫人看不出心情。
拽了半天那人才意识到不妥似的,把手指换了个位置,搭在了淮安手腕上。
【为什么】
没由来的,现在的状态让楚夏觉得很慌,像被抛弃的狗一样,在冲人乞怜,此时的表情一定狼狈极了,想到这,头也不自主得低的更低了。
很微妙的感觉......
“因为你现在在上学啊!你好不容易才上上的。”
淮安摇着楚夏肩膀,企图让他清醒点,毕竟在记忆中,上学是很重要的事(虽然对于经常逃课的纪淮安来说并不)。
人摇没摇醒不知道,只是淮安看着楚夏的脸上只剩错愕,因为楚夏发觉,他好像遇见了个比自己还怪的大奇葩。
enn......
“哦哦哦!忘了,小夏有手机没,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淮安才像是反应过来,说着,就要起身去找手机。
楚夏手中落了个空,又骤的攥回了将要起身的淮安,搁在淮安袖子上的手再次迟疑了一下,才转而把位置换成了手腕处。
【我...没有这玩意儿】
说时,神情羞涩的垂下头,眼睛习惯性向下方瞥,连抬头都显的多么艰难。
脚尖十点钟方向,是试探呀。
如果真的想找手机,淮安脚尖应该在右边,而不是向左处的厨房方向拐,毕竟手机在右方的卧室。
不过楚夏并不想点破这拙劣的演技,好奇,都是因为好奇,好奇淮安之后会怎么做,好奇天好奇海,好奇那四方高墙上架起的铁网上的刺,以及好奇被铁网挡住的外面。
“真的!”
听到楚夏话时,淮安眼眸登时亮了,丝毫不怀疑有说谎的可能,半蹲下的身体几乎使淮安的视线与楚夏齐平。
楚夏搁在淮安腕处的手被淮安双手半握半捧放在胸半。
“那!那我可以亲吻你了吗!”
这姿势这语气,让楚夏感觉面前是位得院长允许,正激动得向院长提请求的小孩子。
强忍下了想无语的冲动,细细琢磨这句话。
“亲吻”,这好像是一个动作,还是一个让楚夏听后会感到心情微妙的词,没人教过楚夏这个,楚夏只被教过怎么取悦别人,就像没人会告诉一个妓/女,交/媾是爱她的意思一样,只有只有肉/体层面的交流,才永远只会停留在对一件物品的喜欢,要爱,那也不会是对人的喜爱。
没教过的,应该不算是亲密接触吧。
上方人连话都忘说了,只是点点头,于淮安而言,也算称得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回应了吧。
楚夏还未多遐想,淮安就照着电视上放的动作,恭敬的吻上爱人手背。
自己有母亲......一般人都会有的吧?淮安依稀记得,他的母亲总是会看着这种桥段,在电视前激动的疯叫,嘴里还称赞着“这是什么最伟大的爱情”之类的。
每当这时候,淮安总是认为很二,因为他的母亲明明也是最伟大的。
左手握着爱人,右手便空闲起来,空闲的手搭上沙发,身子借力向上方压去,左手自然而然的连带着楚夏的手压向下方人耳侧的所靠之处。
喉结上下滚动,有模有样的做着咽喉动作。
毛茸茸的头发向楚夏脖颈侧靠去,炽热得呼吸有条不絮的喷洒在下方。
想要再更向下方探索的时候,淮安停下了,因为之后的情节他妈压根没让他看,直接给他和他爸轰回了房间,美名其曰,少儿不宜,男儿也不宜。
记得当时电视上的人物也是两男的,想念、思念、怀念,这些支撑着以前的纪淮安,让现在的淮安得以发誓,他会很乖很乖的,他会和楚夏也做这种事,这样......就不会再被抛弃了吧?
淮安不能否认的是,他被抛弃了,尽管在纪淮安的记忆里是父母双亡,恰好相反的是,淮安最不愿承认的就是“父母双亡”这一说法。
而罪魁祸首,可能除了姓王的没别人了,是王傻子让他的父母亲自抛弃了他,恨啊...怎么可能不恨。
如果当时和现在这样认真和安排的人交/配,那他那时会不会不认为是没有一丝利用价值的失败品,以至于最后被抛弃?
不知道。
每一步都走的让淮安迷茫,这不亚于在迷雾中蒙眼瞎走,谁又知道前面是什么呢?
关于之后父母的消息,淮安也很想知道,可这记忆的主人到底不是他,最长的也只能回忆起这具身体三年前的记忆。
咚!咚!咚!
一阵剧烈的紧凑的敲门声传进,淮安如蒙大赦般起身去够门把手。
门开了,待看清楚来人后,淮安突然感觉就刚才那样继续和楚夏僵持下去也不错。
想撕了他。
淮安死死掐住别在背后的手臂,对面的王圉笑的文雅,状似不经意的歪头向淮安身后望去,因为事发太突然,淮安甚至还没来得及把门挡严实。
一少年正靠在沙发上,领口有些微乱,对上王圉的目光,眼神下意识向淮安看去,带着几分不意察觉的惊慌。
在外人看来,两人什么关系怕是不言而喻,王圉顶着淮安想杀了自己的眼神,佯装调笑般随意开口。
“看来淮安和小夏相处的很好呢。”
兽性的本能让淮安想一点点蚕食掉王圉的四肢、脑袋,直到只剩那副羸弱的**,想......
王圉肯定注意到了,只是像平常一样,习惯的自动去忽略掉那种视线。
不过王圉也确实是习惯了,因为纪淮安的副身体啊,以前每天都无时无刻的想着......要杀死他呢。
“我或许需要和他单独聊聊了,就去我常用的那间房间,嗯?”
看向纪淮安,像是在问。
可按以前的经验,淮安清楚,他看向的只是纪淮安,也必须是纪淮安。
“行吧行吧,别吓到人家就行,还有哈!你这王八蛋,也不知道给人换身衣服。”
爽朗有活人气的声音再起,这熟悉的说话语气叫王圉不由安心起来,楚夏看向淮安的视线也带着几分古怪。
就连淮安自己,也因为这近似只有纪淮安才可以发出来的动静,而感到有种莫名得情绪在心中翻涌。
是庆幸吧......是庆幸吗?
王圉冲淮安无奈般苦笑着,像犯错的小孩般任性地转身,嘴里却还不得不给个儿响,“知道啦知道啦,我们先待会儿见吧,”转身后也冲楚夏温柔得勾下了唇角,“走吧小夏。”
说完不等楚夏回应,发号完命令一样,径直向纪淮安房间邻面的那个房间走去。
这房间布局和纪淮安的房间一样干净,enn......几乎可以说是纪淮安房间对着镜子而产生的倒影。
王圉自楚夏进门后,借着关门的空把房门锁好,这边的风景也着实亮。
王圉走到窗户前,背着光和楚夏相对着,把衣服里搁着的几张纸掏出来,上面写着的东西叫楚夏感到眼熟。
“如你所见,我需要你,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找附近的医院核实一下。”
没等对方反应,王圉直接把其中一份交了出去,是一份关于被害妄想症的诊断报告,而王圉留的那份则是有关双重人格的。
由于生字太多,楚夏一时没看懂,只是习惯性得在姓名那一栏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字——纪。
...这是真的,吗?
楚夏问自己问到最后都开始不自信起来。
明明答应过的!为什么患病纸上还会有这个字?不是只要照做就会平安的吗?不是吗?当时明明亲眼......
现在楚夏才惊觉,当时院长只不过是口头上答应了,自那以后,他们分离了很久......
【为什么!】
王圉瞥了眼楚夏猛然攥住自己腕间的手,到底还是没选择甩开,听到疑问声时也是登时就了然,他果然看懂了,面上委婉道。
“因为这是治不好的,我也很是担心,毕竟他这种情况...”
后半话王圉钓着楚夏故意没说,等见腕处疼的实在厉害,并且还露出焦急的神色,才放下心来:短短时间就让别人对他这么在意,我们家淮安果然还是魅力太大了。
“不过嘛——”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频繁得敲门声不合适应的响起,势有一种,要是里面的人不开门,外面的人就会把门敲烂得架势。
早已备好的计划被打乱,因着可能是纪淮安敲的,王圉没恼气,毕竟机会有的是。
王圉把纸张塞好,才马不停蹄得赶去开门。
就见纪淮安几乎是冲一般飞奔进门,像护小鸡崽一样半揽住楚夏。
“喂喂喂!说好的给我当搭档的!王叔你可别想反悔啊!”
这姿势和语气......在王圉眼里就跟神经病发作无异,当然,这一小点儿无语也只是短暂的,不稍一会儿便琢磨着。
食指掩着唇,视线直直的凝聚在纪淮安脸上,本来没啥要回答的意思,后终还是低声暗笑了几下,嘴里含糊不清道。
“没礼貌的小混蛋。”
是呀,他的宝贝就应该这样,这样一直明艳又鲜活的下去,倒也不枉自己当初费尽心思得把人保下来。
轻咳了几声,眼神略带欣慰的看向自己亲手带到现在的“儿子”,当无意间和楚夏惶恐的眼眸对视上时,说到底,眼底要是没有一丝自豪,这都对不起自己从小把楚夏看到大的时间。
“行了行了,我什么时候对你的事反悔过,能看见你们关系这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带着一丝别样意味的目的,抬眸深深望了纪淮安最后一眼,向后微仰轻退,直至最后,缓缓移动的门才掩上了视线一直未移动半分的灰眸。
那双本该低沉的眼睛,只有面对纪淮安时才有过几分人样儿的生机,在门与门框间依恋这么久,或许是想多看看自己在这世界唯一的念想,也或许是要把他们的样子在自己这单调的世界里留下最后几分色彩。
{那还要给楚夏拍照登记吗?}
这是一条因为对方赶时间而被忽略了的消息,现在王圉确认好了纪淮安他们一切安好后,才放下心来去看,看自上回发过一次消息就没再动过得手机。
{真是麻烦你了,但还是不了吧,毕竟等淮安情况完完全全好透后就不用再让小夏跟着淮安了,我怕真登记上了,到时候会耽误他前程,这可是关乎退学的大事,我可不想擅自给人家前程作主。}
等了很久,半分钟后王圉才关闭手机,毕竟这种时候王圉不用料就知道,对方又在盘算着一些客套的措辞。
{是我疏忽了,还是先生周到。}
......
身下躯体明晃晃的示着不安,抱着的手臂更紧了几分,可实际上却还是虚拢的状态。
从王圉走后那一瞬的恍惚,脑海中的故人,那消散了的东西。
最后那双眼睛,窥视着,直到现在他还留有这种感觉,一切好像都开始不同了,淮安从后背抱紧了,那不曾拥有的,和已经不再的东西。
“别信他的,你大可以把一切交给我。”
听到后半句,楚夏小时候的记忆愈发模糊了,模糊到居奇迹般地寻到了纪淮安的样子,好像......他们很早很早以前就见过一样。
手从下探向上方,搭上紧环着自己上半身的手。
【你也别死了。】
楚夏早该说的,可耐不住当时有什么绊住了他的步子,终是没留下那远去的背影。
淮安没再说,楚夏也没再回,这只姿势持续了几分钟就,许因为下方人太安静了,他怕他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等我。”
撂下这句便匆忙离开,生怕转个身,那副活人样便没了。
掌心扶着门轻推,把影子掩于门后,心脏再次顺着血流,隔着血肉,响遍全身。
点击弹出菜单